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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出发的时候,贾赦心内就非常不安,眼皮子老是跳啊跳的,就好像要出什么事儿。对于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贾赦总是放心的。贾琏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贾琮小,贾玖素来是个懂事的。可是对于自己兄弟贾政的儿女还有贾政的亲戚,贾赦就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了。
在他眼里,贾宝玉是被宠坏了的小鬼,贾元春不是个甘心一辈子在家的前宫女,薛宝钗更是个面子安分内心不安分的女人。再加上自己年迈已经有些老糊涂的母亲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史湘云,还真是叫人担心。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在爬上回家的车子的时候,贾赦就知道自己女儿的事儿了。贾赦差一点跳起来:“怎么会?丫头一向很乖的,怎么可能会冒犯了太上皇后娘娘?”
贾赦想马上就下车去后面的车子上找女儿,却被贾敬给拦住了:“贤弟,你也知道侄女儿素来是个妥当的,怎么这会又不相信他了?我看这里必定有缘故,我们先听完再说。”
那奴才在车外擦了擦身上的冷汗,道:“先被送回来的是大姑娘,也就是员外郎家的姑娘。他是昏迷着的。奴才离得远,不曾看清楚,但是有人看见大姑娘的身上有青紫的痕迹。也有人说,大姑娘身上的衣裳也有些不对劲,倒有些像是后来穿上的。本来还想用我们姑娘的车子,可赶车的马大不许,最后还是坐了早上珍大奶奶坐的车子先回去了。我们姑娘出来的时候就比其他女眷早了一点点,却提早不多,而且没有戴幂离没有带伞,只用扇子挡着脸,还是一位道长送过来的。那位道长还在马车边上守了好一会儿,直到其他贵人走了、轮到我们家的车子的时候才离开。”
贾赦一听就更加担心了,还是贾敬旁观者清,见贾赦如此坐立不安的样子。连忙安抚他:“贤弟,莫要说你,就是我对侄女儿也放心得很。他不是那种喜欢招摇的孩子,也不是那种会得罪人的孩子。与其说是他犯了错儿,我看更像是元丫头犯了错儿连累了他。回去以后,你也该好生安抚一二才是,莫要错怪了他。”
贾赦道:“正是如此我才担心呢。就跟早上的那会儿,国师讲得好好的,我也听得正入迷呢,突然太上皇和皇上同时不舒服,而内三圈的诸位大人们也多不舒服。后来一问,居然是上面有小鬼大喊大叫。我原以为与我们无关,哪里想到那间屋子会是丫头的屋子?”
贾敬道:“你还真是糊涂了。不是说是中途换了屋子么。老太太也真是的,以为这样就能够瞒天过海,也不想想掩耳盗铃有什么用?这上上下下好几百双眼睛呢。”
贾赦道:“可也有没有看见的人啊!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我丫头岂不是要替人被黑锅了?我看会大喊大叫的也没有别人,只有宝玉一个。那个祸害。换作是我,我老早就把他丢庄子上了,偏偏老太太还将他带到这里来,带来了也不好好管着,由着他惊扰了贵人!”
贾赦越说越气,贾敬长叹一声,道:“如今来后悔又有什么用?本来老太太吩咐了要下面准备的时候。你就该回绝的。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你也该想想该怎么收场才对。”
贾赦道:“敬大哥,我脑子里面一片混乱,什么念头都想不出来。敬大哥,你是进士出身,脑子灵活。你帮我想想,若是能让你侄女儿过了这关,我必重谢!”
贾敬摆摆手,道:“重谢就免了,这孩子可是我未来学生。你我又是什么交情?说谢就太见外了。你侄儿媳妇虽然嘴巴笨了一点,可在大事儿上是不错的。他早就派人跟我说了,今儿的两件事情都跟侄女儿没关系。”说着,贾敬就把他知道的都跟贾赦说了。
贾赦立即就道:“既然犯错儿的不是我闺女,为什么我闺女的脸都被打肿了?嘿~这话可说不过去啊。”
贾敬拍拍贾赦的手,道:“你呀,听我说。对你闺女是没错儿,可是外头早就知道了,咱们两家,宁国府和你们将军府,都不够格拿那杏黄的帖子,不然,我早就得过了。至于你,要我说,你还真是差一点,凭你的孝心,那鹅黄的有可能,拿杏黄的却差了那么一丁点儿。这话你觉得是不是?”
贾敬盯着贾赦,贾赦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道:“没错儿,凭我的本事,就是拿鹅黄的也够呛的,更不要说杏黄的,还一拿就是两张。加上之前我拿着那银箔的帖子到处显摆,外头不论哪个,一定都认为是我闺女被道门看中了,我们两家子的女人才可以坐在围屋留上。这事儿不止外头是这么想的,我自个儿也是这么想的。”
贾敬道:“可是现在却是,宝玉犯了两个错儿,一个是衣裳,一个是不顾教养大喊大叫,元丫头也犯了错儿,无缘无故跑到后山去。而这两个人都是因为侄女儿弄到了帖子,才能够参加今日的法会。他们两个不够资格让上面发作的,你说上面能发作哪个?”
“嘿~”贾赦不高兴了,“为什么说他们两个不够格儿啊?宝玉犯的是什么错儿,穿着二色金冒犯皇子皇孙!这又不是我闺女的错儿!至少,早上出来的时候,宝玉是跟着老太太的,我闺女走在后面,又有丫头婆子们挡着,没有看见也是有的。至于元丫头,他不守妇道……”
作为晚辈,贾敬也好贾赦也好,总不能将过错推给贾母的,尤其是贾赦还是贾母的亲儿子,这马车又走在大路上。若是让外头听见贾赦抱怨贾母,哪怕只有一个字儿,他也跑不掉一个不孝的名头。所以贾敬只能这样回答他:
“这事儿你知道,我知道,可是外人不知道,在外头的眼里,侄女儿便是姐姐,自然肩负着教导弟弟妹妹的责任。”
贾赦道:“不对吧。我跟老二已经分家了,他儿子为什么要我闺女管?而且他自个儿不是有亲姐姐么?他亲姐姐又是从宫里出来的。这规矩自然是比我闺女熟悉,更不要说他年纪还大些,比我闺女大了整整十岁呢!不行,若是老太太用这个责问我闺女。我一定要追究元丫头的不是!”
贾敬道:“恐怕你做不到。”
“什么意思?”
贾敬道:“你方才也听说了,侄女儿是一点过错都没有,可是太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还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罚了侄女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贾赦莫名其妙:“意味着什么?”
贾敬道:“你也知道的,太上皇后虽然不是当今万岁的生母,却也是万岁的养母。当年的那场风波,若不是太上皇后护着,就是凭那位已故的五千岁可护不住当今万岁,毕竟当时的五千岁已经分府出去了,而当今万岁那时候还年幼。人在深宫。”
贾赦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太上皇后和当今万岁的情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等一下,敬大哥,你的意思是,元丫头攀上了万岁?”
话一出口,贾赦自己也呆住了。
贾敬道:“不止如此。只怕这手段也不够干净。所以太上皇后娘娘才会雷霆大怒,而那位女官甚至不用报备就直接发作了侄女儿。”
贾赦当下就跳起来:“那岂不是说,我闺女替那个元丫头受过不说,日后还要跪那个不干不净的女人?”
贾敬道:“你小声儿点!”
贾赦微微弯起身子,道:“我不管,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把那丫头关起来。最好跟他那个恶毒的娘关在一起。这个疯丫头,尽然算计到万岁头上!就是真的承了宠又如何?谁会要一个淫奔的女子?万岁乃万乘之君,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以?非要他这么个东西!”
贾敬道:“谁知道呢。我只怕在老太太眼里,已经承了宠的元丫头是个宝贝,而被太上皇后娘娘责罚的侄女儿就是祸害了!”
贾赦道:“敬大哥,你一定要救救你侄女儿!”
贾敬道:“哪里需要说什么救不救的。你只要知道事情的始末。然后跟老太太直说侄女儿是代他那个宝贝孙女儿受过便是。必要的时候,拿那个混世魔王出来说话。”
得了贾敬支招之后,贾赦心中大定。
出乎这俩人意料之外的是,贾母居然没有找贾玖的麻烦,只是让贾玖好好休息。还吩咐下去,让下面给贾玖打两套新首饰、给张氏姐妹各打一套首饰作为安抚。不止如此,贾元春从这天开始就消失在贾家诸人的眼前,相比之下,贾宝玉身边少了一个丫头的事儿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贾赦才不会管这些事情呢,即便对贾母慷他人之慨的行为他也不在乎,他在意的是,哪怕过去好几天了,女儿的脸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甚至于他要给女儿请大夫,也被女儿阻拦了。
贾赦很奇怪,道:“丫头,可不许你倔强。女孩子最宝贵的就是这张脸,若是真的坏了,将来可是会没有婆家的。”
贾玖摇摇头,道:“父亲,女儿知道容貌的重要性,可对比父亲和哥哥来说,女儿的这张脸并不重要。”
贾赦一愣,道:“你说什么?”
贾玖示意屋里人都退下,只留下贾赦贾琏和他三个人,才听他轻声道:“父亲,其实早些日子就隐隐有风声,大姐姐想回到宫里去,而且还联合了宝姐姐,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大姐姐对宝姐姐一直都那么好的缘故,甚至有些时候不惜让宝姐姐踩着他的脸面。”
贾赦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难道是薛家进京之前?”
贾玖道:“只怕更早一点就有这个苗头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大姐姐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居然连自己清白的身子都赌上了。更让女儿意外的是,皇上不是自己选中了大姐姐,而是之前中了药。至于这药到底是谁下的,女儿就不知道了。”
贾赦道:“等一下,你怎么知道皇上是中了药的?”
贾玖道:“是时间。大姐姐是从孩儿这边出去的,过了不过数息功夫,宝姐姐就跟着出去了。若是不是一前一后,宝姐姐跟第一个传话的莺儿也不会听了那么久的时间。而且,女儿也是见过当今万岁的。从当今万岁跟宫里诸多娘娘之间来看。万岁不是一个愿意将就的人。既然大姐姐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在宫里的时候,大姐姐有的是机会跟万岁接触。可是一直到被撵出宫廷,大姐姐也只是一介女史。更不要说有大姐姐的命格贵重和宝玉有来历的传言在前。历朝历代不是最忌讳这样的事儿么?也只有下药而且皇上已经不能保持清醒的情况下,大姐姐才可能得手,您说是么?”
其实还有一句话贾玖没有说,那就是,如果皇帝愿意的话,他还有清秀的小太监可以选,不一定非要贾元春不可。
贾赦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只是他不好跟女儿开口而已。
贾赦这才道:“原来如此。这也太巧了,巧得就跟假的一样。不过,你说万岁将来会如何呢?”
贾琏道:“父亲。有些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儿子想,也许皇上会观望一些时日,甚至会将大姐姐迎进宫……”
贾赦狠狠地拍了儿子一下:“他是你哪门子的姐姐?已经分家了,也分宗了!记住你就一个妹妹。没有姐姐。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大丫头命格贵重,可是武则天的命格也贵重呢,皇家不会允许出现第二个武则天的。还有宝玉,当年王莽也是靠着自己的外甥上位的。皇家也许会观望,但是绝对不会让元丫头生下孩子,不要说儿子,就是女儿也不可能。但是将元丫头迎进宫的事儿却是说不准的。既然老太太已经另外辟了一个院子给他。那就不要让他离了那个院子。至于其他的,我们就当不知道,也当他从来没有出过宫,自打三年前家里就没了这么个人!”
贾琏和贾玖都表示他们记住了。
贾赦将女儿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的脸,道:“也委屈了丫头了。不过仙师也说了,过了三天就可以敷药了,这三天你要多小心一点。至于琮儿,让你两个侄女儿养着也好,交给下面的人也好。都使得。不差这几天。这几天你也好好养养。”
贾玖应了,到底没有将弟弟交给其他人。当然他也顶着那张红肿的脸过了三四天直到第五天才开始敷药,为此他不得不花了点数让他的智能小管家为他延缓了脸上消肿的速度。
说起来,这些日子,贾母免了贾玖的请安,贾玖也少了跟贾宝玉史湘云薛宝钗见面的时间,这也大大减少了他刷分数的机会,现在贾元春又被关了起来,就等于说贾玖如今只能刷刷张氏姐妹的分数了。如果用符箓刷星也算上的话,这每天要相差八千的分数呢,足够他多出好些时间了。就是满足了贾元春的愿望,刷满了贾元春的好感度,每天能够领两个礼包都不能缓解他的郁闷。
故而,六月底的这一天,贾玖到底没有婉拒贾宝玉史湘云的邀请,跟他们一起去探望薛宝钗了。
薛姨妈听见这姐弟三个联袂而来,心中非常高兴,连忙将三人请进内室。贾玖抬眼望去,只见窗棂上挂着帘子,床上也挂着帐子,隔着帐子,隐隐约约地能够看见床上躺了一个人。卧室里不但阴暗,还一股子药味儿,让人格外不舒服。
薛姨妈道:“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宝丫头从那日回来就有些不对劲,到了晚上的时候身上居然开始长斑,还是一块一块地大红斑,尤其是这脸上,更是怎么也褪不下去。”
贾宝玉道:“可请了大夫?大夫又怎么说?”
薛姨妈道:“大夫说,除了有轻微的中暑,再有些脾胃不调。可是你看看他脸上,哪里是脾胃不调的模样?那个庸医早就被我打出去了。二姑娘,听说风御医隔些日子会来给大太太请脉,不知道能否劳烦他老人家给宝丫头看看?”
虽然说薛姨妈脸上一片赤忱,可是薛宝钗的身份在哪里摆着,哪里够资格劳动风御医的?更何况能够请动风御医,可不是贾家的面子,而是张家的面子、张錫賢的面子和外面的社会舆论。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贾玖一直都亲自照料邢夫人的原因之一。如果他这个女儿都对邢夫人不上心的话,外面的人对邢夫人就更加不上心了。
见贾玖迟疑,薛姨妈立即就给贾玖跪下了。
贾玖立即就跳了起来:“姨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贾宝玉见此,连忙也跟着跪下,道:“二姐姐,就请你可怜可怜宝姐姐。请风御医过来给宝姐姐看看罢。”
贾玖气笑了:“宝玉,你说得什么胡话!风御医是专门伺候太上皇和皇上的,就是母亲,也是因为张家的面子。我是什么身份,哪里请得动他老人家。宝玉,你看看我这张脸,也肿着呢,我都没有打风御医的念头,你倒折腾起来了。你既然对宝姐姐真心实意,就请你自己去请风御医。不要来找我。”
贾宝玉一愣,史湘云瞪了薛姨妈一眼,与袭人两个一左一右将贾宝玉扶了起来,又示意翠缕上来掀帘子。床上的薛宝钗没有想到史湘云会这么做,吓了一跳。连忙拿被子遮了脸。贾宝玉已经呆住了,不知道如何反应,史湘云见此,立即上前将窗棂上的帘子一掀,那光就从外面透了出来。
这一下,就是贾宝玉也看见了薛宝钗手上的红斑,他吓得连退几步。如果不是袭人扶着他,他早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薛姨妈连忙扑上来护着女儿。
史湘云这才道:“咦,这个我仿佛哪里听说过,据说是各人体质不同,有的女孩子对花粉不对付,被花粉扑了。就会这个模样。”
薛姨妈道:“可是我们宝丫头以前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儿……”
贾玖道:“不知道姨太太为宝姐姐请了几个大夫?”
薛姨妈道:“就请了两个,都是这么说有点中暑,还有点脾胃不调。我原来说再请一个,你宝姐姐怎么都不肯。”
史湘云道:“若是我的脸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是不肯的。”
贾玖看了看薛姨妈。道:“我也听说过类似的,说是有的花卉的花心里面会有一种小虫,若是被他碰了,身上就会长红斑,若是被太阳晒了会更加严重。只是这样的虫子大多喜阴凉,一般长在山里面。我们这样的人家家里的花园子里可不会有这种小虫。”
薛宝钗一听,立即就想起了那天他跟着贾元春往那后山而且,结果被人按在了地上。那个时候,他的脑袋边上就开着不知名儿的花儿。后来他又守着贾元春,也没有好好打理自己。后来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不对劲,他还顶着大太阳回到围屋,当时的太阳的确挺大的。
薛宝钗立即坐了起来,道:“二妹妹,你可知道这个有什么法子救不成?”
贾玖想了想,道:“多的我也不知道。有说用陈醋洗的,也有说用烧刀子洗的,也有说用石灰水洗的,还有的说,要将衣裳被褥都要用石灰水浸泡过,我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只是这种事儿最好还是请个好大夫瞧瞧才好。”
薛宝钗道:“不用请大夫了,二妹妹说的*不离十。”
史湘云非常惊讶:“咦,宝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什么时候去过山里了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薛宝钗红了脸,支支吾吾。如今的他到底还不够老练,一时半会儿之间,还不能够找到最合适的用词。
倒是贾宝玉首先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宝姐姐好生修养罢。云妹妹,我们回去吧,这会儿老太太该找我们了。”
他也不管了,拉着史湘云就跑。不用说,贾宝玉嫌弃薛宝钗脸上的红斑了。
说贾宝玉性格的核心是平等待人,尊重个性,主张各人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活动,说他尊重女性,让他身边的丫头们都活得非常自在,说不管在外面如何,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甚至还会对那些丫头们伏低做小。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对方必须要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如果说青梅竹马,史湘云比林黛玉薛宝钗两个更早认识贾宝玉,跟贾宝玉在一起胡闹的时间也更长,却不见贾宝玉对他有钟情的痕迹,而史湘云自己却被贾宝玉扰乱了一池春水。而对比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个人,史湘云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是非常不够的。原著里面独湘云没有面貌的描写,除了“醉眠芍药荫”的“慢起秋波”四字。与被窝外的“一弯雪白的膀子”,似乎除了一双眼睛与皮肤白,并不美。身材“蜂腰猿背,鹤势螂形”。极言其细高个子,长腿,国人也不大对胃口。而相比之下,薛宝钗是她容貌丰美,肌骨莹润,举止娴雅,才德兼备,林黛玉是“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一个是国色天香的富贵牡丹,一个是动静皆宜的空谷幽兰,任何一个都拥有碾压史湘云的美貌。
更不要说贾宝玉的珍珠鱼目论,把身在闺阁、容貌最好的女孩子比作珍珠,将嫁了人、被油盐柴米酱醋茶一点一点消磨掉姿容的女子比作失了颜色的死珠子。将上了年纪的女人比作鱼目,还不是因为对方已经失去了美貌?
很现实,也很假。
看着贾宝玉跟史湘云走了,贾玖也起身告辞,但是他并没有跟在贾宝玉身后,而是直接往梨香院这边从后门回了家。一路走,一路想。
是的。原著从贾家开始,一切都是假的,说的话是假的,表现出来的贵族风貌也是假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假得很。
说贾宝玉对女孩们好,可是贾家鲸吞了林黛玉的家产他看不见。贾家蚕食了薛家他也看不见,贾家几乎毁掉了史湘云的名声他也看不见。金钏儿出事,他自个儿跑得远远的,晴雯被撵走,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而跟他一块儿大的贾迎春所托非人,他也没有什么有用的建议。
说贾母对林黛玉好,可是贾母对贾家的奴才背地里说林黛玉白吃白喝的一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说贾母对孙女儿好,既没有看见他好好教导孙女儿,也没有看见他为孙女儿谋划一门亲事。贾家四个姑娘,没一个正儿八经地嫁出去的。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走上原著里贾迎春的老路,一想到杯具可能会重演,贾玖心乱如麻,几乎是流着眼泪回到家里的。
他没有想到的是,贾赦这会儿居然在邢夫人的屋子里,隔着窗子看见女儿在哭,立即推开窗户:“丫头,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贾玖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贾赦已经冲出屋子了。
将女儿搂在怀里,贾赦又问:“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父亲,父亲为你出气!”
贾玖摇摇头,好半天才道:“父亲,我原来看宝玉对宝姐姐极好的,可是这两日宝姐姐病了,脸上长了红斑不漂亮了,宝玉居然看了之后调头就走。父亲,宝玉以前可是把‘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这种话挂在嘴边的,如今这样真叫人心寒。”
贾赦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这种甜言蜜语都是拿来哄你这样的小女孩的,改日我找出更多更好的来让你开开眼界。好了好孩子,莫要哭了不值得哈。”
贾玖点点头,道:“女儿知道了父亲。”
贾赦有安抚了女儿好一会儿,这才拉着女儿的手回到邢夫人的屋子里,道:“你跟你哥哥犯了一样的错儿,就是把那边看得太重。就是住在一个屋檐底下又如何?如今已经分宗了,他们是亲戚,也只是亲戚而已。莫要说现在,就是将来他没了,也不是葬在咱们家的地里面,你替他担心什么?”
贾玖顿了一下,道:“父亲,女儿记住的。女儿会尽力跟他保持距离。对了,父亲,道长借了两部书给女儿,要求女儿在三年内通过考核。父亲,女儿心里没底,不知道他们会考些什么东西。”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仙师们可有说让你请教何人么?”
贾玖道:“有,有位道长住在紫霞观,仙师吩咐了,让女儿有疑问了去找他,有事儿了也找他。只是父亲,女儿该如何找他?女儿不方便老是往外面跑吧?还有字,不是说闺阁里面的字不能流落到外面去的么?”
贾赦道:“这容易。你将疑问记下来,告诉你大伯父,让你大伯父替你写就是了。只要注明代笔自然没有问题。另外。以后你可以隔一个月去紫霞观参拜一次。只要让家人陪着,自然没有问题。”
贾玖道:“可是哥哥不是马上就要考试了么?父亲陪我去么?”
贾赦道:“若是得了闲儿,我当然会陪你去,不过你大伯父一定会抢着陪你去。虽然说我们已经分宗出来了。可是你大伯父年纪大了,又是同姓,对你的名声也不会有碍。”
贾玖点了点头,道:“说起来女儿险些也忘记了,是关于两个侄女儿。虽然是父亲派人接了来的,可是下面的人看他们无依无靠的,多有怠慢,有的人居然视他们连宝姐姐都不如了。父亲,女儿想着,接下来的祭祖。让他们也看着?”
贾赦想了想,道:“让他们在梨香院外面看着,回头领一道福菜回去倒是可以,别的就不成了。他们只是养女而已。”
贾玖立即应了。父女俩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居然通报梁铮来了。可把贾赦给吓了一跳。
梁铮乃是大理寺少卿,全国的案子都堆在他面前呢,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
贾赦连忙让人请对方去书房小坐,又让女儿回去,自己去前面收拾好、换了衣裳,这才出去了。
书房里面梁铮直直地站着,看着墙上的字。见贾赦进来了,叫了他两声贤侄,这才转过身来。
贾赦见第一声对方没有听到,这心里就开始打鼓了,而对方转过身来,贾赦一看到对方的神色。更是连腿都软了。
“贤侄今日不是为了私事来的罢?”口中虽然这么说,贾赦心里已经知道了对方要说什么了。
果然,只听梁铮道:“贾将军,本官今日是奉命来问你的,你可知道工部员外郎贾政贾大人的女儿的所作所为?”
贾赦道:“原来不知道。回家以后就知道了。”
梁铮又道:“那你是否事先知道他有这个打算?”
贾赦摇摇头,道:“以前不知道,事情发生以后,我才知道。”
“敢问将军是如何得知的?”
贾赦苦着脸,道:“是小女。小女注意到了一些异常,所以一直有留心。但是小女真的不是同谋啊,他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胆子会这么大。”
梁铮又道:“那么大人,同谋是谁?”
贾赦道:“是薛家的人。原来我那个侄女儿就是看中了薛家多年经营起来的人脉,这才极力周旋让薛家住进我们家里的。”
梁铮道:“敢问贾将军,令爱被责罚之后,是否对您说过一罪不二罚的话。”
“有。可是……”
梁铮叹了一口气,道:“姑父,侄儿今日不是来拿人的,只是来问话的。不然,今日侄儿就应该穿官服,而不是穿便服了。”
贾赦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汗,请梁铮坐下,这才道:“贤侄,不知道上面对我们科有什么话吩咐?”
梁铮道:“不瞒姑父,上头对那边已经起了提防,姑父和表弟表妹也受了牵连……”
贾赦立即跳了起来:“贤侄,我就这么三个骨肉剩下,他们若是有个好歹,我,我也不用活了……”
梁铮连忙扶贾赦坐下,道:“姑父稍安勿躁,请听侄儿说。虽然被那边连累,但是姑父和表弟表妹也不至于马上落罪。父亲也说姑父若是能够将功赎罪,那一切就好说。”
贾赦道:“将功赎罪?什么将功赎罪?要怎么做?”
梁铮道:“很简单,就是想办法让道门纳税。”
“这~”贾赦迟疑了,道:“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能量。别看我们这次拿到了两张拈花帖,那可是你表妹的功劳,换了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梁铮道:“就是要表妹去做。”
“什么?”贾赦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哪跟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