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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便装,叶贞策马飞驰。脑子里乱得很,三年了,从未像今日这般不安惶恐过。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今日会成劫?到底是谁想对太子不利?风阴的武功如此之高,这些年来走于渔村与皇宫之间,从未出过事。
今日这是怎么了?
谁会是罪魁祸首?
是刚刚被她处决的汉州州牧?贪腐弊案了结已经半个多月,若是真要动手,何至于等到今日?按理说不应该,暗卫都进行了调查,那州牧根本不得人心,手中的兵权她亦收回良久,没听说还有什么有生力量。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还躲在背后?
他们会怎样对待她的儿子?
是杀是威胁?胁迫她交出朝政大权?
还是意图染指江山社稷?
策马飞驰,叶贞的身后只随着一队自己最为亲近的心腹鬼卫,去渔村,她从不带心腹之外的任何人。是故今日也不例外,绝不会有例外。
一路上马蹄声声,尘土飞扬。
叶贞一身肃杀,眉目生冷。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风景,熟悉的路径,多少年回忆魂梦中。每次来,总会让她痛彻心扉。只是痛着痛着,便也麻木了。
犹记得当年夏侯舞便是从这里将离宫的轩辕墨领回了药庐,这一住,就没有离开。叶贞想着,那时候的轩辕墨,大抵就是抱着打死不走的心态,若然被她拆穿,他也会赖着不走的。
便是在这里,她为他生下了小梧桐。
那是他们这一生中,过得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只是从那之后,什么都没了。
厮杀,屠戮,鲜血,离别,接踵而至。
一声马声嘶鸣,马儿在药庐前停驻脚步。天色已暗,叶贞翻身下马。
熟悉的药庐里燃着灯,氤氲的黄光有些暖人眼眶的错觉。将马匹交给属下,叶贞冷了眉目,“没有本宫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这已经是这么多年来的惯例。
鬼卫们都知道皇后的这个习惯,故而也只是点了头,悄悄的退去,绝不敢靠近药庐分毫。只在外头守着,也不许任何人打扰到叶贞。
叶贞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熟悉的篱笆门。
进去的时候,里头安静得恍如隔世。
每次来都是白日里,就是怕遇见这样的黑暗,遇见这样的沉沦。一步一顿踏碎了月光清辉,叶贞终于走了进去。
他们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去了戎国,只是去时成双,归来单。
她没能将他带回来,便再也不敢夜里出现在这里。
那间屋子有少许光亮,叶贞稍稍一怔,这分明是他们的卧房。像发了疯似的,叶贞飞奔而去,不知为何,心里竟燃起了稍许希望。
“墨轩!”她用力的推开门。
笑容凝结在唇边,叶贞眼底的光从欣喜贬为黯淡,渐渐的磨灭了一切光芒。
熟悉的房间内,空空荡荡,只有桌案上那支残烛被风吹得光色摇曳。叶贞没有进去,只是看着房内熟悉的物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化。心下微冷,她到底还在想什么?
若是他活着,何至于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若他还活着,又怎么舍得丢下他们母子二人?
一扭头,她看见不远处的客房内燃着灯,想着自己生死未卜的儿子,敛了眸色大步走过去。
走到近处,她才发现窗户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临床而坐,对弈棋局。
叶贞的心头微微一颤,这画面竟是如此熟悉。
当年的她与他,也曾如此雅兴,对弈窗前,折花月下。
昔年光景,如今都已不复存在。
“既然来了,为何还站在外头?”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贞垂了眉睫,推门进去。她定定的望着里头的两个人,面上微冷,眸色微沉,“是你?”
“没大没小,这老妖怪尚且要叫我一声师叔,你这小娃子果真是做惯了江山的主,便越发不将任何放在眼里。”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自诩老狐狸的夏侯渊。
“哼,要做本座的师叔,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哪****赢得了本座再来打自己的脸也不迟!”一身黑色长衫,两鬓斑白的老者,稳坐窗前而眉目森冷。便是卸去一切光环,便是不做那东辑事的首座,不做那九千岁,他还是慕青。
凌厉之风不减,只一眼,足以让人寒彻骨髓。
只是当他将目光落在叶贞身上时,便不自觉的柔和下去,“贞儿,你这夜半行路也是辛苦,休要理睬这老东西。”
“爹。”叶贞低低的喊了一声。
慕青眼底的光抖了一下,“坐吧!有话慢慢说。”这大半夜的赶来,定是有急事,慕青的心思何其缜密,谁能瞒得过他。
只是每当她唤一声“爹”,他总会不由自主的紧张,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就好似此生可以什么都不要,也只想等到这么一声唤。这比高高在上的九千岁之位,更有价值。
叶贞徐徐坐下,夏侯渊便笑了笑,“想不到你堂堂九千岁,如今做了个普通人,却也有软肋。这女儿这外孙子,就是你的命根子,不过也值得你走一趟断头台。也亏得你生得一个聪明的丫头,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偷天换日。”
当日的刑场,叶贞早早在下头换了机关,只要放下卷席,遮去内外的视线。底下就会偷天换日,将一个形貌与慕青极度相似死囚换上,顶替慕青执行死刑。而那刽子手,乃是叶贞的鬼卫,自然不会将此事泄露半分。
就算是离歌与慕风华,叶贞都瞒着。
他们若不收尸,若不流露真情,叶贞又如何能让人相信,九千岁慕青已死的事实?
“哼!”慕青冷哼一声,冷冷的睨了夏侯渊一眼,黑子落定,将白子吃得所剩无几,“难道各个都要像你那女儿女婿,整天就知道游山玩水,如今还不定在哪。”
夏侯渊面色一沉,“好歹我也有个外孙子可以玩,哪里输给你?”
慕青冷蔑的将夏侯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将目光落在叶贞的身上。
却见叶贞的面色微冷,眼底的光凝着脚尖,仿若出了神。
方才那一句女儿女婿……
慕青心下一颤,略带恼怒的看了夏侯渊一眼。
夏侯渊两手一摊,“你莫看我,可不是我惹她的。”
“贞儿?”慕青低低的喊了一声,起身朝着叶贞走去。
叶贞羽睫微扬,这才回过神来,“爹,逸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