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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心不懂侍妾吃的东西该是什么，夫人吃的又该是什么，只是每天送来的饭菜越来越素净了她是知道的，她也问过，厨房那头说今年江西欠收，所以吃的东西都少了。
但是当她将这个理由告诉朱玉润的时候，一向被季曼觉得是蠢萌的朱小胖子都忍不住拿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着她：“江西欠收，跟京城将军府正妻的膳食有关系吗？”
江西离这里少说也有一千里。
捧心茫然，她不知道啊。
“你这是被人欺负了！”小胖子义愤填膺地道：“我府里的人再怎么欺负我，也是不敢克扣我的吃食的，你堂堂公主，怎么还让人把吃的少了去？！”
少了吃的，比什么都严重！
捧心呆呆地看着朱玉润，似懂非懂地点头。朱云润一把拉起她道：“去找你们这儿管事的评理去！”
管事的自然是罗绮，后院用度都握在她的手里，捧心是一概没有过问的。
但是罗绮管理后院多年，就算朱玉润加上一个捧心，那也是不够分量的。
“最近江西欠收，为了将军的名声，妾身已经将府里的用度都缩减了，多余的钱粮，都以将军的名义送去赈灾，也是为将军积福。”罗绮这样说。
捧心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你做得对。”
朱玉润觉得，面前这妖精已经不在她的处理能力的范围之内了，她得去找季先生寻求帮助。
“赈灾？”季曼听着笑了笑：“朝廷赈灾，轮得到宁将军来缩减后院用度？她这话也就只有骗你们有用。”
“那该怎么办？”朱玉润颇为着急地道：“捧心太笨了，还觉得罗绮做得对呢。”
季曼深深地看了朱玉润一眼，低声道：“这事儿多好解决啊，让捧心见着宁将军的时候夸罗绮啊，夸她会为将军着想，懂得缩减后院用度来替将军挣名声，你看宁将军会是什么反应？”
朱云润有些没懂，不过还是回去照样给捧心说了。
捧心按照季曼说的做，刚好晚上宁明杰回来，来了她的院子，捧心便轻声问：“最近江西有难了吗？”
“嗯，蝗灾。”宁明杰挑眉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捧心点头：“听罗绮说的，她也真是会为将军着想的好人，听说江西有灾，便缩减后院用度，攒了好多钱粮，打算以将军的名义送去江西赈灾，为将军积福呢。”
宁明杰脸色一变：“她这样说的？”
“是啊。”捧心点头。
刷地站了起来，宁明杰一甩袖子就往外走。捧心这才大悟，原来同一件事情，要用这样的方式说出事实，才会有她想要的结果啊。要是她今儿来告状说罗绮克扣她的膳食，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
季氏真是高明太多了。
拍拍脑袋，她赶紧跟了上去。
推开门进去罗绮的院子，罗绮正准备就寝，见着宁明杰，眼眸都亮了：“将军！”
随即看见身后的捧心，眉头便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你缩减了后院用度，为了给江西赈灾？”宁明杰直接就开口问。
罗绮吓了一跳，没想到捧心还当真去告状了。她不是还觉得她做得好么？当真是两面三刀。
不过她觉得这件事也说得过去，就算将军知道了又如何？
“妾身的确是这样想的，后院开销太大，不如省下来……”
“荒唐！”宁明杰沉了脸道：“赈灾自有朝廷来管，你若打着我的名义去，对我无益不说，还会惹人口舌。后院就你们三人，再怎么开销也不会太大，与其做些自作聪明的事情，不如好生对待院子里的人。”
罗绮愣了愣。
“不是每个女人都适合帮着搀和前朝之事，你还是带好儿子，管理好后院即可。”
宁明杰说完，带着捧心便转身离开。
捧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宁明杰最后那句话说得有些重，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罗绮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很苍白，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棍子，几乎都要站不稳。
罗绮当真乖顺了一段日子，但是宁瑾行一天天长大了，需要宁明杰陪伴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捧心每天在院子里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那个人来。
“他的心有好多好多份，给院子里的女人，给他儿子，最后再给我。”捧心朝朱玉润比划道：“我真想他是我一个人的，但是又告诉自己不能这样自私。”
朱玉润看着罗绮点头：“很多时候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季先生说，在这个地方要的东西太多，就会给自己添堵。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不是每个人都会跟现在的侯爷一样，一心一意想和一个人过日子。他心里你若是最重要的，那也值得了。”
捧心想了许久，点头。
可是，她连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都拿不到啊。
平时饭后总会有丫鬟送来一盏茶，今天捧心接过来却没有喝。她满心想的都是宁明杰，想着想着，眼前还真就出现了他的脸。
“在想什么？”宁明杰挑眉看着她，在她身边坐下。
“你……”捧心看着他，随即发现说的不对，抿唇道：“咱们成亲也这样久了，我在想为什么不能怀个孩子。看见行儿，还真是有些羡慕。”
宁明杰轻笑一声：“原来想这么久，就是在想这个？”
“嗯。”捧心红着脸点头。
宁明杰失笑，这没个规矩的玉珍国公主，偶尔还是挺可爱的。
“孩子光靠你想是出不来的。”他道。
帐子落下，捧心睁大了眼睛，原来女人问男人这个问题，是求欢的意思么？那她以后想勾引他，是不是就不用扭扭捏捏半天，直接问他要孩子就成了？
捧心公主觉得自己发现了个大秘密，并且很是沾沾自喜。
她与宁明杰的感情好像也在一点点变好，她学着这里的女子刺绣，学着她们下厨，甚至以前她最讨厌的诗词歌赋，也都因着他喜欢，耐心地去学了。
原先是只会耍大刀的刁蛮公主，现在她想成为他后院里一个贤良的小媳妇。
罗绮说：“将军常年征战，身上多有伤。听闻最近佛山上出了百年人参，会跑的那种，要有诚心才能找到，能包治一切旧伤百病。妾身想去为将军挖回来。”
捧心提防着她呢，季氏说了她的话听不得，所以即便她这样说，捧心也只是点头：“那你去吧。”
宁明杰腿上受过伤，骨头都折过，下雨天就会微微发酸发疼，听大夫说年纪越大，以后就会疼得越厉害。
捧心有些心动，想去佛山上挖人参。然而朱玉润摇头：“什么人参，我都没有听说过，一定是骗人的，你看着，她绝对挖不回来，你可不要上当！”
“我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上当！”捧心信誓旦旦地道。
罗绮果然没有挖回来，只哭着说没有寻到人参，最近天气一直不好，将军一定很难受之类。
朱玉润说：“她看样子就是想引你去挖人参，搞不好弄着什么陷阱要害你呢。”
捧心冷笑道：“猪才会上当。”
然而一天之后，一头猪走在去佛山的路上。
宁明杰的生辰要到了，虽然不是什么大寿，不会祝酒，但是她想着要不然还是去碰碰运气？万一能挖着，就能当贺礼了。
她不蠢，真的，她知道罗绮不怀好意，所以出来的时候她告诉了宁明杰，说她要上佛山祈福，过两天再回来。她还带了防身的匕首，要是有人敢害她，她一定叫那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鲜血染的！
龇牙做凶恶状，捧心信心满满地继续上路。
百年人参自然是不存在的，她不死心，几乎将佛山翻遍了，耽误了许久。结果在她离开的这两三天里，罗绮给宁明杰牵线搭桥，引了户部李尚书家的庶女湘澜嫁进宁府为妾。
这本是要正室同意的事情，然而正室不在，罗绮直接就给做了主。因着这湘澜与她多有交好，接进府里来自然更是亲热。
而且宁明杰没有反对，府里多个人，又正好是他生辰将至，就当是李府送的礼物吧。
捧心沮丧地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宁明杰拥着个她没见过的女人，正打算往主院走。
“你回来了？”宁明杰看见她，停住了脚步打趣道：“祈福用了三天，也不知道我这身上的福分该有多厚。这是湘澜，刚进府的。”
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捧心有些恍然。她发现自己还是会给自己添堵，想着念着不要去求太多，但是看着眼前这场景，她还是觉得刺眼。
“你的新相好？”她问。
宁明杰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捧心，你说话又没分寸了。”
捧心笑了笑，摆摆手，转身很霸气地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却也只能得到他心的一小部分，还不是以她原来的样子得到的。
捧心觉得有点累，手上都是伤痕，心里也都是。
爱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他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