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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前,魏国夫人买通宫人谋害皇裔并嫁祸贤妃的消息便传了出去,朝野上下一片震惊。
陛下那边并没有明确表态,所以大家听到的也是未经证实的传闻,许多人仍存有疑虑。然而很快,皇帝便下旨召魏国夫人入宫,间接证实了传闻非虚。
宫使去了三拨,饶是魏国夫人用感染疾病、担心传给陛下为由,也推脱不了了。皇帝态度如此坚决,她再不奉诏而行恐怕真被安上个抗旨大罪,无奈之下,只得在左相的陪同下入了宫中。
叶薇为了显示自己遭受了莫大的摧残,这半个月都得卧床养病,所以没有出去和魏国夫人见一面。不过安傅母会把外面的消息都告诉她,算是乏味日子中难得的乐趣。
白氏这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宋楚怡的事对她怀恨在心,要害她却又不肯直接动手,还要绕到贤妃那里去。结果现在可好,被贤妃将计就计了,明明也是包藏祸心的人,现在倒跟她一样成了受害者,委屈的模样简直惹人怜爱。
叶薇一方面为能够抓住白氏的把柄而高兴,另一方面又为贤妃三番五次使坏却总是全身而退抑郁。听皇帝说,白氏原本的计划并不是让阿樱背着贤妃行事,而是让她去撺掇贤妃,这样才能真的罪证确凿。结果贤妃如她所愿被撺掇了,后面却开始篡改剧情,打得白氏措手不及。果然是太后挑中的太子妃人选,当初要不是宋楚怡借着自己的东风,肯定抢不走她的正妻之位!
对于皇帝要如何处置白氏,叶薇其实是很好奇的。自古以来,大臣的妻子加害后宫妃嫔被抓住,这例子实在是少得可怜,唯一比较出名的大概是霍光之妻霍显了。可惜自己没有像恭哀许皇后那样被害死,不然她的罪过就更大了。
呸呸呸!她忽然醒悟过来,什么可惜!为了弄死她自己还真是豁出去了,居然连这种念头都生了出来!
左相陪着魏国夫人入宫,皇帝在宣室殿见了他们,三人一开始谈话的氛围倒是很和气。然而没过多久,太上皇便派人请左相过去,他始料未及,又不敢在这个当口违逆太上的意思,只得丢下妻子离开。皇帝含笑目送他出了殿门,这才不紧不慢地将当天的事情提出来,魏国夫人自然准备了辩解的言辞,然而事到如今皇帝如何会错失良机?所以等到傍晚消息传开时,已经是魏国夫人谋害皇裔之罪落实,被褫夺国夫人的爵位,关入宫正司等待最后的处置。
“奴婢听到‘宫正司’三个字时还吓了一跳,本以为怎么说也是左相大人的妻子,就算真的要软禁也是挑一处空着的殿阁关押,谁知道竟直接送到宫正司去了!”
贾康接过妙蕊的话头,“可不是嘛!连爵位都给革掉了,现在可不能再叫魏国夫人了!啧啧啧,这白庶人听起来真是……”
叶薇捏着柄纨扇,漫不经心地玩着柄端的丝绦。看起来宋演是打算护着白氏的,毕竟夫妻一体,她出事了他也难辞其咎,可太上皇那边突然传召打乱了他的计划。事情如此凑巧,若说不是提前安排她绝对不信。看来经过那么多的事情,太上皇对这个臣子的信任已经被消磨殆尽,而摸透父亲脾性的皇帝再次利用了他一把,达到自己的目的。
安傅母从她手中抽走纨扇,叶薇抬头看去,只见安氏神情严肃。她想了想,轻声道:“我知道你等得很不耐烦,我也一样。放心吧,这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宫中的风向也影响到了前朝,次日朝会,群臣纷纷上表,以范忠为首的六名御史联名弹劾左相宋演欺君犯上、贪赃枉法、弄权前朝、交通后宫、打压异己等十三条罪状,原本平静的朝堂瞬间如烧开的油锅般,热闹得不像话。
宋演掌权多年,树敌颇多,再加上皇帝的暗中布置,此番俨然有股墙倒众人推的架势。之前宋楚怡的李代桃僵也被提了出来,众人纷纷表示此弥天大谎宋氏区区一女子怎能办成,恐怕背后还是有人在帮忙,而白庶人谋害皇裔也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这个猜测。这两件事归根究底,都是为了掌控皇帝的后宫,不让江山社稷后继有人。这么一想又觉得,恐怕连陛下登基数载却子嗣单薄的事儿,都是那位宋皇后动了手脚!用心之毒,令人毛骨悚然!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甚至不是欺君犯上了,这是要篡位谋反啊!
除了弹劾的奏疏,一起呈上御案还有各方搜罗的罪证,形形色色、一应俱全。皇帝把它们堆积在案头,每日照常上朝,任凭底下人急得跳脚也不做任何表态。
叶薇知道皇帝在等一个人,他的取舍在这场斗争中至关重要,然而在结果出来前,她却要应对另一桩奇怪的事情。
太上皇忽然将她传去了自己居住的洛晨宫。
不比建章宫的富丽堂皇、雕栏玉砌,洛晨宫看起来十分雅致,宫人给她奉上了清茶和点心,不过她只是拿起来做了个样子,实际是一点没动。
“怕有毒?”
叶薇一愣,摇摇头,“不是,只是前阵子刚出了事,御医特意叮嘱了,吃什么喝什么都得由他安排,否则恐怕对孩子不好。”
太上皇仿佛没听到她的解释,“当心点也好。这些茶点虽然是朕命人准备的,但谁知这当中有没有包藏祸心的小人呢?如果他们真往里面动手脚,朕便对不住皇帝了。”
“父皇……”
太上皇打断她,“叫你来是想问问,孩子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御医给的时间是十一月,但提前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总之不会拖到腊月就是了。”
“十一月,挺快了。这孩子生下来就是新年,果然是国朝的祥瑞。”
“谢父皇夸赞,有您这句话,皇子一定洪福齐天。”
太上皇长叹口气,闭上眼睛许久不语。叶薇看着他,也不敢贸然打扰,等到快要坐不住时才听到一声悠然的喟叹,“真是安静啊。”
睁开眼,他神情怅惘,“已经很久了,这宫里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皇帝之前的韵妃生了个女儿,可惜朕没抱来看看,谁料襁褓中就没了。如今朕也没别的指望,就盼着你的孩子快些出来,朕也好含饴弄孙,也体验一下书中说的天伦之乐。”
叶薇听得诧异,然而仔细一想又明白了。眼前这位太上皇一生无子,皇帝是十岁的时候过继来的,这么多年也没给他添个孙子。认真说起来,他这一辈子都不曾体验过看着嗷嗷待哺的婴儿逐渐长大的滋味。
“兴许是岁数大了,朕最近总是梦到年轻时的事情。颐妃不曾来过锦城吧?你别看这里城池不如煜都雄伟,许多景致却是连煜都都没有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可以让皇帝带你去看看。朕从前最喜欢和友人放马东山,打完猎便歇在山中的青园,那还是父皇在时修的园子,平时没什么人去,风景却是很好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垂下脑袋睡着了。周兆拿来芙蓉簟铺在旁边,再小心翼翼扶着他身子让他躺上去,吩咐人在旁边守着,这才转头对叶薇道:“娘娘,太上累了,臣送您出去吧。”
她点头,又道:“太上最近总是这样吗?”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这看起来像是非常年迈的人才有的症状啊。
周兆不欲多说,只是叹了口气,“是,臣等也只能尽心伺候着了。”
叶薇跨出门前偏了下头,只见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不似之前面目可憎,须发花白、神情安详地躺在那里,这一刻的他不是沉醉于长生之道的暴戾上皇,只是个瘦弱的、渴望孙子的寂寞老人。
因为太上皇的反常,叶薇心情有点低落,走路的时候便没怎么看前面,等到妙蕊拉她袖子示意停下,才发现前方不远就是谢怀和他的弟子们。
上一次见面还是对他坦白自己有孕,转眼已经快半年。他瘦了许多,面色越发苍白,然而身姿还是一样的挺拔修长,看向她时眼神冷淡,让叶薇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重逢之夜。
“颐妃娘娘大安。”
“可。”
谢怀起身,客客气气道:“颐妃娘娘来洛晨宫,可是拜见太上?”
“是。”
“如此,那这平安符便直接交给娘娘。”
邹远托着的檀木圆盘上放着五个锦囊,他取出藏青色那个递过来,“前几日太上吩咐贫道为宫中诸位贵人准备平安符,特意叮嘱要给娘娘和孩子请一个特殊的,以保佑母子平安。”
叶薇接过锦囊却没有打开,只是摸着上面冰冷的刺绣,含笑道:“多谢道长为本宫费心。可惜父皇此时已经睡了,待明日我再亲自登门,叩谢父皇恩典。”
“这原是贫道本分,娘娘无须挂怀。”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能聊的实在有限,而且如今的情况,叶薇也实在不敢和他有过多的交集。将锦囊收入袖中,刚欲开口告辞,就听谢怀问道:“听说娘娘前阵子出了点意外,不知如今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