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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抄小路去拦住她!”冯妈急的变了声,连声催促道,“快,快,咱们快去,决不能让她搅了老太太的清净!”
春香和秋香一边一个搀扶了冯妈,夏香则亲自提了灯笼,她们几个带着一群小丫头子匆匆的出来门,藕香阁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而原本被呵斥的丫头小容,却谁也没再注意到她的存在。等到冯妈等人都走干净了,她才疾步奔着内室而来,嘴里还说着,“奴婢是来收拾碗筷的。”
青桃已经被方才的一幕给看呆了,直到听到小容的声音,她才醒过了神来,招呼道,“来,来,进来吧。”
青桃推开了正屋的门,放了小容进去,她自己则停住了脚步,守在了门边,盯着有些幽暗的院子,生怕还有什么闲杂人等闯了进来。
因为,青桃知道二小姐是要和小容打听打听顾府的情况的,而且是准备着悄悄的打听,她得给二小姐守好了门呢。
‘小容‘进了内室,却发现青桃没有跟进来,而是守在了门外,她的眼神一亮,禁不住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转过了脸来,‘小容’冲着内室低声禀告,“二小姐,奴婢告进。”
顾婉茹已经把院子里的一切都听到了耳中,也明白了自己方才的疑惑,听到丫头‘小容’告进的声音,她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吩咐道,“进来吧。”
“是。”
门帘一动,丫头‘小容’挑帘而入,悄悄的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一双含笑的眼睛,那黑漆漆的眼眸里如同深潭一般,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小容’一震,忘记了自己的掩饰,就这么直愣愣的呆在了那里,甚至手里撩着的帘子也不记得放下了。
顾婉茹微微一笑,轻轻的招呼道,“卢姨娘辛苦了,进来坐吧。”
“我,……”卢巧慧大惊,她是准备着坦诚自己的身份不假,但是却没有想到这才刚刚进门就被二小姐给点破了,这让她一下子有些窘迫的被动了起来。
方才,卢巧慧听了丫头小容细细的禀告之后,马上决定自己亲自来看一看这个二小姐,看看她是不是和小容说的那样厉害,如果她真的可商大事,她才好决定自己要如何处置那个车夫赵四。
可是,让卢巧慧没有想到的是,她精心的易了容,连声音都刻意的模仿了丫头小容的,竟然还是被二小姐一眼给看出来了。
如果说上一次小容被点破身份,有二小姐试探和猜测的成分在里面,她想不通这一次二小姐为什么会这么笃定自己就是卢姨娘,而不是丫头小容,一个刚刚进府的二小姐如何能有了对府中诸人的这份熟稔。
要知道,她卢巧慧这一手的易容术还是她跟着蒋姵雁在边疆军中的时候,跟着那个人学来的呢,这么多年来她多次和小容互换身份,从来没有被顾家诸人识破过啊。
就算二小姐再天资聪颖,她毕竟是在深山的庵堂里呆了这么些年了,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形下,她是如何能识破她的易容,还直接喊破她的真实身份呢?
看着卢姨娘的神色变换不定,顾婉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好心的为她解惑到,“为了咱们能清清净净的说话,卢姨娘煞费苦心的安排了小丫头把冯妈等人引走,真是辛苦了呢。”
卢巧慧恍然,原来不是她的易容术出了问题,聪明的二小姐是从外面那一场戏中发现了端倪,真是绝顶聪明啊,看来自己这一次真是来对了呢!
想的明白,卢巧慧紧走两步来到了顾婉茹的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带哽咽,“小小姐,奴婢,奴婢卢巧慧请罪来了,奴婢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小小姐,奴婢……”
卢巧慧这么一哭一跪一说,完全是以蒋姵雁身边丫头的身份来行事的,丝毫不提自己的姨娘身份,就是一个奴婢护主不力的忏悔。
“快请起,卢姨娘不要如此,”顾婉茹伸手拉住了卢姨娘的衣襟,试探着说道,“其实,我这些年来能安静的长大,如今更能回到顾府,已经是托了你的福了呢,要不是你在杜氏和老爷以及老太太面前周旋,杜氏夫人恐怕早已经让我喂了狼了呢。”
顾婉茹说的情真意切,她虽然没有顾婉茹本尊的全部记忆,但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上来看,她虽然从小被扔在了栊翠庵中,看似没人管没人问,实际上肯定还有暗中护佑她的人,或许还不止一个,只是这些人中有没有卢巧慧,顾婉茹还不敢十分确定。
因为,上一世的时候这个卢巧慧实在是太低调了,低调的让顾婉茹几乎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可是,这一次她莆一出场,就让顾婉茹眼前一亮,仅仅用一个个懵懂的小丫头,就把冯妈等人一窝蜂给调虎离山了,何等的干净利落,不着痕迹啊!
所以,面对着跪地自责的卢巧慧,顾婉茹才感慨的说出了那么一番话来。
“小小姐不要这么说,真的是折煞奴婢了,”卢姨娘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来,“奴婢实在是汗颜,费了好几年的功夫,才查清了小姐身死的真相,是那杜氏害死了小姐,她对小小姐一直防备的紧,奴婢无能,不能及时的把小小姐接到府里来,奴婢……”
杜氏害死了小姐,杜氏害死了小姐,……
顾婉茹的脑中‘轰’的一下子炸开了,卢巧慧的这句话像是一个惊雷一样在她的脑中不断的回响,卢巧慧又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原来,上一世里她活的真是糊涂,不分青红皂白的埋怨着卢巧慧,对于顾婉茹本尊的生母蒋姵雁的死因也没有认真的去追究,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察觉到,亏她还号称自己是杀手呢,真真是疏漏的可以啊!
顾婉茹自责不已,她接替了人家顾婉茹的身份活了下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蒋母的遗产,毫不犹疑的利用了那人对蒋母的感情为自己创办了隐秘暗卫,却,却没有为人家母女做任何的事情,连蒋姵雁真正的死因都没有搞清楚,真真是不该,不该啊!
卢巧慧在忏悔自己对小小姐疏于照顾,顾婉茹则在自责自己对于蒋姵雁之死的漠然不问,一时间思绪翻飞,没有接上卢巧慧的话。
卢巧慧听不到顾婉茹的回应,心头更加的惶恐,一个劲的说着,“……,其实,这些年来,奴婢委曲求全的呆在了杜氏身边,却,却也不是没有任何的私心的,奴婢,奴婢探得了小姐当年身亡的秘密,可是怎么也联络不上老夫人,奴婢担心我的淳儿也遭了毒手,所以一直依附于杜氏,防备着孙姨娘和李姨娘,整天盼着老夫人回京,替小小姐主持公道啊,奴婢无能……”
顾婉茹是个杀手,本就有着一心多用的本事,她经过初始的反省之后,慢慢的就听得进去卢姨娘的话了,听她说着杜氏的种种防范,听她说孙姨娘的寸步不让,听她说李姨娘的后来居上,……
其实,这一切即使卢姨娘不说,顾婉茹自己也完全可以想象的到的,只不过涉及到蒋老夫人的事情,顾婉茹还一时有些拿不准罢了。
上一世的时候,蒋老夫人在她嫁给皇九子姬乾晖的时候,千里奔波着赶回来送她出嫁,不幸的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没有抵的住奔波之苦,病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依照蒋老夫人葬于南疆的遗愿,蒋家唯一的孙子蒋元震扶灵回去,当他再次与顾婉茹表兄妹相见的时候,已经是他三年守孝结束之后了。
更加可惜的是,蒋元震选择了和当时皇四子姬宜晖结盟,顾婉茹经不住姬乾晖的恳求,竟然出手帮他对付自己的这个唯一的表兄,最后亲手把他杀死在南疆,杀死在蒋老夫人和靖海侯的墓前。
直到现在,顾婉茹回想起蒋元震临死前的表情,都还是禁不住头皮发麻,浑身的不自在。经历了上一世那样的结局,顾婉茹这才明白了当初的自己为何那么轻易的就得了手,也明白了姬乾晖非要她亲自出手的用心。
如今,一起重新来过,顾婉茹不想为了一个只会利用自己的渣男去伤害真正对自己好的人,而是更加珍惜顾婉茹本尊留给她的亲情,一定要给本尊的生母蒋姵雁讨回一个公道。
平稳了一下思绪,顾婉茹把手轻轻的搭在了卢姨娘的肩上,哀哀戚戚的说道,“你也起来吧,坐过来和我说说娘,娘她,她到底是怎么去的?”
“还不是那个杜雅芸搞得鬼!”卢姨娘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一面小心翼翼的觑着顾婉茹的神色,慢慢的站起了身来,挨着顾婉茹的床榻坐下,脸上的恨意一点点的泛了上来,“小姐她不屑于和那种小人去争,结果……”
原来,现在的定国公顾仲泽的填房夫人杜氏叫杜雅芸,是平江伯杜家的庶出幺女,跟顾家还算是有着几个拐着弯的亲戚的,在一次跟着嫡母参加京都赏花宴的时候,杜雅芸对风流倜傥的顾仲泽一见钟情,芳心暗许。而那个时候的顾仲泽不是定国公,只是个定国公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