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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老意思便是云南将士与百姓死守?”万云飞冷哼一声,“一同埋骨于此?莫非以此便可成军人大义?”
“能否成大义老头子并不知晓,但若军民后撤,百世骂名却是少不了的。”岳老仍旧是淡淡说道,“而且你应当也有发觉,关外那股番兵进攻并不急促,每次攻城不过万余人,每隔一日便换一队。”
万云飞先前只不过是说气话,当时若能听岳老之言加强防范,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可他也想不到如此大雪大寒天气,番兵竟全面开战,更是在早两个多月前便在有数股游骑潜如云南,专毁传讯。
上次金蚕门一事之后,各可渡可侵之处已加强布防,这些番兵游骑却又是从何处出现?难不成是从乘着雪片天上掉下来?
可他却看得出,岳远辉自战起便一直不愠不火,好像并不太急,对自己于指挥中所发指令也无异议,除了后几次派人传讯之外。
万云飞点了点头,道:“此点我也觉得奇怪,若是对方用那十万兵力全力攻城,我方伤亡一定极大,可是他们却只是慢攻慢耗,又是所为何来?”
岳老道:“我也摸不清对方意图,或说是围城,他们困不住我们。若是想耗到雪融再全力攻城,那此时岂非是多此一举?难不成仅想乱我军心?”
二人想了许久,却想不出对方意图。
“我有一事不明,岳老为何三番五次阻我传讯?”万云飞知道云南讯息可能传递不出,可凡事总有万一,“莫非你就断定那几股番兵比我还熟悉云南地形?”
“四百传讯兵派出去,无一人回来。”岳远辉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缓缓道,“你难道看不出,对方早已摸清了各条邮路?就算再派多少人出去,只是徒增无谓死亡而已。”
“徒增无谓死亡?我的兵现在在战场,伤亡近万。”万云飞忽地吼了起来,眼中悲愤之意极浓,“我不知道姜公公为何如此信你,以公公身手出去传信,谅那些番兵也拦他不住。可他偏生便听你之言战场督战?你当我的兵会逃么?”
岳远辉并不理会他如何发怒,道:“金蚕门那股番兵战力如何,你应当清楚。此入侵入云南几股番兵纵是有所不如,但敢来断你邮路定然不会太差。不错,以公公身手,三五百番兵是拦他不住,可你别忘了,番兵在暗,更有远程强弩,就算一队只有十支,公公或许便挡不住。”
“更何况,此地到最近的曲靖府也有两百余里,公公武功再高,长途之下也快不过对方游骑。”岳远辉微叹一声,“这些你应当都懂,只不过当前之事,还是别借此乱了己心。”
听到岳远辉此言,坐在一旁的蓝田身子一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见云南不妙,今天早上已命人将蓝沐英送出云南。
他自己可以死在这里,却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陪葬。
“岳兄……我……我……”蓝田急了起来,语不成句,“我今早送英儿出城了。”
“蓝兄啊,我的蓝大人,”岳远辉听到他的话,也不由大为失态。“你是想让英儿送死吗?”
万云飞也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蓝田,半晌才道:“传令,即刻命赵忠明带三百人将大人女儿拦回来。”
岳远辉知道,万云飞这一仗打得极为憋屈,一是为身后百姓,一是为手下将士。对方强弩太利,每关五百强弩便打得云南守军抬不起头来。
强弩射程两百米开外,而且极准,稍一露头便有可能被射中。番兵擂木轰城门,长梯爬墙头,五百强弩便在一百米外射城墙上露头兵卒。
如开了城门与对方硬拼,就算死或许更为解气,可是,却开不得城门。
四五处关口伤亡全因弩箭,而自己一方几乎无反抗之力,只能以命死守,而且对方并无大批人马攻城,才硬撑过了这一个多月。
可是,关口风厉雪寒,本就不利于中原将士,却完全威胁不到风雪中的十多万番兵。
“万将军放心,五天,最多五天云南危机可解。”岳远辉端起一杯早已冷得快冻住的茶,浅啜一口。
五日?万云飞眼神一亮,却又迅速黯了下去。
他不知道岳远辉让姜公公去了哪里,他更不知岳远辉何处来的自信。
他知道,岳远辉与番人断断续续也打了数年,知道番人用兵谋略,可是,云南讯息传不出去,若无援军,云南将被拖死在此处。
又何来五日之说?
“卢乘风啊,你这小崽子,跟老子打了十多年的仗,如果还看不清番兵意图,老子真会死在这里。”岳远辉暗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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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壁关前五十里,没有林木,只有风雪,呼呼凛风卷起漫天白雪乱舞,令人睁不开眼。一月的风雪,已令有些地方雪堆起来一米来高。
在这片开阔地带,扎着数不清的帐蓬,帐蓬与帐蓬间的雪都被清理,或是围着帐蓬边上加固,或是早已被人运送营地边上。
好在雪一直未停,清理出来的小路上也结不起冰。帐蓬里的木柴烧得噼啪直响,黑烟冲向蓬顶,热气化开蓬顶的雪,一直流下,又化开蓬脊的雪,流到堆在帐蓬周围的雪中,在帐蓬与雪之间形成一道黑色的小缝。
在这里只能看到帐蓬,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偶尔有一队近千人的队伍进入,又有相当数量的队伍走出。
这些人全身裹着兽皮,头戴翻皮帽,也有光着脑壳,头顶上一撮头发,系着一根或几根小辫,或是垂下或是冲天。小辫被雪冻住,就像一根固守在他头上的冰棱,或者像是立在头上的三齿或五齿钢叉。
这里是大月氏国驻在铁壁关外的营地。
中军帐中,上首是一方软榻,上面铺着一张纯白色的虎皮,虎皮上坐着一个五短身材,面相粗犷的汉子,他鼻子极大,脸上坑坑洼洼,好像是出了小时候出天花时留下来的痕迹。
他的两侧各坐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材姣好,眼窝很深,鼻梁高挺,或卧或缠,似蛇一般附在那汉子身上。
此人叫花骨朵,是此次大月氏国领军主帅,也是国师须危第四个徒弟。
在他面前,是一个极大的火盆,火盆里是上好的木炭,火盆上方悬着一只烤羊,烤出来的羊脂落入火中,腾起团团明火,升上缕缕膻香。
花骨朵两侧坐着四人,三个是万夫长,一个是军师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