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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口两口扒完了饭,便踏着如水月色匆匆往春申家赶。步春申家,此时已坐满了人,凡是村子里面有些名头的人,现在全部都聚在他家的院子里,一边摇着竹扇,一边感叹着人情变迁,一边摇头叹息埋怨着。
人群的中间,自然是坐着步春申的妈妈,她此时已经哭得泪水涟涟,不停地叫着儿子步春申给来家的村里人倒上一碗水酒喝。这是步家村的待客之道,久而久之便成了约定俗成的村规民约了。
“仕仁哥,你也喝一口。”步仕仁比较知趣地选择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坐了下来。虽然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还是被两眼到处打瞟的步春申看见了,提着酒壶给走了过来。
“春申,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免了!”他举着双手推辞道。
“春申,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啦?”
“咱家。。。咱家发生。。。我书都可能上不成了,哎,哥,你喝呀,喝了我再给你说。”步春申拿着酒碗的手开始有点颤抖。
“好,好。拗不过你!我喝!”步仕仁接过碗,一口吞下,觉得这和水并没有多大区别,这也难为了向来滴酒不沾的家伙,一口就把这三分酒七分水的水酒给尝出来了。
也不怪春申家抠门,想想院子里这五六十号的黑脸汉子,敞开了喝,没有个百十来斤的酒是无法满足的,而这百十来斤却要步春申老爸去黑山里挑上半年的煤。无奈之下,春申妈便想出了这个办法,中午叫春申去阿平婶店上打上了二十白斤白酒,回来兑上了八十斤的水,口味虽然淡了些,但他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对于这水酒都理解,这酒嘛,水嘛,感情嘛,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更何况,在打饱嗝之后嘴巴里还是回荡着一定酒味的。
步仕仁一口干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催促道:
“酒我喝了,快说,你家怎么啦?”
“我老爸他,他。。。”
“各位父老乡亲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到天贵(春申父亲)家,就是为了让大家聚在一起,替天贵想想办法,讨回一个公道,要回他应该得到的经济补偿!”
人群中间里这时站出来了一个黑脸汉子,虽然身材五短,但此时却显得异常高大,声音特别洪亮。步仕仁一眼就认出那是村长东午。他身边坐着一位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的骨感男人,头茫然地对着夜空,两眼失神地游移在周围的同胞兄弟身上。那自然是步春申的父亲步天贵了。
“大家人也到了,酒也喝了,该说句话了。我先起个头,咱兄弟步天贵一直老实做人,从不欺着天理,去年到黑山煤矿挑煤,遇到垮洞事故。现在脚瘫了,什么都不能做了。郑老板却把人送了回来,说他不是矿上的人,还说出事的时候不在上班的时间,补偿费分文不给不说,光是治疗伤腿的医药费还欠下医院五六万呢。”
“我呸!呸!呸!***郑老板,日他娘的十八辈子祖宗。这还让不让人活啦!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啦!兄弟们,他之所以这样猖狂,这样欺负步天贵,分明是不把我们步家村人放在眼里,欺负我们步家村没爷们了。你们说,我们能答应吗?这骑在我们步家村人拉屎的事情能忍吗?”
“坚决不答应!坚决不能忍!”借着水酒胆,众人一齐高声附合。
“怎么办?”步东午显然为自己所作的慷慨激昂的精彩演讲而倍受感动鼓舞,此时宛若学潮时的那些所谓领袖们高举着右手挥舞着,唾沫与牙缝里面的菜屑齐飞。
“村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家又是高声响应。
“我,我还没想好。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把你们叫过来做什么?”一听到乡亲们群情激昂的叫声,步东午有点蒙了。心里暗暗埋怨着。可人家毕竟是村长,淌过大风浪的人,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又振臂高呼道:
“兄弟们,给我抄家伙!咱们也学学水浒林冲月夜上黑山,去找那姓郑的说理去!”
众人便纷纷回了家,近的马上折回来,手里头都多了一件物什。不是把柴刀,就是根扁担,甚至有的人肩上还扛上了锄头。见事态闹得有些吓人,春申妈吓得浑身颤抖,两眼惊恐地看着发疯般的乡亲,天生胆小怕事的步天贵则是死死地抱住步东午的大腿,央求着他别把事情闹大了。
“东午叔,你带着这么多人,这是要干嘛去?”
“小屁孩,刚才我说的你没听见吗。一边去,这是大人们的事,小孩子家别瞎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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