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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想推开我，我宋凝琛，不是那样的人。”
“凌羽深，我们从前，是不是很相爱？”
“凌羽深你是不是蠢？能不能不要作践自己啊！”
……
一句句的话在脑海里闪现，像是走马灯一样，近在眼前，却抓不住。等等？耳边怎么有窸窸窣窣的杂音？
“这女人没事了吧？”
“听说她是护国公主麾下的副将，不得了呢！”
“长得挺漂亮的，怎么是个白头发啊？”
“谁知道呢！”
龙羽深的意识逐渐恢复，双眼卸开了一条缝隙，“这是……哪里？”
“你醒了。”克里木的眼珠很混浊，却透着一丝暖意，“中原女人都这么笨的吗？逃跑还能跑到瘴气地带，差点丢了性命。”
“瘴……气？”她咳嗽了两声，只觉嗓子有些发紧，“那是什么？”
“西境的特有的白气，有毒，会死人的。”
“谢谢你救我。”龙羽深的眼神黯然，“可是……我想回军中。”
克里木“哼”了一声，“你就那么急于回去搬来兵马对付我？”
“不是的，”她有些着急，“如果我不在，他们遇到问题怎么办？如果我不在，他们很有可能会误闯进有瘴气的地方，就像我一样！你……再说了，你的确是我的敌人，你救我，我感谢你，但你也不能扣押我啊！”
“是吗？”克里木瞪着蓝色的眼睛，灰色的卷发蓬乱地堆在额间，“你真的不想留下来，成为我的第十位夫人吗？”
“夫人？”龙羽深警惕地拉紧了衣领，“你要做什么？”
“克里木不会趁人之危，”他懒懒地撇开视线，“我不屑。我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你会心甘情愿臣服的。”
“哈？”她有点吃惊，细细地打量着他身上蓝灰色的绒布长衫和灰白色的山羊胡子，以及古铜色脸上一道道的皱纹。
“克里木，你多大了？”
“刚过五旬。”
龙羽深在心里暗暗地鄙视了他一把，回溯自己二百多岁的年纪，克里木实在是个小巫而已。
“那你不觉得，你太老了，当不成我的夫君了吗？”她趁机辩道，“再说了，我又不喜欢你。”
“喜欢？”克里木显得匪夷所思，“在我们西境，男女之事，从来都是一句话即成，哪来这么多讲究？”
“克里木你听好了！”龙羽深神情严肃，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如果不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就像你和我，你听明白了吗？”
“我可以喜欢你啊！”
“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气氛开始归于沉默，克里木沉思了一会，得出结论似的说了一句，“七天。”
“什么？”
“给我七天时间，如果七天以后你仍然不愿意嫁给我，那我就放你走。”他的语气诚恳，眼睛里好像闪烁着星星，“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
“我叫……”她迟疑了一下，“凌羽深。”
“好，凌羽深，你的名字用西境话来说，就是深色的羽毛，克西克达。”
“克西克达？”她觉得很新鲜，“我就是……克西克达？”
“对。”他点头。
走出营帐，龙羽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西境的沙漠腹地，四周除了高大的胡杨，就是遍布的黄沙。
天边的落日很美，像是金灿灿的蛋黄，让她觉得有些饿了。
“克西克达？”一个打扮奇怪的女人走了过来，高高的鼻梁昭示着她和克里木是同族的人。
“你是……”
“我是狄姬，克里木是我父亲，”她的眼神透出自豪和好奇，“我父亲叫你一起用饭。”
走到不远处的火堆边，狄姬很自然地跑到了克里木身旁，和他用西境话自然地交谈起来，听得龙羽深一愣一愣的。
“我该坐在哪儿？”她问。
“过来，”克里木转过头，拍了拍自己的另一侧地面，“这儿。”
火堆旁边一共只有他们三人，不坐在那里，龙羽深又害怕火烧到自己，只好不情愿地坐了过去。
火堆的下面有干柴，羊肚，和煨好的萝卜，羊脊肉，羊腿，香味飘散出来，让人垂涎欲滴。
望着克里木专心致志扒拉柴火的侧影，她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只有狄姬一个孩子吗？”
这时，狄姬有些不开心，转过了脸看向天边的橙色夕阳，克里木则停顿了动作，眼神定定地落在火堆对面的沙地上。
“我的大儿子尤吉，已经离开人世三年了，二儿子尤利，至今渺无音讯，其他的夫人也都不再生养，所以，我只有狄姬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龙羽深心里不是滋味。
“没关系。”他摆摆手，露出怀念的神情，“你可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才会离开我吗？”
“因为……战乱吗？”
“不，恰恰相反，”克里木摇头，“就是你们中原人认为最无辜的那些西境村民，害死了我的孩子。”
“什么？”龙羽深感到很震惊，“他们做了什么？”
“那时，我们都是普通的村民，村里的人相信占卜，说我的孩子是妖神转世，会给村里带来灾难，于是趁着我不在家的一天，把尤吉活生生丢进了井里，尤利则挣脱了绳子跑掉，从此再无去向，是生是死，都没有了消息。”
“尤吉，一定会往生极乐的，”龙羽深想起了苄京城里宣讲的佛法，“尤利也会忘记痛苦的记忆，在另一个地方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
“也许吧，”克里木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酒壶，粗暴地塞进嘴里，丝毫不顾狄姬的劝阻。
龙羽深叹了一口气，低语道，“有的时候，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