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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涵，”许久未开口的宋国安突然说了一句话，“宋家，是要脸面的。”
宋凝涵突然一颤，缓缓地垂下眼皮，“我知道了。”
“以后，若是没有旁的事，你便不要出门了。”他的鼻音很重。
“父亲，”宋凝华有些不忍，“妹妹她那么年轻，若是整日困在府中，这……”
“二哥，”她打断宋凝华的话，“我没事的。”
李思云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啊，怎么能跟陌生男子走得那么近？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你难道就不懂避嫌吗？还公然逃出家门去茶楼招摇，叫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放？”
“我说知道了！”她突然站起，目光中的怒火却在触到李思云头上星星点点白发的那一瞬间熄灭了，“女儿不孝，先行告退。”
寒夜漫漫，宋凝涵独自一人躺在精致的玉心绣枕上，听着海棠苑里的风刮过了一阵又一阵。
真冷啊。她回想起宋凝琛在府里的日子，不禁露出了怀念的表情。那时候，大哥最疼她，从不因李思云和宋国安的刻薄而迁怒于她，哪怕，上一秒挨了打，下一秒也会在她面前露出笑容。
“凝涵，外面的菊花开了，你来看！”
“凝涵，大哥不痛，你看你，头发都乱了。”
“凝涵，一个姑娘家，可不能整日没个正经样子，大夫人看了又要生气的。”
“哥……”宋凝涵捂住脸，“你是不是已经彻底忘记我了……”
窗外的寒鸦呜呜地叫着，声音中含着悲悯。
两日后，公主府。
“羽深，你当真决定好了，要尽快去西境？”李玟诺有点担心，“你的手还没好，真的没问题吗？”
“不碍事的，”龙羽深笑了笑，“到时，我会便宜行事。早一天解决战乱，西境的百姓就少受些苦楚。再说了，栾齐将军分给我两千兵士呢，足够了。”
百合走过来，目光恳切，“凌副将，明日你就要启程了，到了西境可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龙羽深转过头，“你说吧，我会尽我所能。”
“我有一个妹妹叫海棠，还有个弟弟叫阿垣，多年前因战乱与我离散，”百合的目光充满了怅然，“你此去西境，可否助我寻找他们的踪迹？”
“敢问百合姑娘本家姓氏？”她的眼神饱含关切。
“楚，我叫，楚百合。”
“楚玉兰，楚垣……”她陷入了思索，“这两个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
“你认得他们吗？”
龙羽深无奈地摇摇头，“我已经不太记得具体的事情了，但是……姜骑尉应当是知晓的，不如，你问问他？”
“好，”百合点点头，“我即刻便去！哪怕他们已经死了，我也要找到他们的尸首！”
龙羽深被她的语气触动了，想到自己的父皇母后和兄长，眼眶不免有些潮湿。
对不起了，父皇，母后。
对不起了，哥哥们。
对不起了，鲛人族。
是夜，月色朦胧，夜风清冷，一弯满月高高地挂在苍穹，散发着柔和的清辉。
龙羽深的院外，朱红的围墙和堆砌的琉璃砖瓦隔开了两个各怀心事的人。
“凌羽深……”宋凝琛抱着双肩，坐在她院门口的青石墩上，似乎感受不到夜风的温度。身后是两扇严丝合缝的大门，就像此时尝试着封闭自我的龙羽深。
“我知道你不在，所以我才敢说，我很想你。”宋凝琛自顾自地念叨着，旁边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你的手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这次贸然前去西境，终究是仓促了些，我会知会黑鳞一声，让他们想办法保护你。”
“你看，我……我就要娶亲了，娶的人还是上官家族的小姐上官绣。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因为，我心里住进了一个人，一个啃噬我五脏六腑的人，一个我愿意爱到海枯石烂，天崩地裂的人。你还不知道吗？那人，就是你啊。”
“羽深，明天，你就要启程了吧？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去送你一程，只能悄悄地躲在暗处看你一眼，不过，能看你一眼，我就很满足了。”
“话不能多说了，你……一切要小心为上，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明白吗？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是活不下去的。”
“羽深，你……一定要幸福，不管是回到你的家乡还是留在人间，你都不要再为我付出一分一毫，只快乐地活着就好。”
“羽深，再见。”
风声萧索，青石板上的尘土被人拂去，粗糙的质感显露出来，在月光下明晃晃的。迷蒙之中，一个白色衣袍的细瘦身影渐行渐远，转过了街角，终于不见了踪迹。
此时，一直隐在阴影中的上官岐露出了半张脸，唇边勾起了不屑的笑容。
“庐子深啊庐子深，原来，你就是她的少年郎。”
第二日，两千大军已经集结在了城下，李玟诺与龙羽深站在城门之上，面前是岚岳，栾齐，百合和黑压压的军队，身后是前来送行的百姓万民。
看着那些饱含期待的目光和刚毅的古铜色面庞，龙羽深从来没有过如此震撼的感觉。两千多的兵将，都选择了把身家性命毫不犹豫地交付给她一人，数以万计的布衣百姓，都选择用信任和拥戴来鼓励这位新的女将领。
他们坚信，她是新的领导，新的信仰，新的力量之源。
看着李玟诺鼓励的眼神，龙羽深缓缓举起了右手，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玄铁长剑。
“我凌羽深此行，必凯旋而归，我泱泱北临，必国泰民安，昌盛太平！”
城下，隐没在人群中的宋凝琛望着高处那个身披银色甲衣，银色鬓发高高束起的潇洒身影，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白皙、柔若无骨的手拉住了宋凝琛的衣袖，“都尉大人，在下上官岐，想与您小叙片刻，可否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