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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居门前，姜子轩默默地伫立了良久。
他不是不想进，而是不能进。
不管楚垣是否与楚玉兰同心，楚垣都是她的亲弟弟，是他不能伤害的人。
而宋凝琛，更是他的好兄弟，有着不可分割的情感。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一座横在他们之间的大山，即便强行在一起，也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与其说他不能接受楚玉兰，倒不如说是不能原谅自己。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老板，菊花送到了，放在哪里？”
宋凝琛？他颤抖着转过头，与一双璀璨如星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姜子轩激动地冲了上去，紧紧地抱住宋凝琛，“你没死！太好了！”
宋凝琛一头雾水：“你认识我？”
什么？姜子轩大脑“嗡”的一声，两条手臂僵硬地垂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
“我受了伤，失去了自己的记忆，被一个好心的大夫收留，你是认识我的，对吗？”
姜子轩的神色有些凝重：“是，我认识你，你叫宋凝琛，是滨州知州宋国安的长子，你母亲叫赵萦欢，妹妹是宋凝涵，最好的兄弟是我姜子轩，喜欢的姑娘是凌家二小姐凌羽深，你想起来了吗？”
宋凝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我叫宋凝琛？我……不记得了。”
“没事的，没事，”他再次紧紧地抱住了宋凝琛，“跟我回家，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跟你……回家？”宋凝琛半信半疑地看着姜子轩，“我可以相信你吗？”
姜子轩心口一疼，拿出一柄剑来放到他手里：“如果我欺骗了你或者苛待了你，你可以随时取我的性命。”
不知怎的，宋凝琛心念一动，握紧了剑柄说：“好，我信你。”
姜府。
“什么？”姜尚惊讶得把茶水都喷出来了，“这莫非是……失魂症？”
“好了好了，先别说了，”姜夫人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惜，“人活着就好，病是肯定可以治好的。”
宋凝琛愣愣地坐在位子上，神情恍惚，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人对自己都如此熟悉，自己却怎么也不记得他们是谁。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子轩，”姜尚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公主今天派了人来，说是要打听凝琛的事，既然他已经回来了，你不如带着他悄悄去见公主一趟。”
“好，”姜子轩怅然地看着宋凝琛，“我带他去。”
船过几日就要靠岸了，龙羽深也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就像是大梦一场。
自君一别后，才道空许约。
十五月依旧，离人不复回。
一夜之间，她的头发变成了以前的银色，自己也陷入了沉睡。然而，等她醒来的时候，无论如何催动术法，三千银丝也丝毫没有变黑的趋势。
原来不只凡人，鲛人也会一夜白头。也对，这世上的奇事，早已经不差这一桩了，白发就白发吧，左不过，是自己的本来面貌。
她披衣起身，打开船舱上的窗户，贪婪地呼吸着夜间清爽新鲜的空气。
“宋凝琛，”她的眼中仿佛藏着一片寂寥的海，平静而又幽深，“我会替你报仇，一定。”
月华如水，披散在榕江颤颤巍巍的水面上，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惊动了水里安眠的鱼儿。
龙羽深抬起头，望着初升的月亮，心里刚刚铸起的城墙又裂开了缝隙。
她记得在有月亮的晚上，宋凝琛带她来到南海边，第一次看见了她雪白的长发。
她记得在有月亮的晚上，她被刺客所伤，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宋凝琛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
她还记得在有月亮的晚上，她和宋凝琛在集市相遇，第一次看破了彼此的秘密，她也是从那时起，任由他敲开了自己的心门。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该值得她用这漫长的一生去忘记。那个笑容和煦的翩翩公子，会一辈子住在她龙羽深的心里。
“你不必挂念，我会坚强起来，我，再也不会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公主了。”
此时，滨州城的一家客栈里，夜晚却并不安静。
“竟然有这样的事？”李玟诺喜忧参半，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宋凝琛。
宋凝琛却觉得匪夷所思，自己一夜之间竟然找回了身份，成了堂堂护国公主麾下的左骑尉，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敢问公主，”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宋某人为何效忠于公主？”
李玟诺神色有些凄然：“你从前，都是唤我师姐的。”
“师姐？可是据姜公子所言，我的年岁还要比公主长些啊。”
姜子轩连忙向宋凝琛解释道：“你与公主师出同门，但习得剑术在公主之后。”
“剑术？”他看了看手中的剑，一脸陌生，“我会舞剑？”
百合突然热心地插了句嘴：“你哪里是会啊，简直就是会，第一次见面就差点害了我们公主。”
李玟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百合只好悻悻地走了出去。
“你本来就是我的左骑尉，你参军是为报我知遇之恩，报姜家相护之恩，你既然回来了，我便不必再忧心过多了，即日起，还是官复原职吧。”
宋凝琛想了想，抬起头与公主对视，眼神中的陌生消退了些许：“男子汉大丈夫，自是说一不二，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既然回了公主麾下，宋某自当继续领命，为您效力。只是，宋某失去记忆，许多事难免力不从心，若是……”
姜子轩此时上前一步，拍了拍宋凝琛的肩膀：“无妨，你担心的也正是我担心的，这就是我来见公主的第二件事了。”
说罢，他转身跪在李玟诺跟前，行了一礼。
李玟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他：“按辈分来说，你是我亲舅舅，诺儿实在担不起舅舅一跪。”
姜子轩却纹丝不动：“公主且听舅舅把话说完再定不迟。家父曾说，如今，朝中姜家势力匮乏，公主没有强大的母家，在宫中一定会受到各方势力的压迫。姜贵妃薨逝，姜家又无武将，子轩愿领命入公主营中，成为公主的助力！更何况，凝琛与我关系交好，子轩也可以照顾他，让他慢慢想起从前的事。”
李玟诺听罢，眼睛微微湿润，她双手用力，扶起了他：“多谢舅舅相助之恩，诺儿愿承母妃所愿，一生守护天下，守护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