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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无语了,他左看看,右看看,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甚至觉得难以置信,觉得你们在逗我。
曹操罢免天子亲封的官员?这都能强行解释通了?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偷换概念嘛?敢情,你曹操此举,还有理了?还大功一件了?
可偏偏,天子刘宏,他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张让不住的嘀咕,这天子的脑子被这小家伙忽悠晕了吧?
心念于此,张让就要开口辩驳几句,对手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这道理,他能掰弯了,张让就能给捋直咯。
“陛下…”
张让开口,没曾想,这“陛下”两个字刚刚脱口,却听到千秋万岁殿大门外,有侍卫高声通传。“皇后娘娘到。”
唔?皇后怎么这当口来了?张让一愣,旋即,就要说出口的话急忙咽了回去。
……
“臣妾见过陛下。”
传话间,何皇后已经缓缓步入大殿,余光环视一遍殿内的情形,跪倒在地的除了曹节外,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多半应该就是曹家的幼孙曹铄吧!
她偷偷的看了眼曹铄,很可爱,很清秀,稚气的面庞倒是让她想起儿子刘辩来了?辩儿现在?多半也这么大了吧?
当然了,何皇后观察着曹铄,曹铄也在用余光观察她!
端庄大方,妩媚妖娆,怪不得天子刘宏如此宠幸她?这个盈盈细柳般的腰段,是个男人也扛不住吧?
曹铄闭上了眼睛,非礼勿视!
心头则是连连嘀咕。
怪不得,听坊间传闻,模仿何皇后穿胡服的贵妇不少,可效果显著者,并不多。看起来,这核心的问题嘛,不单单是胡服,是腰呀,水蛇腰呀!
……
“皇后来此所谓何事呀?”天子刘宏抬头问道,语气和缓,似乎因为曹铄之前的话语,他的心情也是大好。
“臣妾是来请罪的,陛下最喜欢喝的美酒‘美人醉’,臣妾没能酿出来,怕是要耽搁陛下的畅饮了。”何皇后缓缓走到天子刘宏面前,欠身行礼。“臣妾今日发现酒窖中,‘美人醉’已经见底,寻思着再酿制几坛,别耽搁了陛下的畅饮,却不想,找不到谷物。”
唔?提到“美人醉”,天子刘宏竟然舌尖上有一些回味,这的确是他最喜欢喝的美酒,每日都要喝,也唯有何皇后才能酿制出来。
“谷物呢?”天子刘宏反问一句。“偌大的国库?还拿不出一些五谷杂粮么?”
“陛下有所不知,臣妾这美酒之所以独一无二,便是因为这谷物。臣妾酿酒所需的谷物,尽数是选自距离京都三百里的顿丘县,那里土壤肥沃,环境适宜,便是种出的谷物也更添了一分香气呢!”
何皇后将美酒“美人醉”的酿制谷物向天子刘宏娓娓道来,讲完了这些,她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臣妾记得,去年年初这顿丘县供奉来的小麦、黑豆、蚕豆、荞麦,有足足万斛,臣妾用这些谷物酿了整整一个酒窖,可是今年,臣妾去库房,却发现颗粒未见。”
讲到这里,何皇后露出了满是疑窦的表情。“臣妾觉得有蹊跷,就去查问了下库房,这才知道,顿丘县今年的赋税竟只有去年的一成,那小麦、黑豆、蚕豆、荞麦更是分毫未见,仅仅一年,顿丘县从原本的数万斛谷物的供奉,一下子变成了寥寥一点,臣妾不解,这顿丘县缘何如此?似乎…去年,京都方圆千里并没有什么灾荒呀?臣妾觉得这事儿有蹊跷,若是不禀报于陛下,臣妾心里不安。”
咻…
天子刘宏微微一愣,依照往常,他才没工夫去库房,查看去年与今年赋税与供奉相差多少,可偏偏,这事儿被何皇后提起,而且越说越玄乎,天子刘宏哪能没有察觉到,这事儿十分的古怪呢?
会不会是有人私自挪用了库房的谷物?或者是,顿丘县今年压根没有供奉?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天子刘宏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粮库与国库一个道理,普天之下,只有他这个天子可以私自挪用,他哪会允许有其他人如此这般的嚣张。
“张常侍?怎么回事?”天子刘宏冷冷的问道。
这…张让要哭了,啪嗒一声,他的腿软了,直挺挺的跪倒在地,嘴巴嗫嚅了一下,却发现喉咙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发不出声音,可是脸却是憋的通红。
至于缘由…
天杀的,去年顿丘县之所以能供奉谷物千斛,那是因为,顿丘县令是那个愣头青曹操呀!
他把顿丘豪强抢占的土地都给收了回去,分发给农户,那供奉与税赋可不就高了么?
可是今年呢,曹操被罢免了呀,这一任的顿丘令是张让的干儿子张奉,他与顿丘豪强联合在了一起,能缴上一成的供奉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别的?
可偏偏这事,怎么讲?没法讲呀?
我滴乖乖!怎么好端端,何皇后也会掺和进来,字字句句,愣是要帮那愣头青曹操呢?
“陛…陛下…”张让的语气磕磕绊绊,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发懵。
“陛下,还是老奴来讲吧。”沉寂了半刻钟的曹节,总算是开口了…
其实,今儿个…他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原本必死无疑的局面,竟然被曹铄的一席话给盘活了,这还不算什么,曹铄会诡辩,张让准备许久,自然也会有一套说辞。
可偏偏,何皇后送来“神助攻”呀!
摆事实,呈数据,讲道理。
两年,顿丘县的供奉对比,老顿丘令曹操与新顿丘令张奉的对比,这中间的差距,可就意味深长了。
“你讲。”天子刘宏伸手示意曹节说下去。
“陛下,去年顿丘县能供奉谷物万斛,那是因为,顿丘县令是曹操呀!老奴记得,陛下那时候还总是询问老奴,那个曹什么的做的不错呀!”曹节将此间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道来,更是试图唤起天子的记忆。
“唔?那个曹什么的!”被这么一提醒,天子刘宏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有点印象,那个曹什么,就是曹操呀!”
“陛下。”曹节接着讲道:“这学生官曹操,尽管朝堂上送他绰号愣头青,可别说,他还真有一手!帮陛下腾出西邸的官位不说,这治理顿丘,向朝廷缴纳赋税牵连,供奉谷物,倒是有一套呢!竟能凑出万斛谷物,赋税也高于今年十倍。”
讲到这里,“哎呀…”曹节话锋一转。“想想看,曹操被罢免了这顿丘令,似乎接任的是张常侍的干儿子张奉吧?哎呦,比起那愣头青曹操来,张奉这钱粮、赋税可差得远咯!”
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传出来,张让都快尿了…
这?什么情况!
顿丘豪强状告曹操的十罪疏在手,打压曹操,牵连曹嵩、曹节,这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可偏偏,怎么就…就被曹铄这小孩子的一番说辞,还有…还有何皇后的不知所谓的一番言语给扭转乾坤了呢?
现在,别说诬告曹操了,他这边,反倒是要受到这干儿子张奉的牵连了。
特娘的,都是当儿子的,那愣头青曹操的儿子就帮他爹置之死地而后生,咱家这龟孙王八蛋儿子,怎么就…就能把一盘好棋,给下的满盘皆输呢!
去特娘的!什么玩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