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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这次进兵金国更有恐吓效果,王世强已经被放回西京城了。
川陕军出了西京,佯作要沿黄河进入河南,再次兵围汴梁。
但西南一万峒丁离家近两年,不少人不习惯陕西平原的生活。
他们吵着要回寨子里去。
兵变哗乱迫在眉睫,王世强已经上表急奏过三次了。
楼云和季青辰商量着要让黄七郎去和程家商量做黄河上的生意。
西南峒丁们要是他们沿河做上一些生意,买一些皮毛货送到寨子,想来暂时就不着急回去了。
“黄河程家,毕竟也出了力。我们总不能白用了人家的船。”
楼云这样笑对着季青辰。
她心愿得成,自然也对他看着顺眼起来,含笑着道:
“黄东主和夫人,说不定还能回西夏家里去看看。”
金国官员不会傻到不打散流民,不严禁山东、河南之地的流民进入京畿。
这次的教乱要靠黄河河船运载,流民们才能都赶上皇城里完颜景驾崩的时间……
……
黄七郎坐了船,经了济州城又去了德州城。
最后,他同样感慨地坐了黄河帮程家的伐子,一路到了西京城里。
王清河也跟着过来了。
长河落日。
看着黄河曲水的那一面就是她十多年前逃过来的西夏国,她也不禁想起了死去的父母族人,泪落衣襟。
“王贤弟!”
城门外码头柳亭里,坐着一身紫服大衫的王世强。
黄七郎开心大笑,王世强自然是来接他的。
这人再是官高位重,又悔了和季大妹子的婚事。但他待他这结义兄弟却一直没有变。
十五年过去,他黄七郎终于也回到了黄河之上了。
……
此时,季青辰在楼云的坐船上,不耐烦地看着他道:
“我哪里是为了王世强?中都里全真教的这些教众,都是水灾时流民。总要给他们找个接下来落脚的地方。难不成看着他们被金人的禁军肃清杀光?只能在德州开了榷场,让他们逃到那一带多开田,顺便做些生意才行了。”
楼云笑着看她。当然看出了她这样理直气壮下的小算计。
连陈文昌都觉得德州有生意可做。写了信回去给陈洪让他们赶紧来,更何况是她?
“我可没说不答应。你何必生气?
但只要不是为了王世强,他当然就事事顺着她。
他连忙又哄着。道:
“我不会管王副相的家事。但王夫人上回给你的信你也看了,上面可是写着,她和王世强的婚事,当初有楼大公子的指妹为婚。并不是他们私相授受……”
“那就是我活该了?”
季青辰顿时大怒。直接瞪住了楼云。
楼云把头摇得和货郎鼓一样,再不敢出声。
他如今也知道季青辰是和楼鸾佩扛上了。
而楼鸾佩在别的事情上极有手腕。偏偏在王世强和季青辰的关系上容易出错。
亏他还安排了机会,让楼鸾佩向季青辰端茶认错。
楼鸾佩的茶也端了,错也认了,但只要眼睛不瞎就能一眼看出她压根就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向季青辰低头。
“青娘。你只看王副相这人,以前宠爱钱氏,后来又宠爱江止云。七八年没进正房。你就知道他和楼鸾佩总有些不和睦的地方。我当初……”
他叹了口气。
“我也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王夫人的性子太像楼大公子了。我当初也就因为这样,所以对王夫人一直只有兄妹之情。”
季青辰可不会听了就信。
楼鸾佩十四岁的时候自然是个美少女。又和楼云朝夕相处。
楼云怎么着都应该喜欢她。这才是合情合理。
如果非要成了他嘴里的兄妹之情,自然是性子合不来的原因了。
至于王世强,他向来只看脸……
然后以他为天就行了。
……
“王贤弟,你和大妹子的亲事……”
黄七郎早从王清河嘴里知道了季青辰和楼云吵架和离了。
他虽然意外,但马上明白了:
前阵子王世强得了失心疯,突然开始打发掉妾室到底是为了什么。
“百年,不是老姐姐多嘴。你和季娘子本就是患难的情份。”
王清河与楼鸾佩当然不可能交情不好,但她毕竟是商妇,更容易和季青辰打交道。
再者,她当年就觉得楼鸾佩就算是和王世强有什么楼大公子笑指姻缘的旧情份,那也根本算不上是父母之命。
楼鸾佩那就是抢了人家的未婚夫君。
“你当初和大妹子说好了回来提亲娶她,俺那时难道没有旁边听着?难道没做了个见证,?她的两个兄弟都在,你家的庶叔也在,难道还不算数?楼大小姐当初在普陀寺里见你时,她家的大哥哥不是已经去了?怎么就有了你们俩以前有过婚约的事?”
说起旧事,黄七哥何尝不叹气摇头。
他苦苦劝过了,王世强不肯听他又能怎么样?
王世强饮了一杯酒,默默不语。
他在普陀寺第一眼看到楼鸾佩,固然是惊艳于她出身大家的容貌气质,更要命的是他想起了他十岁时的旧事。
那一年,他考中蒙试第一。
座师楼大公子召他在楼府书房叙话,曾经勉励过他:
“虽是庶子出身,父母无依,但人生在世志向两字最为要紧。以你的资质,只要踏实为人,刻苦用心。绝不愁没有出头之日。需记得我赠你百年作为表字,就是要你记得人生百年,循序而进,终将功成。”
他那时生母重病,父亲有了新欢,又是个纨绔性子,待他已经不比从前。
好在他考上了第一,族里叔伯们都高看了他一眼。
“你好生读书,将来年纪长成在殿试金榜题名,我便把亲妹许给你如何?”
座师楼大公子是这样笑语着的。
那时,摆在他王世强的眼前是一条刻苦攻读,三试登殿的人生大道。
他的志向当然是要像楼大公子一般,经学深厚又兼文采风流。
不求高官厚禄,但求上能铺国,下能养民,将来闲退在家,还能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他的妻室,除了明州楼氏之女,座师先生的幼妹,又有谁配得上?
然而人事岂能没有起伏?
多少年前,他落泊到了东海之上,经商打拼的时候,几乎已经不再去回望这些妄想。
那时,天子门生的美梦早已经逝去。
他怀着满腔的失落,踏上了边夷海外唐坊的海滩。
他记得,在月光下看到了那季氏女子时,他才看到了人生的另一道曙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