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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字,当作花解,此花开在扬州,天下独一无二,有美玉高洁之意,前人韩魏公有诗赞曰‘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欧阳文忠公亦有诗云‘琼花芍药世无伦,偶不题诗便怨人,曾向无双亭下醉,自知不负广陵春。’,都是言其美。”
“十一......先生可曾见过这瓊花?”
琼州城原来应该是县学的位置上,建起了一幢五层高的阔楼,与普通居民楼不同的是,这幢楼不光占地相当于居民楼的两倍,楼下还有足够大的地方被很高的围墙圈了起来,从外头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这里就是琼州第一所完工的学堂,当然现在还没有题写校名,而之所以建了高墙,是因为这所学堂有些特别,它里头从学员到先生,全都是女子。
今天是第一堂教学课,没有开学典礼,也没有任何形式的预演,八十名三到十岁的女孩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她们每个人都是一付布衣裙钗的打扮,梳着还未成年时的双髻,双膝着地,坐在脚后跟上,身体端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讲台,那上头站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简单地用布包了头,穿着一件半臂襦裙,面上还有些羞涩。
“今人草窗先生曾这样说过:扬州后土祠琼花,天下无二本,絶类聚八仙,色微黄而有香。庆历中,尝分植禁苑,明年輒枯,遂復载还祠中,敷荣如故。淳熙中,寿皇亦尝移植南内,逾年憔悴无华,仍送还之。其后,宦者陈源,命园丁取孙枝移接聚八仙根上,遂活,然其香色则大减矣。杭之褚家塘琼花园是也。今后土之花已薪,而人间所有者,特当时接本,髣髴似之耳。”
这段话有些长,而且拗口,珺娘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种花本就难得,纵然是扬州本地女子,也不得出门一见,何况于我等乎,倒是家中藏有百花集,绘有花形,得闲时再带来与你们看看,今日只说这个‘瓊’,笔画有些繁琐,需多加练习。”
接下来她便开始将这个字进行拆解,教这些女孩书写,每人一只铅笔,而她本人则要用粉笔,写在后头的黑板上,字还要够大,才能让后排的人看得清,从一开始的不适应,慢慢地越写越好,那一笔板书,只怕后世的师院学生,都自愧不如,没想到他这个大姨子,居然还有当老师的天赋,难怪会毛遂自荐。
“十一姐儿教得可要得?”璟娘仰着小脸,眼睛里全是紧张,似乎上台的那个人是自己一般。
刘禹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听着那一口软软的官话,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妻子的问题,他的沉默让璟娘更是心生忐忑,不由得抓住了他的手。
因为是第一次登台,怕她脸皮薄,教室里除了女学生,没有一个无关人员,而通过装在房间里的摄像头,刘禹他们能清晰得看到里面的情景,当然,就算是这样,能看到的也不过廖廖几个人,他和妻子、听潮等几个大丫头,至于小的几个,比如桃儿等人,直接被赶去了当学生。
强制教育法已经正式在琼州颁布,这是一个新鲜事务,几千年以来,官府虽然鼓励向学,鼓励民间开办教育,但从来没有说过,人在多少岁之前不上学是犯法的,就算是后世的九年制义务教育,也是劝导为主,可并不是不花钱。
但是在异时空的琼州,凡是不让未成年子女上学的,会被直接驳夺居住权,也就是说,人家可以住上坚固明亮的楼房,而他们只能栖身某个桥洞或是山上,官府这么做过份吗?还真不是,房子本就是官府出钱,他们只不过出了力,这份钱是要慢慢还的,既然不遵守法律,受到驱逐就是应有之义,谁也说不出什么,至少人家还是讲理的。
可是话也说回来,官府出钱出力,让原本贫困之家的孩童读书识字,这是做梦都会笑醒的事,大宋是个什么社会,读书人高过一切,连官家都做诗劝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眼下屋子有了,如果运气好能培养出一个读书人,祖坟都得冒青烟,就算最后考不上功名,去衙门里做个书办,学堂里当个夫子,也比土里刨食要强不是?
什么,女孩不能考功名?那也是要出嫁的,别看不识字,百姓有着自己的小聪明,或者说是生存智慧,一个识字的女孩将来说人家,都比文盲强,后世还讲个女大学生呢,这会又能差到哪去,相对于男子,女孩的识字率更是低得可以忽略不计,除了相貌,还有什么能在竞争当中脱颖而出?知识。
于是在这个星球的第一所全日制综合性学校的大楼上,挂着一付十分醒目的红布幅,上面就写着这几个字。
“知识改变命运,学问创造未来。”
什么是知识,什么叫命运,啥是未来?想知道,请入学吧,这里有着一切答案,官府包办一切,几乎就是帮你们养儿女,还要教他们读书识字,这等好事,成为了百姓口口相传的第一个善举,至于将他们从鞑子的铁蹄下解救出来?你逗我吧,难道不是被逼着背井离乡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岛上的,好吧,现在它并不荒凉,可当初谁知道啊。
在摄像头的画面里,这些椎气未脱的小女孩,大部分面黄肌瘦,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们看上去完全没有看点,当然也有几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比如妻子的几个妹子,以及跟着她们的丫环,才显得比较正常,不过也只是正常而已,璟娘当然清楚丈夫并不是恋_童,他是在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渴望!这就是刘禹得出的印象,这个时空,读书识字是一件极为神圣的事,上课之前,焚香拜祭,每个学堂都会有一个房间,摆放着大成至圣先师,也就是孔子的画像,学子们虔诚得超过了祭祖,就是因为它能带来想像不到的生活,跨入社会的高层,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
这些女孩也是一样,她们如果没有来琼州,大部分人的命运早在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被父母指给某个同样家境的村里人,运气好还能碰上一个年岁相当的,运气不好......那就只能想像了,如今,坐在宽敞明亮的大房间里,闻着书本上的墨香,听着女夫子天籁般地声音,做梦一般的景像,让她们既兴奋又惶恐,像是一步登天,不敢相信。
珺娘显然是做了准备的,四分之一个时辰,就教了两个字,“琼州”,这是新教材上的要求,先让所有的孩子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为什么会来这里,那就不是两个字能说得完了,讲台上的那个身影,从一开始的不自信,到后来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不光是教室里的那些孩子,就连监室器后头的刘禹,都听得入了神,小学要是有这么个颜值爆表、声音好听、性格温柔的女老师,他何至于连个重点初中都没考上?
直到被妻子这么一握,刘禹才回过神来,有些歉意地笑笑说道:“不曾想,十一姐儿,年纪轻轻,教起书来挺是那么回事。”
这算是肯定?璟娘也笑了,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夫君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如果第一天就搞砸了,对于信心的打击将是致命的,为此,哪怕他的视线在姐姐身上逗留过久这种小问题,也当视而不见了。
“就像这样,刚开始可以慢一些,一天教十个生字,往后逐渐加码,争取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让她们能掌握两千个生字,达到熟练阅读和简单写作的目地,这个时间越短越好。”
“嗯,奴记下了。”
“根据统计,将要入学的女孩与男孩相差无几,那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女夫子,你要发动所有识字的女子,让她们如十一姐这般,告诉她们,女校没有男子出入,不用担心会抛头露面。”
他转过头,看着听潮几个人:“你们也是读过书的,教人识字没有问题吧,准备一下,都学着点。”
“嗯。”璟娘笑得眉眼弯弯:“夫君不算么?“
“自然不算。”刘禹搂过她,毫不客气地低下头:“敢取笑为夫,胆儿忒大了点,你也是一样,每天至少要来学堂带一节课,还有,早操、和课间锻炼,都是你的首尾,敢偷懒,哼!”
“奴错了,啊.......”没等璟娘告饶的话说出口,就被一股浑厚的气息给堵住了。
已经见惯不惯的听潮自然没什么反应,只是低下头,装做看不见,其余三个都是面红心跳,没想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两位主人都能肆无忌惮地腻在一块儿,只是,她们还在想着明日或许就要同十一娘子那样,站在神圣无比的讲台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哪一件,对于心灵的冲击更大一些。
“属下赵月娥,求见抚帅。”
将这个长吻打断的,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刘禹有些不舍地放开小妻子,替她整理了一下衣物和发鬓,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在家等我,晚上咱们再好好说话。”
璟娘早已经羞得头都抬不起来,雪色肌肤被红晕染成了粉红,她细若蚊吟地“嗯”了一声,便带着听潮她们退出了房间。
好在门外候见的赵月娥并没有去看她的表情,璟娘同她打了个招呼,视线却在她带来的另一个人身上停了片刻,那人显然也是一个女子,生得十分娇小,眼神没有这般年纪的羞涩和躲避,冰冷地如同死人,让她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了她们过来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