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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要不要属下——”
萧十九今日是骑马来的,见这架势,赶忙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跑到顾伽罗跟前,低声说道。
“不必了,既然王府不欢迎我这个客人,我也没必要硬往上凑。”
顾伽罗神色如常,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紫薇,咱们走吧。左右不是我的过错,想来大师知道了也不会怪我。”
紫薇愣了下,大奶奶不是非常想见到妙真大师吗,怎么——
但身为一个合格的奴婢,对主人言听计从是起码的要求。
她赶忙答应了一声,而后冲着那小厮招呼道:“小四,走了!”
齐家小厮也乖觉,虽然不明白主人的真正意图,但还是顺着主人的意思,立刻敛住了笑容,唇角微微向下一抿,略带倨傲的说道:“没想到堂堂安亲王府竟是这般待客的,齐家领教了。告辞!”
说罢,小厮甩了甩衣袖,竟转身离去。
那犹自得意洋洋剔牙的门房立时愣住了,两只死鱼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亲,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哎喂。
等等,你现在就走了,府里的戏还怎么演?话说刘大小姐和那位姚神医摩拳擦掌的准备了许久,就等着齐顾氏自投罗网呢。
门房吞咽了口唾沫,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哼,定是装模作样想吓我一吓,约莫齐顾氏正等我叫住她,然后给她赔礼。
对。定是齐顾氏耍的手段。
门房故作镇定的冷笑两声,什么都没说,将沾满唾液的银牙签在衣袖上蹭了蹭。收进了荷包里。双臂抱胸,强做悠闲的看着顾伽罗一行人。
顾伽罗丝毫都没有犹豫,径直转身回到马车前,车夫赶忙重新摆好条凳。
紫薇和萧十九一边一个,小心的扶着顾伽罗。
眼前顾伽罗的脚已经踩到了车辕上,斜倚在门框上的门房顿时心里一个哆嗦,直娘的。齐顾氏不是来真的吧?
管事不是说齐顾氏上赶着要来拜见长公主,定是赶都赶不走,这么他不过稍稍为难了一下。这人就走了?
就在门房犹豫的当儿,紫薇等丫鬟也已经上了马车,关上车门,车夫拉住缰绳。手腕轻扬。甩了个响亮的鞭花,拉着马车调转方向。
“……”门房又吞了口唾沫,眼瞅着马车拨转马头,他再也装不下去了,赶忙颠颠的跑下台阶,大声喊着:“请留步,顾大奶奶,请、请留步!”
车夫愣了下。下意识的扭头去问身后车厢:“大奶奶,王府的人追出来了。您看——”
顾伽罗没说话。只冲着紫薇扬了扬下巴。
紫薇会意,脆生生的回道:“没挺清楚方才大奶奶的吩咐吗?咱们大奶奶可不愿做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车夫明白了,继续调转方向,待马车重新回到来时路时,车夫灵巧的跃上车辕,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朝马屁股抽去。
门房眼疾手快,一把捉住的车夫的手臂,眼睛却看着车厢的方向,嘴里更是没口子的说道:“顾大奶奶,都是小人眼屎糊了眼,居然没有看到贵客到访。顾大奶奶,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您宽恕则个。”
车厢里一片静默。
片刻后,方响起紫薇的声音,“不敢,我们家大爷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京官,确实不够资格登上贵王府的大门。幸而我们大奶奶有自知之明——”
紫薇故意加重了‘大门’和‘自知之明’几个字的读音,暗示的意味再明白不过了。
门房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尴尬,亏得他脸皮厚、且常年迎来送往的,于‘忍气吞声’方面也不是全然陌生。
“这位姐姐说笑了,都是小的有眼无珠,怠慢了贵客,还请大奶奶海涵。那什么,小的这就去给您开门。”
门房松开车夫的手,跑到车窗边,点头哈腰的连连致歉。
车厢里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方又响起紫薇的声音,“顾大,且停一停。”
顾大是车夫的名字,听了这话,他放下手里的鞭子,瓮声瓮气的应道:“是。”
门房舒了口气,赶忙冲着侧门里的伙伴使眼色。
几个身着同样服侍的门房也机灵,大开侧门,几人纷纷鱼贯迎了出来,分列门口两侧,端得是规矩、肃穆。
门房见状愈发安心,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想,顾伽罗只是命令车夫停下,却没有下马车。
门房极力堆出满脸的笑,再三赔礼道:“顾大奶奶,小的特来迎接您,还请您移步!”
紫薇又说道:“不敢当,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不用说堂堂安亲王府了。我们齐家小门小户的,可不敢劳动‘贵人’的大驾。”
贵人?门房一双眼提溜乱转。能在门房当差,必须足够伶俐。
门房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紫薇的暗示:直娘的,这是嫌弃劳资不够‘尊贵’呢,怎么,你们还想要我们管事亲自来迎接?
呸,凭你个五品宜人也配!
门房暗地里骂着,脸上却还要陪着笑,再三劝说顾伽罗‘移步’。
然而这次不管他说多少话,车厢里都是一片寂静。
马车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停在了安亲王府门前,随车的丫鬟婆子肃手而立,而萧十九、刘虎等一众侍卫则高坐马车,全都一声不吭。
一行人足足有二三十口,就这么杵在了那里,王府门前的青石板大街足足被占据了一多半。
门房抬眼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又瞧瞧静悄悄的马车,心里那个苦逼啊。
明明是寒冬腊月,门房却硬是急出了满脑门的汗。
“嗐!”
最后。门房用力跺了下脚,咬牙跑回了王府。没办法,顾伽罗耗得起。可、可他却等不起啊。
别说府里的刘大小姐和姚神医正等着这齐顾氏呢,就是长公主殿下,醒来后也曾经问过她几次。
虽然每次都让刘大小姐和世子妃给搪塞了过去,但世子爷知道,不能总这么拦着。
长公主可不是寻常妇人,哪怕现在还病着,脾气却丝毫没有收敛。
倘或因为这件事而得罪了长公主。就是世子爷也要吃瓜捞。
正如管事交代下来的,为了讨好刘大小姐,他们可以适当的为难一下齐顾氏。给她点儿难看,但不能太过,更不能往死里得罪人家。
毕竟长公主没有明确的表示对齐顾氏的厌弃,长公主派给齐顾氏的人还好好的留在齐家。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日后是个什么情况。
不多时,门房的管事捂着帽子跑了出来,行至马车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仿佛刚刚跑完二里地一般。
他先是给顾伽罗请了安,然后假模假式的训斥了刚刚的门房几句,最后无比恭敬的请顾伽罗下车。
直到此时,久久没有动静的马车才有了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响动。接着便是车门吱呀一声,紫薇探出半个脑袋:“顾大。大奶奶要出来了。”
顾大答应一声,再次跳了下来,搬来条凳,扶着紫薇先下了车。
紫薇下车后,转身要搀扶顾伽罗,那管事却凑了上来,挤开顾大,伸出胳膊,无比恭敬的说道:“顾大奶奶,您请!”
顾伽罗站在车辕上,定定的看了管事一眼,抬起胳膊,滚着毛边的袖子牢牢的包裹住手掌,丁点儿肌肤都没有露出来。
轻轻的将手臂搭在管事的胳膊上,而后慢慢的下了车。
管事低着头,弓着身子,如同宫里的太监。
而事实上,这管事也确实是宫里的内侍出身,经由内务府分派到了安亲王府当差。
服侍起主子来,似他这样的管事绝对比普通世仆还要周到、殷勤。慢说被他服侍的主子会遍体通泰了,就是外人见了也会忍不住咋舌。
“……咦,那、那不是齐家的顾大奶奶吗?不是说她早已失了宠,不受大师待见了吗?怎么安王府的管事对她还这般恭敬?”
街道的另一端,一辆双驾大马车缓缓驶来。车厢里一个四十出头的贵妇撩起车窗帘子,惊讶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
“是呀,我认得那管事,好像是个颇受世子爷器重的内侍,最会揣度主人的心意。莫非,坊间的流言有误?”
答话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妇,看两人的装扮和说话的语气,两人应该是出身不低的世家婆媳。
“有可能。毕竟大师宠了顾大奶奶三年,人心都是肉长的,说句不入耳的话,就是养个猫儿狗儿,三年也能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
做婆婆的到底谨慎,她沉吟片刻对儿媳妇说道:“咱们今个儿能得见大师,已是非常难得了,待见到大师,咱们只管问候病情,其它的,还是不要多掺和。”
不管是新宠刘楚楚也好,还是旧爱顾伽罗也罢,大师想要如何对待,那是人家的事,她们这些外人若是无端插进去,大半是当炮灰的料。
儿媳妇也聪慧,她甚至还想到了一个问题,“母亲说的是。退一万步讲,就算大师喜新厌旧,那顾大奶奶也不是随意能轻贱的。她可不是林氏、陶氏那样的小户女,儿媳听闻,顾国公爷对顾大奶奶这个孙女也是极为疼爱的。”
婆婆心中一凛,是了,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顾伽罗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绝不会没了妙真大师就跌落凡尘。
顾伽罗身后不止有个国公府,还有个冯家。
京中贵妇们似乎被人刻意误导了,仿佛只想着顾伽罗受了妙真大师多少庇护,却忘了顾氏原本就出身豪门。
对了对了,还有马家,以及宫里的皇后和太子爷。他们不是顾氏的直接靠山,却与齐家休戚与共。
是谁?是谁在故意误导大家,故意挑起大家对齐顾氏的敌意,甚至有心引导大家‘痛打落水狗’什么的?!
婆婆眯起了眼睛,暗暗的将此事记在了心上。想着待会儿进了王府,遇到相熟人家的时候,定要提醒对方。
……
且说顾伽罗一行人从侧门入了王府,由专人引着一路朝芙蓉苑走去。
“大师,这是我专门给您做得香囊,姚姐姐说了,您现在还需要静养,这香囊便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刚刚踏入芙蓉苑,还未及走上台阶,顾伽罗便听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她不禁顿住了脚步,侧耳细细听着。
“唔,香味儿清淡,闻着就很舒服。”
这是妙真大师的声音,虽还是那般慈爱,却多了几分病弱。看来几个月的昏迷对于她老人家身体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顾伽罗鼻子发酸,眼眶生热,眼泪无声息的流了出来。
太好了,大师真的醒了,虽然知道大师已经没事了,可当自己亲耳听到她的声音时,顾伽罗才深切的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欢喜与庆幸。
“大奶奶,咱们进去吧。”
萧十九眼观六路,自然没有忽略掉顾伽罗眼底的水光,再次觉得顾大奶奶才是真心回报主人的人。
至于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刘楚楚,萧十九本能的有些抗拒。
什么有缘人?什么心头血?
萧十九直觉里面有阴谋,对,肯定有猫腻。主子查了那么多年,反复确定了身份,才认准了少主。
怎么好好的又冒出了一个‘至亲至爱至信之人’?
分明就是有人借故生事。
萧十九暗暗咬牙,想着回去后再催催萧十三,赶紧把刘楚楚和刘家的底细查清楚,省得让刘楚楚仗着主人的势肆意横行,也免得让少主受委屈。
“嗯!”
顾伽罗点了下头,抬脚上了台阶。
头前领路的人赶忙跟廊下守着的丫鬟耳语了一句,那丫鬟脆生生的通传道:“顾大奶奶来了!”
屋子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便响起了妙真大师惊喜的声音,“阿罗来了?快,快进来吧!”
“是,大师!”
顾伽罗不等丫鬟回话,她自己先答应了一声,大步进了正房,绕过屏风,来到罗汉床前。
妙真斜倚在罗汉床上,床的两侧放着两个鼓墩,分别坐着刘楚楚和姚希若。
堂下摆着两溜官帽椅,左边首位上坐着一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美妇,而她身后则站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
顾伽罗顾不得旁人,抢步上前,冲着妙真行礼道:“阿罗见过大师,大师,您、您可还安好?”
妙真的神色有些复杂,愣愣的打量着顾伽罗,仿佛要从她那张绝美的面孔上看出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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