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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暗卫离开之后,南昭帝重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中卷着利箭上带来道字条,在琢磨着什么。
北棠妖,你真的以为就凭一个六皇子就能威胁到我么?
南昭帝缓缓垂下眸子,肥胖的身子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之上,仿佛闭目小憩,实则却在思索着如今天下的格局,以及他所安插的每一个棋子罗。
虞挽歌,北棠妖,郝连城,碧雪,湘羽,冯宏,赵姨娘,这些一个又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在他的脑海中接连浮现,反复思量。
一个时辰之后,暗卫已经折了回来,南昭帝看着暗卫开口道:“如何?得”
“回陛下,北棠妖要求三日之后,天水城的郊外见面,到时他会将六皇子带去,一手交解药,一手交换六皇子。”暗卫冷声开口。
南昭帝点点头,而后沉吟片刻开口道:“传召董大人三日后前去郊外,负责此事。”
“是,属下明白。”
南昭帝蹙着眉头,没有再说话,虽然他很看重六儿,但是他身为帝王,无数人想要他的性命,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皇宫的,更何况,北棠妖怕是会在郊外早已布置了什么滔天的陷阱在等待着他,他若是就此前去,岂不是正中下怀。
就在暗卫打算退下的时候,南昭帝再次开口道:“赵姨娘那里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殿下,赵姨娘那里一切正常,只是最近似乎正在大力寻找冯宏,接连派出了不少探子,若是继续这样下去,难保不会查出蛛丝马迹。”暗卫开口道。
“这件事交给青蛇去做,切记不能让赵姨娘起疑。”南昭帝冷声吩咐道。
“属下明白。”
而此刻,北棠妖在射出那只箭矢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根据小盛子此前所调查的结果,直接摸到了青蛇的住处。
因着冯宏死于青蛇之手,他倒是没敢直接就潜入这个看似普通的宅院,防止打草惊蛇。
毕竟眼下他一人之力根本就没有把握将挽挽救出来,若是弄巧成拙,反倒是让挽挽成为了人质事情将会更加难办。
虽然如此,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这样什么也不做。
北棠妖绕着这座宅子,仔仔细细的将整间宅子的构造牢牢记在了脑海之中,同时在这里守了许久,买通了两个送菜的商贩,问明了里面的大致结构。
只是,有些让人失望的是,他所得的消息并不太多,即便是那两名商贩,也不过只能将食物送到院子里去。
可是,根据小盛子审问秃鹫的结果,这座宅子下的密室才是重中之重。
根据秃鹫的话,他只能大致判断出宅子上面所对应的地下石室的石厅,至于石室内到底具体是什么样的结构,有几间石厅,东西南北又是什么位置,就连秃鹫都不知道。
如果是这样,想要闯入杀手遍布的这里,将挽挽救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北棠妖寻了远处的一个屋顶,曲起一条腿坐在上面,一手摸着下巴,双眸紧紧落在不远处的宅子上。
他倒是想过继续挖出一条地道,只是询问过不少有经验的工匠,则是纷纷摇头表示,根据这间宅子所在的地形来看,挖起地道来极为危险,因为这间宅子下本就有着一间石室,地下大部分的面积都已经被掏空,若是不知道地下石室的具体构造,就这样贸然动作,很可能会使得石室彻底崩塌。
这样的险,他不敢冒,他怕最后挽挽没被南昭帝杀掉,倒是被这些石头给埋了起来。
到底要怎么样才好?
北棠妖这一坐就坐了大半日,因为赵姨娘的缘故,他的行踪倒是没有被传到南昭帝的耳朵里。
否则,单是他在此处坐上这么久,怕是就要引起南昭帝的戒心了。
北棠妖现在就在想,他怎么才能顺利的混进去,又如何能够将这里所有人都引出去。
想了许久,北棠妖心一横,打算回去继续让人挖地道。
既然他们都怕这地下的石室会塌,索性不如就让它踏!先从一脚开始塌陷,一旦地面开始坍塌,到时这里必然会是一团混乱,他也才好有机会混入其中!
打定主意之后,北棠妖扶了扶头上的斗笠,乘着月色,飞身离去。
而此刻的虞挽歌依旧处在暗无天日的石室之内,只是比起最初
,最近她的日子要好过上许多。
因为木床的架子基本做完,她便不用再多分些木材出来,可以将木桶所拆下的木条全部用来取暖,如此,石室里倒是暖和了许多。
木然燃烧之后的黑灰被她小心的整理起来,在墙上做出了许多记号。
眼下,她心中正有两个逃出生天的计划,只是一时间还没有决定出要用哪一个。
一个是她不再取送来的食盒,一两日后,送饭的人定会发现,转而将此上报。
之后,就必定会有人进来,而这就是一个她逃出生天的机会。
另外一个,则是她利用最近逐渐积蓄起的微弱的心力,放出几朵金莲,穿透墙壁,而后从这里逃出去。
若是她的墙壁之外,不是堵死的地面,便一定在这地下的石厅之内,如此,她也可以得到一条生机。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有着莫大的风险,第一种想要趁着石门打开的机会逃掉,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她只能依靠假死的这种办法。
可是问题就出在,她担心即便自己假死这些人也不会将自己的尸体运送出去,更担心他们将大夫请来,把脉便知一切。
如此一来,她怕是要白白挨饿上几天,纵然是她撑得住,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却未必能受得住。
这也正是她迟疑不决的原因。
第二种的危险同样不小,莲花的动静她一直做不到精准的操控,她担心一旦没有控制好力道,动静太大将这些人引来,或者是导致地面坍塌,将她压死在这里,反倒是弄巧成拙。
犹豫了许久,她也一直没能做出决断,依旧在思量着会不会有什么可以两全安稳的办法。
然而,似乎不需要虞挽歌再做犹豫。
石门发出沉重的吱嘎声后,被缓缓打开。
并没有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不过石室外隧道的墙壁上倒是多了数盏油灯。
一名黑色长发,编着鞭子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身紧身衣衬托出妖娆的身段,鼻子上一颗钻石在微弱的灯火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虞挽歌攥紧了拳头,淡淡的扫过这名女子,显得不动声色。
此人她曾见过,正是那日带着冯莺前往西郊所遇到的那名刺客。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此人正是南昭帝手下的势力,看来自己如今正在青蛇所在的那间宅子。
女子踩着短靴,停在了虞挽歌面前,还不忘转着头四处打量着屋子里的变化,忍不住开口道:“啧啧,真是厉害,就这样一间破石室,倒是能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有几分本事。”
虞挽歌也不开口,只是安静的听着。
女子倒是也没有难为她,仿佛只是听命办事:“于夫人,跟我走一趟吧,我家主子要见你。”
虞挽歌站起身来,跟在了女子身后。
走出石门之外,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见到的一切,暗中将这些记在心里。
石室外是一条条交错的隧道,有着十余扇石门,这些石门环绕着中间的石厅,偌大的石厅里倒是有着几分人气。
走了一会的功夫,女子便在一间石门之前停下了脚步。
轻扣了几下石门之后,一名赤,裸着上身的壮汉便在里面将门打开。
女子扬了扬下巴道:“人带来了。”
壮汉扫了眼虞挽歌,将门打开了一些。
虞挽歌缓步走进了石室,微微有些讶异。
这间石室,可以说是装点的格外精致,火炉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地面上一口泉眼咕咚咕咚的向外冒着泡,墙壁上镶嵌着数颗斗大的夜明珠,将屋子映照的宛若白昼。
虞挽歌微微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这炫目的光,防止自己因为受不住直接流下眼泪。
壮汉也没有催她,一身的凶煞之气尽数收敛,倒是显得十分乖巧。
虞挽歌缓了片刻之后,这才重新睁开双眸,再次仔细打量起这间石室。
石室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幅幅裹着金箔的画作,一张梨木松枝的圆桌上摆着不少的果蔬,屋顶四处挂着玄色的帷幔,水晶珠帘传承传后,
打出了五光十色的绚丽色彩。
圆桌后两三米处有一张童子问路的屏风,屏风上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隐约瞧得出,一人坐在一张桌案旁,身形圆润,另一人身形修长,安静的站在他身后。
虞挽歌目光微闪,看这圆润的身形,想必不会是别人,应该就是如今南昭说一不二的帝王。
虞挽歌信步走上前去,绕过屏风,最终站在了两人面前。
壮汉没有跟上前去,依旧守在石门处,宛若门神。
虞挽歌绕过屏风之后,果然再一次见到了四年未曾见过的面孔。
一脸笑意的南昭帝端着胖胖的身子,坐在茶案旁,笑眯眯的看着虞挽歌。
虞挽歌攥紧了袖中的手,心中愤怒的忍不住开始颤抖,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南昭帝,南昭帝的笑眼眯成了一条缝,就这样坐在那静静的接受着虞挽歌的目光。
虞挽歌一时间心思百转,南昭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猜出他就是幕后黑手的事。
“没想到几年之后,我们会在这里相见。”南昭帝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开口。
虞挽歌也没在掩饰,她想,不管怎样,南昭帝一定是知晓她就是虞挽歌的:“我也没有想到,过了数年,陛下依旧这般年轻。”
“呵呵...你这丫头还是这般会讨人欢心,这么多年过去,朕早就老了,你以为上天会厚待朕么?”南昭帝笑着开口,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石室里有些诡异。
“我倒是觉得上天一直很厚待陛下。”虞挽歌也轻笑了起来,竟然让你活到今日。
“虞家的丫头,坐吧。”南昭帝指了指身侧的位置。
虞挽歌走了过去,款款落座,目光扫过南昭帝身后的那道身影,心头一震,这个人就是青蛇么?只是这身影,怎么似乎有些熟悉....
因着南昭帝就在眼前,虞挽歌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
南昭帝上下打量着虞挽歌笑道:“你这丫头此前素来喜欢一身红衣招摇过市,如今怎的变了喜好?”
“时光易逝,万事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何况是我的喜好?”虞挽歌的黑眸落在南昭帝身上,看起来镇定无比,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面前这个笑着的男人,竟然是当年一手促成她虞府灭门的真凶,甚至到她死,她都一直被蒙在鼓里,恨着另一个人。
他让她的恨就像是一场笑话,她日日夜夜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郝连城,为家人报仇,可是到最后,她和郝连城其实不过都是一场笑话,他们都自诩天之骄子,可到头来,还不是帝王手中的一颗棋子?
而一想到虞府那些逝去的忠魂,满腔的热血,她又怎能不恨!
对于虞挽歌这复杂的情感,南昭帝似乎并未察觉,只是感叹着:“是啊,时间最是无情。”
虞挽歌收回目光,沉声道:“陛下错了,无情的不是时间,而是人心的善变。”
南昭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丫头,果然还是同当年一样,如此张扬,如此狂妄,当真是让朕羡慕你的父亲,竟然有你这般模样的女儿。”
“陛下这是羡慕不来的,南昭的皇室是永远不会出现我这样的女子的,南昭的皇嗣,生来就注定只有两种选择。”虞挽歌漫不经心的开口。
“哦?”南昭帝挑了挑眉头,似乎等着下文。
“南昭的皇嗣,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做陛下手中的棋,要么,成为陛下手里的刀,就是死也不能够。”
“你这说法倒是独特,朕倒是第一次听说。”
虞挽歌垂下眸子嗤笑道:“会这样说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陛下第一次听闻倒是也不足为奇。”
“依你说来,朕是个暴君了?”南昭帝眯着眼睛笑着问。
“不,陛下是个好君王,雄才大略,满腹经纶,远谋天下,近忧民心,上能完成郝氏皇族多年心愿,下能独揽皇权稳固江山,如此种种,陛下又怎么会是个暴君?”虞挽歌笑道。
南昭帝的眸色更深了些道:“朕今日才知,原来在你心中朕竟然如此卓绝,只可惜,你姓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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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又说错了,可惜的不是我姓虞,而是我不姓郝。”虞挽歌的一双黑眸,宛若深潭,对上南昭帝那双眯起的眸子,两人一时间就顿在了那里。
什么狗屁的她姓虞,虞府百年大族权倾帝王,所以注定要被铲除,可是,若虞府只是伶仃小族,怕又少不得成为帝王脚下的垫脚石。
这世间,生生死死,尔虞我诈,她早就看的清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一点,永远避免不了。
“当年到底还是朕低估了你们虞家,没想到,你们虞府竟然真的有秘术,而且这般厉害,竟能让你起死回生。”南昭帝语气一转,虽然还是笑着,却让人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就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般。
“陛下说笑了,我们虞府哪里有什么秘术,有的,不过是三百多条亡魂满腔的恨意和不甘,所以,臣女哪里敢轻易的死去,看着那犬狼之辈,安享天下。”虞挽歌淡淡的开口。
“朕不得不承认,你远比朕想象的要厉害,不过年纪轻轻的一个丫头,短短几年,就图谋了半个天下,确实惊艳。”南昭帝淡淡的开口。
即便他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子嗣之中,确实没有谁能够同虞家的这一对儿女媲美,而虞挽歌短短几年时间,竟然就凭借一个女人的手段,开创出如今这副局面,实在是不容小觑,若是放任她继续成长,迟早有一日会毁了自己的江山。
看着南昭帝肥胖面颊上似笑非笑的笑容,虞挽歌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冷笑道:“陛下时刻担心有人会夺走您的江山,殊不知江山不是用来守的,您时刻杞人忧天,总有一日会失了这天下。”
“你说江山不是用来守的,那你告诉朕,朕该如何对待这天下?”南昭帝眯着眼睛道。
虞挽歌莞尔一笑:“陛下大可把这江山如破履一般丢掉,本不过形单影只一介凡人,何必忧扰这天下事?”
南昭帝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意,只是周身的气氛却阴冷了几分,他本是认真想要听她的见解,却不过她只是在戏耍自己罢了。
更何况,她竟然讽刺他孤身寡人,少不了要黄土埋骨这个下场,更暗指他凡夫俗子,又有何本事左右天下格局。
其实虞挽歌并非刻意针对南昭帝,这只是她心中所想罢了。
若非她放不下仇恨,倒真是希望闲云野鹤,过些烟火人间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谋算人心,玩弄权势。
这天下,说到底,讲究的不过是一个势,顺势而为则昌,逆势而为则亡,纷纷扰扰,争到底,不过都是一场烽烟葬送了如花美眷,似水年华。
只可惜,帝王疑心最重,理解不了此刻虞挽歌心中所想。
两人的谈话有些尴尬的停在了这里,南昭帝没再开口,虞挽歌也没有说话。
青蛇依旧默默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冰冷的面具,浑身尽是冰冷疏离的气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茶案上的茶盏里再也不会散发出氤氲的热气,南昭帝终于再次开口道:“告诉朕,你们虞府的人都去了哪里?”
虞挽歌先是一愣,随即冷声笑道:“陛下难道是疯了么?四年前虞府血流成河,难道陛下瞎了!”
南昭帝脸色一冷,大手一伸,肥胖的身子稍显摇晃的站了起来,一手紧紧掐住虞挽歌的脖子:“朕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虞府有起死回生的秘术,若非如此,你又是怎么回事?”
虞挽歌只觉得呼吸困难,却因着南昭帝的话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四年前她在北燕的监牢重生,她从未仔细想过这是为何,只是觉得老天看她虞府含冤而亡,才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更是没有想过,自己的重生是否是有人一手主导的。
难道说,当年自己能够在北燕的监牢以云婉歌的身份重生,是早就计划好的?
想到明瑞王府里的端靖小王爷,虞挽歌心中一颤,难道说当年虞府真的有这种秘术?所以才会让他们一个个以不同的身份重活一世?
来不及多想,虞挽歌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脸色涨的通红,眼前甚至开始天旋地转,许久不曾如此体验过这种感觉。
南昭帝手上的劲道逐渐加大,却因为自己肥胖的身子,整个人动作也显得有些吃力:“告诉朕,他们是在哪,朕就
放你一条生路!”
这些虞府的人如跗骨之蛆,让他心下难安,他图谋了半辈子,才将虞府铲除,怎么可以忍受他们一个个安然无事,卷土重来!
面前这张笑起来宛若弥勒般神圣的面颊,在虞挽歌看来却觉得一阵恶心,就在她几乎觉得自己就要虚脱昏迷的时候,悄然暗动了手腕上的金镯。
‘啪啪啪!’
数枚短钉猛然射出,看起来像是钢针。
根根锋利,泛着阴冷的光。
南昭帝瞬间松手避开,后退一步,连番闪躲。
一旁的青蛇瞬间出动,拎起南昭帝的衣领,带着他几个旋转之间,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着斜***桌面半寸的短钉,南昭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若说是南昭皇帝的弱点,那么有一个,便是他肥胖的身躯,和不算精湛的武艺。
这也每每是他遇刺之后,大发雷霆痛下狠手的原因。
虞挽歌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有些愤恨的看着青蛇,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不愿相信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哥哥,如果他是自己的哥哥,为何会成为南昭帝的走狗。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几年前在南昭帝都胡洞中遇刺的景象,面具杀手的那一刀,可谓真真是插得她满心酸楚。
虞挽歌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青蛇,并不能肯定他是那日的那个杀手。
那日她胡洞里阴暗无比,她摘下男子的面具,只是借着月光隐约瞧见了他的样貌,至于他如今身高几许,体态如何,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印象。
甚至后来无数次调查之后,根本找不到关于虞青城的半点消息,她几度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当日受伤之后,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的哥哥来接自己。
不过纵然如此,虞挽歌的心中却还是怀有着不小的期待,她期待着能够同自己的哥哥见上一面,甚至她会想,既然她的弟弟可以活着,是不是她的哥哥也一定可以活着。
南昭帝推开了身旁的青蛇,并没有因此而惧怕虞挽歌,阴狠的看着虞挽歌开口道:“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不交代出你虞府中人的下场朕可以理解,也可以不追究。”
虞挽歌拧起眉头,虽然她并不相信南昭帝的话,不过他到底想要什么,难道....
“你只要告诉朕你们虞府起死回生的秘术,这一次,朕就放你回大御。”南昭帝沉声道。
虞挽歌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没想到,南昭帝竟然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过这样倒也是不奇怪,南昭帝一直图谋天下,难保某一日不会失手送命,又怎么会甘心辛苦半生的帝业就这样拱手送人?
更何况,即便是他一直战无不胜,最终一统了天下,可如今天下兵荒马乱,四分五裂,难保他濒临垂暮才能成为这天下的霸主,自然是想要有机会起死回生,继续执掌这天下。
一时间,虞挽歌倒是理解了南昭帝的心思,同时也在思忖着,自己是否有机会利用此事逃出生天。
“陛下想要这秘术也不是不可,只是若是如此就交到了陛下的手中,陛下又如何保障我的性命?”虞挽歌开口道。
南昭帝眯起眼睛道:“你以为你有的选择么?”
虞挽歌嗤笑了起来:“陛下若是不能保障我的安全,我又怎会将这秘术交给陛下?大不了一死罢了,虽然会花费些代价,只是陛下难道就不怕我此次丧命后,不日便又会再别处起死回生么?”
南昭帝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座小山,深深的沟壑昭示着他此刻心情的不悦。
不过他确实不得不考虑虞挽歌的话,他坚信着虞府就是有这样一种秘术,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到现在当年的虞国公都没有出现,不过他一直相信,他们一定在暗中积蓄力量,想要有朝一日蓄势待发。
而今,若是自己就这样将虞挽歌杀掉,谁能保证她会不会又从哪里冒出来。
想到此处,他就少有的烦躁,他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事情,更讨厌这种自己不能左右的感觉。
虞挽歌的心中也在打鼓,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样一种秘术,也无法将其交出来,而她如今更担心依照南昭帝的性子,自己交出来后,便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你想要怎样?”半晌后,南昭帝开口道。
“送我到北棠妖身边。”
“这不可能!”精于算计的南昭帝是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将她放走的。
“那就请陛下恕我不能将虞府的秘法如实相告了。”虞挽歌开口道。
南昭帝再次走上前来,单手挑起了虞挽歌的下巴,眯着眼睛道:“你当真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么?”
虞挽歌心头一颤,南昭帝素来不按常理出牌,看着他脸上阴测测的笑容,她心中便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都说虞府的人生的一副傲骨,朕今日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能耐。”
虞挽歌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本想放到自己肚子上的手没敢动。
“青蛇,看来之前的日子她过的太舒服了,竟然还有力气行刺朕,三日之后,朕要从她的口中知道虞府的秘法,还要知道当年虞府的那些余孽如今都藏在何处。”南昭帝松开了手淡淡的开口。
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着的青蛇终于出声:“知道了。”
纵然此刻处境堪忧,虞挽歌也不忘蹙眉将目光看向青蛇,觉得他的声音同自己的哥哥有几分相似,却又不是完全相同,反倒是让她一时间难以确认。
南昭帝则是继续开口道:“不要忘了,人不能死,以免她什么时候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别处。”
“七星阁有大夫。”青蛇淡淡的道。
“将她带到牢房。”南昭帝淡声开口,屏风后的壮汉终于发出了声音,上前抓着虞挽歌走了出去。
“三日后,我一定要拿到虞府的秘法。”南昭帝盯着青蛇道。
“我会尽力。”青蛇再次开口。
南昭帝点点头,扭动机关,甩袖从地道中离去。
虞挽歌直接被带到了牢房,双手被束之铁链,心下发寒。
她没想到,南昭帝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想要纯粹的靠酷刑从她嘴里获得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确实,在南昭帝的心里,也许虞挽歌确实不怕死,但是,她未必就不怕生不如死。
待到南昭帝离开之后,青蛇坐在了茶案旁的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钢钉,伸手拔出了一枚。
近一寸长的钢钉在男人干净的掌心滚动着,淡漠的眸子盯着手掌的钢钉有些失神,逐渐蹙起了眉头。
虞挽歌被吊在牢房里许久,青蛇一直也没有过来,这倒是让她有些摸不准这个青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其实,青蛇真的没什么旁的心思,只是觉得桌子上这枚钢钉有些眼熟,于是,他便坐在那里想了半日,便也就把虞挽歌给忘了。
就在虞挽歌手脚酸痛,昏昏欲睡的时候,牢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一身银白的青蛇出现在了她面前。
虞挽歌紧紧盯着面前的这张银色面具,仿佛想要透过这张面具看看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青蛇站在虞挽歌面前,静静的打量着她。
自从她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他知晓她的身份,也知晓她的手段,也几次在幕后参与如何设计擒获面前这个女子,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她。
可以说,今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十分诧异。
因为这个女人,他在几年之前曾经见过。
几年前,他还没有成为七星阁的阁主,时常接一些价格高昂的任务,而北燕有人出了大价钱点名要他出手,为的不过是买一个女人的命。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
他对她印象如此深刻,不外乎两点。
第一,就是因为他手上的金镯。
这只金镯曾经出现在北燕一座珍宝楼的拍卖场上,当时他本无心于这些东西,为的不过是一路追踪这个女子,只是当这只金镯被摆上展台的时候,他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素来镇定的他竟然忍不住开口参与了竞拍。
只可惜,他身上的银钱到底不够,最终没能将这只镯子
拿回来。
第二,则是因为后来的那次刺杀。
他出手素来图个省事,当日瞧见这个女子在阴暗的胡同里同几名杀手苦苦纠缠的时候,他便上前出手相救,随后反手一刀,便想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可是第一次,他杀人的时候竟然手抖。
没错,他的手抖了,刀竟然没有拿稳。
他还记得当时她眼里的恨意和不甘,还有淡淡的解脱,她颤抖着抬手拿下了自己的面具,最后竟然满眼泪水的唤他哥哥。
他看不懂她眼中的哀伤和欣喜,也看不懂她满眼的泪水和嘴角的笑意。
只是,他知道,那一刻自己落荒而逃,连他都不懂这是为什么?
除了南昭帝,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死了,除了她。
他知道,自己的那一刀偏了,如果抢救及时,她便不会死,他也知道,她瞧见了自己的面貌,可是自己却没有杀她,反而落荒而逃。
他始终记得,那一日手上沾满她的鲜血,是那般滚烫,几乎要灼伤了他的眼,他也无法忘记,她的眼泪,竟然让他的心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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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爷昨天更了五千,请看字数,爷更的是五千九百九十九...是不是好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