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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望本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目光在那堆文件上溜了溜后,神色顿时大变。梁健看在眼里,心中一喜,手不自觉地去调整了一下旁边的手机,将话筒对准了毕望,务必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清楚地录下来。
可,半响过去,毕望愣是一个字也没从他的嘴巴里蹦出来。梁健觉出了不对,皱着眉头盯着他,问:“你是不打算招吗?”
毕望忽然收起了那些惊惧的情绪,抬头轻蔑地看着梁健,反问:“你想让我招什么?”
梁健心里一沉,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他指了指那堆文件,说:“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吧?”
毕望反驳:“这些东西上面写的都是谷清源那小子的名字,我为什么会清楚。我说,梁书记,你从一开始就看不惯我,现在还想把这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梁健不由得笑了出来,贼喊抓贼,还喊得如此理直气壮。他忽然意识到,要想让毕望开口,恐怕还真不是他的手段能够做到的。梁健站了起来,冷笑道:“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让其他人来问你吧。不过,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梁健说完,拿起手机就准备走。毕望脸色变了变,看着梁健往外走的背影,恨恨喊道:“你别以为你当个市委书记就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你现在这是在非法拘禁。很快就会有人来把我救出去的,到时候我不把你告得跪下来求我,我就不姓毕!“
“那我们就等着瞧。”梁健的步子都没停,径直走了出去。门一开,郎朋就站在外面。梁健朝他摇了摇头,郎朋会意,说:“交给我。两天。我保证让他连他祖宗十八辈是谁都吐出来!“
梁健又端详了一眼郎朋,发现此刻的他除了狼狈憔悴之外,竟还多了一分痞气。他反而放下心来,对付毕望这种人,恐怕还真需要一点痞气。
郎朋正要进去,沈连清来了。手里拎着两大包的快餐。郎朋看到吃的,眼都快绿了。也没让沈连清进屋,接过快餐,跟梁健说了一句“有消息了我通知你“,就转身进了屋子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沈连清愣了愣,问梁健:“书记,这朗局长怎么回事,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他还不知道郎朋为了蹲毕望,好几天都没怎么合过眼了,这两天又为了避开眼目,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囫囵的。梁健没说什么,带着沈连清离开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梁健想着郎朋一个人在那里也不方便,就嘱咐沈连清接下去几天,每天都按时间给郎朋送吃的,另外送几套衣服过去。
这边紧锣密鼓地审问着,另外纪中全那边的审问也终于有了起色。陈文生终于松口了,果然不如纪中全所料,当初那个工程就是闫国强牵的头,承包给的他,但据陈文生所说,他并没有偷工减料,一切都是按照闫国强的吩咐去做的。至于为什么青龙潭大坝的工程是不达标准的,这就要问闫国强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事了。纪中全查到,当初陈文生曾拿了二十万给闫国强。这二十万可不是如今的二十万,而是将近十年前的二十万,都可以买一套面积不错的房子了。
口供一旦确立之后,纪中全立马就通知了梁健,梁健毫不犹豫命令,立即对闫国强进行控制,立即开始审问,务必要查清楚青龙潭大坝的事情。
纪中全的人,很快就出发了。这一次,他们小心了很多,而且因为闫国强的身份,他们的行动也更加的名正言顺。所以,行动很顺利。闫国强很快就被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连夜开始了审问。
等钱江柳这边收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闫国强的老婆发现自己丈夫一个晚上都没回来,以为又去了那个小三那里,于是怒火冲天地杀上了门,可是到了那里却扑了空。两人打了一架,小三也没说清楚,闫国强到底去了哪里。
后来,她找到了闫国强的秘书。秘书说,昨天闫国强在吃晚饭的时候,说出去接个电话,然后就没回来。他以为他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闫国强的手机早已经被纪委的人都收了上去,两人怎么打电话也打不通,怎么找也找不到,秘书先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就给市里的某个人打了一个电话。
市政府的某个办公室内,座机忽然想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似乎没人接就不会停。忽然,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子一把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拿起电话,结束了这不知疲倦的铃声。
“是谁?”
“你好,杨处,我是闫国强的秘书小曹。”
眼镜男杨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不耐地问:“有什么事?“
“我找不到我们书记了。”
眼镜男杨处一愣,随即问道:“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他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说去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一直关机。他家里人也一直在找他。”
眼镜男愣在那里,忽然手抖了一下,连话都没说,就径直挂了电话,然后打开办公室的门,大踏步从外面那些办公桌中间穿过,直奔走廊尽头的市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梁健坐着。相比较于之前的那几天,今天他的心情有好一些。很多事,都正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只要再多给他一点点时间,他一定可以打出一场十分漂亮的仗来。可这世间,不是他说给就给的。
中午的时候,梁健吃过午饭,正准备休息一会,他已经好多天都中午没有休息了。可才闭上眼,调了静音的手机就开始在桌面上,嗡嗡地震动。梁健靠了一会,还是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了手机。一看号码,心某个地方就顿时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一样,疼了一下。
“胡姐。“他接起电话,轻轻地喊了一声。声音中那一丝复杂的情感透过手机,一直传递到了百公里以外的人耳里。
轻轻的声音,像是一粒石子,落在她从拨出这个电话开始就一直未曾平静过的心湖之中,激起了更多的涟漪。一瞬间,她差点就脱口而出:“我想你,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她在心里问了千万遍,却不敢出口一遍。那一夜过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一种内疚的状态中,无法自拔。她忽然很后悔,后悔当初不应该去尝试熟悉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和孩子。以至于如今这种熟悉,成了阻挡她靠近他的大石。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心底汹涌的冲动,平静地开口:“乔任梁已经把你调任的事情提上常委会了。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胡小英的话,像是晴天里的一个霹雳,将梁健心中那些儿女情长全部灭得一干二净,只剩惊愕,还有愤怒,失望,颓丧……
好长一段时间,梁健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以为还有时间,可时间却如此吝啬,竟不肯多一丝一毫给他。
“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带着点急切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像是有点远。
“我不好。“有些失魂落魄的他,下意识地想耍一回小性子。
胡小英更急了,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几分:“这么一点事情就打倒你了吗?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梁健忽然想起曾经镜州的那段日子,虽算不得叱咤风云,可与她一起时,也总算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往不胜。可如今到了永州,却似乎是因为顺利太久,最近却频频碰壁。他不想去求老唐帮忙。就想他说的,他不可能帮他一辈子,总是要靠他自己的。可,难道离了他们,他就真的做不成什么事了吗?
他的沉默,让胡小英更加激动了。
“以前你什么不怕,只要是你觉得对的,你总会坚持到底,哪怕你前面横着座大山,你也有信心把它搬走。现在呢?你的信心呢?勇气呢?他们去哪了?是不是安逸日子过太久了,是不是觉得路都已经有人给你铺好了,所以不用努力了?”胡小英的话,不可谓不犀利,像是一把刀,一下就插在了要害上。
梁健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或许真的是太安逸了。这三年,没有风浪,加之又有当初老唐说的话,永州只是个过渡,他是要去上面的。虽然他表现得不甘不愿,可下意识里,却已经放松了自己。所以,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你现在醒悟过来还不晚!”胡小英在电话那头很是严厉地说着:“但你要是现在还醒不过来,那我觉得你也不用去上面,因为谁给你铺路都没用,你爬得越高,也只会摔得越惨而已。”
她说得毫不留情,仿佛梁健不是梁健,而是她不听话的孩子。她曾经也有问过自己,为什么她就那么放不下梁健,除了男女之间的感情之外,或许还有那么一丝母子的错觉。她没有孩子,有些时候,他就像她的孩子。她知道,这并不是一种正确的心理,可是抵抗不了也控制不了。
她挂了电话,她怕再说下去会失控。她不喜欢如此没有斗志的他,甚至恨他刚才流露出来的颓丧。
办公室里,梁健缓缓在沙发中坐了下来。胡小英最后的话,在他的脑袋里不断的回旋着。一遍又一遍,像是留声机,不停地响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忽然办公室的门笃笃地响了起来。梁健回过神,整理了一下后,喊:“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