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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小书舍内竞相摘录《石灰吟》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位中年老师,扫了在座众人一眼,发现皆是埋头低吟奋笔疾书,看上去比进京赶考还要认真,心里诧异道:“奇了怪了,这个书舍的学生怎么都这么用功呢?”
“好了,别临时抱佛脚了,外来门生还得等十多天呢,先吃饭去吧,吃完了去别处逛逛,放松放松心情,陶冶陶冶情操,比整天埋在书本里强多了。”中年老师说完便走出了舍门,颜如玉疑惑的问了一句:“这人谁啊?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文若言愣愣不说话,陆放只顾埋头喝茶,也只有博闻强记的文时用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这位是白鹭书院三十六老师之一——董川梅,在文教月期间专门负责照看外院学生。”
“这叫的都什么破名字,一个中介,一个传媒,是不是还有搞营销的啊?”颜如玉心里暗暗好笑,但刘远不在此处,没有个可以让他嘲笑的人,也便不再去想劳什子“中介传媒”,转而说道:“那咱们去吃饭吧,我请客,我知道断桥边有一家酒楼做的菜味道还不错。”
“主要是酒楼旁边风景好啊!”陆放一听有人请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感叹道。
“原来陆兄也知道最忆楼啊!”颜如玉对陆放很有好感,与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挂满了和善的笑容。
陆放微微点头,文时用也不忘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摇头晃脑道:“最忆楼边好风景呐……”
“那走吧,各位?”颜如玉做了个请的手势,却发现文若言依旧坐在原地不动,随即道一句:“若言兄?”
“啊?”文若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也可以去吗?”
“啧……废什么话,快点。”颜如玉佯怒道。
“哦哦……就来,就来……”文若言面露喜色,急忙站起身跟在了文时用身侧,心想着我文若言也算挤入大文豪的行列啦!
小书舍一众书生看到颜如玉离去,纷纷起身拱手告别,颜如玉也都一一回礼,文若言更是腰杆挺直,面露得意之色,好似众人告别的是他一样,这种前所未有的待遇让他沾沾自喜,像是漂浮在了云端一般的惬意享受。
颜如玉并没有搭理他,一路只与陆放说说笑笑,一边欣赏路边美景,一边往最忆楼赶去。
……
午时,正是最忆楼生意最火爆的时候,颜如玉一进门,便有小二跑到其身边招呼道:“哟……颜公子,您可有些日子没来我们最忆楼吃酒啦……”
“哈哈……”颜如玉从怀里掏得两块金币递到了小二手里,笑着说道:“这不是来照顾你们的生意了嘛,四个人,华年间,有没有?”
颜如玉刚说完“华年间”三个字,陆放心里一沉,文时用心里一惊,都是不由得对颜如玉高看了几分。
“有有有……”小二乐呵呵的将金币一抛,探手接住揣进怀里,笑嘻嘻的说道,“颜公子,只有华年间才适合您这等身份尊贵的贵客嘛,一般人怎么能去的了那里呢……”
“别贫了,华年间哪一间?”颜如玉拍了拍小二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告诉我们,我们自己上去。”
“南边能看见西湖的那一间,老地方,您知道的。”小二低头哈腰道,“那您和您的几位朋友先上去,小的去后厨帮您催促催促。”
颜如玉大手一挥,道一声:“去吧。”小二也便躬身离去,颜如玉当先领路,往五楼爬去。
这五楼的华年间虽然豪华,但实在是太高了,等爬上去也把文时用、文若言二人累个半死,颜如玉察言观色,发现陆放气息平稳,没有丝毫疲倦之色,心中暗道一句:看来这位陆兄也是位习武之人呐。
四人一路走至最南边的华年间门口,颜如玉道一声:“列位师兄请。”
“颜兄请。”文时用几人执礼毕,颜如玉推开房门,率先进入房内,陆放几人跟着进来,眼前华丽的屋内摆设以及窗外一览无余的西湖美景,让三人皆是惊叹不已。
陆放、文时用还好,毕竟之前来最忆楼吃过酒,虽然不是颜如玉这般帝王的享受,但也在二三楼领略过独特的风景,文若言就不一样了,最忆楼他是第一次来,一来就是最顶级的尊贵服务,自然心里乐开花。
最忆楼,生意不一定比得上别家,但在杭州的名气一定是最高的,酒菜也很符合众宾客的胃口,最出名的当然还是五楼的几间华年间了。
华年间,并非一间,而是五楼单独隔开的三间大包间,一间房的大小抵得上寻常百姓的一户院子,房内有专供皇家的丝绸床被,有黄梨木打造的名贵桌椅,四处摆放的瓷器都是景德镇名器,屏风是上好的紫檀木,屏面的花鸟鱼虫也是出自于名家之笔,居中一张大酒桌,是由白栖石与墨栖石混合打造而成,桌面上由两种珍贵的石料雕刻成了一幅幅山水名画,只黑白两色,单调不失贵气,贵气更显张扬,张扬中却还带着儒雅,正是文人墨客最喜爱之地。
除去这些,当然少不了房侧的隔间书房,上等的狼毫宣纸,珍贵的文史古籍,尽显杭州文化之城的风采。
然而最令华年间出名的,还是它正对面的西湖美景,南边此一间,更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整个房间南侧都被卸去了房梁墙柱,换成了一扇扇巨大的窗户,每日清晨,都会有店里的伙计用绳索将窗户拉上去,若是客人夜里想观西湖夜景,也可以自己用叉竿将窗户支起。到了冬日,若是有几年一遇的风雪天气,这间房的房价更是如坐火箭一般的飙升,一天的租金就够最忆楼所有伙计一年的薪水了,不为其他,就为能看一眼断桥残雪的冬日胜景。
关于华年间,还有一个传说,七百年前神人苏阳曾到西湖游览,在最忆楼奏响了成名绝技——《琴瑟五十弦》,最忆楼的老板心生痴迷,拜服的五体投地,她倾家荡产将此楼拆迁重建,五楼便改为了华年间,终其一生,都未曾开放此间,只为能再等到苏阳临凡,再奏响绝世名曲。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杭州渐渐成了江南文人的聚集之地,最忆楼也跟上了时代的步伐,每一代老板都为华年间增添一点新的东西,比如当朝的文玩字画,一些在政坛郁郁不得志的才子文豪所写的千古绝句,所画的传神佳作,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终究成就了最忆楼如今的名气。
这些故事陆放和文时用当然是早就有所耳闻的,心中都暗暗惊叹颜如玉的大气,出手如此阔绰,一来便是华年间,甚至菜都不用点,不用说,肯定是最忆楼最名贵的珍馐美味,如此豪放贵气之人,怎么会是希望学院的一个小小学子呢?
尽管陆放二人对颜如玉的身份有了怀疑,但人家能将素不相识的三人请到华年间,就得承了人家的情,他不想说,便最好不要问。
当然,陆放明面上还是颜如玉的师兄,这一点,为了不引起文时用二人的怀疑,陆放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惊叹。
文若言与文时用二人于房间内转了个遍,最喜好的肯定是书房内的一本本古籍经典了,但最忆楼并没有让几人等太久,一道道美味佳肴从一楼吊了上来,送进了华年间内,颜如玉与陆放三人少不了客气一番,终于落座,开始享受起了这顿大餐。
四人推杯换盏,只不多时,文若言便醉的不省人事,昏睡了过去。文时用喝的也有些迷糊,一只手端起精致的酒杯,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敲打着碗碟,醉眼惺忪的唱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哈哈哈……文兄……呃不是……时用兄喝醉了啊!”颜如玉端起酒杯与其轻轻的碰了一下,大笑着调侃道。
“醉?呃……”文时用打了个酒嗝,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西湖断桥边人来人往,忽的大笑数声,继续唱道:“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呃……饮者留其名……”
颜如玉急忙起身将其扶住,道一句:“我扶时用兄到床上休息吧。”
“不……用……”文时用一把推开颜如玉,跌坐在地傻笑道:“呵呵呵……颜兄,别怪哥哥我揭你的短,别人我……我不知道,但文某是谁?文某……从小三岁识千字,五岁……呃……背唐诗,试炼者传来的……后世诗文……呃……更是记住不少,呵呵呵……科技世界于谦……有诗一首,正是《石灰吟》……呃……”
文时用此一言,把颜如玉闹的满脸通红,羞愧不已,回头一看陆放,发现其对自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暗叹一句:原来这二人,都是知道这首名诗的啊,亏得文时用还帮着我演了一遍,哎……当初在船上怎么也不多问问他,挑两首不出名的好诗,这时候也就能拿出来装装样子了嘛……实在是太尴尬了……
颜如玉颔首自责之时,文时用却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为《石灰吟》谱好了曲,张嘴便唱了出来,其声之悲凉,其意之切切,将这首诗通过歌曲的方式完美的表达了出来,唱罢,一头栽倒在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哎……看来文兄……时用兄也是报国无门郁郁不得志的大才啊!”陆放喝了口酒感叹道。
颜如玉碍于身份,也没有去把文时用拉到床上,直接坐回了座位,与陆放碰了一杯,讪讪道:“让陆兄见笑了。”
陆放知道他说的是借用后世之诗的事,摇了摇头说道:“无妨,我的诗也曾听别人吟唱过,已经习惯了。”
“哦?还有这等事?”颜如玉来了兴趣,拉了拉座椅,凑近前问道:“敢问陆兄,是什么样的诗呀?”
陆放神秘一笑,开口道:“在说这之前,可否先让陆某猜测一下颜兄的身份?”
颜如玉知道自己的假身份瞒不过陆放的眼睛,端起一杯酒,微笑道:“请陆兄指点。”
陆放整理一番说词,开口道:“首先,你的身份一定是自由军团中的一员,并非学子,也不是试炼者,对不对?”
“不错。”颜如玉满口应承。
“其次,你也知道不少科技世界的词语,比如‘中介’、“传媒”、“文……兄”,说明你经常混迹在试炼者当中,你既然说严盟主是你的老师,我想,你一定是严盟主身边的人,而且你出手阔绰,想来钱财不少,一定与严盟主的关系非比寻常,是不是?”
“继续。”
“再次,你的易容技术虽然高超,声音也装的很像,但始终还是缺少了一点阳刚之气。陆某今年年初也去过苏州南城,确实是一片好地方,除了西湖,其他任何方面都要比杭州强许多,自然对自由军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知道你们不少的奇闻异事。严盟主手下,有一位护法,古灵精怪,喜爱看热闹,作弄人,酷爱游览天下风景名胜,听说去年还在广州露面了一次,差点与南伶门的人打起来……”
“好了,你别说了,我就是严火儿……”火儿实在装不下去了,陆放这样精细的人,他甚至知道自己曾去过南伶门的事,这么秘密的行动他都清楚,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严姑娘,是陆某无礼了。”陆放随即起身赔礼道歉,尽显翩翩君子风度。
“没意思……”火儿仰头喝了一杯酒,摆了摆手说道,“陆兄以后还是继续叫我颜如玉吧,免得泄露了身份。”
“陆某明白。”陆放微微点了点头,将椅子往边上拉了拉,与火儿稍微保持了一些距离,端坐于上。
火儿也没有在意,撇了撇嘴说道:“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呢,也说一说呗。”
陆放再次起身拱手,认真的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陆名游,字务观,号放翁,山阳镇人氏。”
“陆游!你是那个陆游的陆游?”火儿一拍桌子,语无伦次的惊呼了一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