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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道门雷法中,也以太极神雷为威力至大,一雷祭出开天辟地。但太极神雷断非寻常修士能祭使,那至少要修成金仙果位,洞彻了大道玄机,有了糅合两仪的神通手段,才能施展得出来。
其次便是阴阳两仪神雷,炼阴阳二炁所发两仪神雷已是人间极致雷法,一旦祭出,能有神鬼难当之威,须得成就地仙道果才能勉强施展。
再次一品,便是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雷法。俞和见过的当世高人中,天魔法身的长钧子或可勉强能祭出两仪神雷;大镇国寺的纯一大师、南海长空洲岛主符津真人这等身具千年以上道行的高手,应堪堪能施展出四象雷法;而强如广芸大家、扬州诸派掌门真人、以及俞和授业恩师云峰真人等,想要发动四象雷法,都是力有不逮。
盖因其威力宏大,道门诸多雷法中,以太极、两仪、四象雷法为上三品禁术。若施术之人道行与境界两者不稍有足,便会引得雷法反噬自身,顷刻间雷煞入体,神魂俱灭。
寻常修士所施的下三品雷法,诸如谢年生在牡山坳地穴中祭出的乙木神雷、加上丙火神雷、葵水神雷等,都是五行八卦雷法,威力是远不及太极、两仪、四象这上三品禁术雷法的,但祭炼起来却不过是水磨功夫而已,临敌施展之下,也不必担心雷法反噬,闹的玉石俱焚。
而俞和那一式糅合银卷符箓的御雷剑法,召来的九霄紫雷,那属于劫雷的一种,又与道门雷法大相径庭,不在太极、两仪、四象、五行、八卦诸品神雷之中。
其实俞和算是见过四象雷法的,在交坞恒鼎园,广芸真人出手惊退了丹崖派的洪老道,救下了俞和,那时洪老道恼羞成怒,甩出了一道太乙神雷符,却被俞和用白玉剑匣收了。那道太乙神雷,便勉强可算是太阳神雷法衍生出来的旁支雷法,不过威力连真正太阳神雷的二成都及不上。
可如今从这中央地宫穹窿日月中射出的两道雷光,不但恢弘浩大,暗含先天太阴太阳神符,而且两道神雷彼此隐有相生相化之意,竟然呈现出半步晋入两仪之境的异相。
如此杀伐大术临身,教俞和如何不惊?
这大雍帝王陵寝中,布下了偌大一座深含五行八卦易理的机关阵势,又有御空禁制,还有机关兵俑守卫,种种致人死命的机关都有道家法术的影子。这些俞和都不觉得意外,毕竟如今道门佛宗都同凡俗王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出力建造皇陵地宫,也无何厚非。但四象神雷这等道门禁术雷法,端是非同小可,这大雍的帝君如何能请得动一位半只脚跨入地仙境界的绝代高手,大费周折的把太阴太阳神雷封入了守陵阵法之中?
四象神雷守护,这可是连许多洞天福地都寻不来的撒手锏。
眼见两道雷光落下,俞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下腹丹田中炉鼎中,好似猛然泼入了一瓢火油,一道红黄交缠的龙虎丹火,从俞和的玉液还丹上腾起,白莲法相骤然缩小到五尺方圆,亿万莲瓣合拢起来,将俞和与周淳风裹在中间。
俞和一掌拍在白玉剑匣上,周身丹元真炁,好似海啸一般,猛灌入剑匣之中。整个剑匣涨大了数圈,匣顶的白莲正对着地宫穹窿上的日月,一道玄真宝箓万化归一真符从剑匣中飞出,仙光缭绕,直扑向太阴太阳两道神雷而去。
俞和对这白玉剑匣是极有信心的,凭借那道万化归一真符的大玄妙,也不知收纳了多少真炁法术,就算无暇炼化反哺己身,也能藏在剑匣中伺机而发。
而且天涯海眼那一番奇遇之后,剑匣中不仅藏着一柄唤不出来的仙帝遗宝曜华剑,还在大破大立之际,融合了南方南极长生大帝的山海星辰玉笏,才成就了如今的这具白莲剑匣。俞和带在身边,倒也没发觉这剑匣融合了两件仙帝遗宝之后,有何神妙,如今正是此剑匣一展神威之时。
四象神雷虽然威力骇人,但曜华仙剑与山海星辰玉笏那可都是仙帝遗宝,贵为高上神霄玉清大真王的随身法器,岂是区区四象雷法可破?
俞和虽有信心,但亦知自身修为浅薄,绝不可怠慢。关元大窍中的玉液还丹,扯出一缕赤金色的本命丹气,遥空注入白玉剑匣中。
只见那从剑匣中飞出的万化归一真符凭空一转,竟然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眨眼之间便分化成了千百道明光闪闪的符箓,这些符箓聚在一起,将那两道神雷裹住,好似个灵符茧。
以太阴太阳神雷之烈,岂能甘心受困?
两道雷光彼此一绕,化作一玄一白两团雷球,循着太极两仪之理轮转不休。每转过一周,便有一重阴阳雷炁炸出,将一大片万化归一真符搅散。
俞和怒目圆睁,把口一张,一道清濛濛的本命元炁,混着一点舌尖精血喷出,白玉剑匣威势大涨,一连三道弥天盖地的玄真宝箓万化归一真符从剑匣中飞出,直朝太阴太阳神雷镇压下去。
雷鸣巨响一连三声,千百道符箓仙光四射,竟然硬生生镇散了两道雷光聚成了两仪生化之势,太阴太阳两道神雷碎成一团凌乱的雷芒,被每道符箓都裹住了一缕,好似百鸟归巢一般的,投入剑匣中去。
只见剑匣上,亮起两个小小的易术卦象,正是太阴与太阳之相。
两道神雷既出,那中央地宫穹窿上的日月,黯淡了许多。俞和见雷光尽散,嘬口一吸,白玉剑匣变作流萤一点,沉入俞和紫宫窍穴中温养。
一注精纯绵顺的阴阳雷炁,从剑匣中出,沿着任脉而下,直落丹田。俞和翻手一抓,破甲剑在握,一道真元注入剑锋,破甲剑绽出七尺银芒,有一丝太阴太阳雷光,在剑锋上游曳不定。
反手一挥,剑光闪过,一具刀斧兵俑被劈成两截。
俞和朗笑一声,将破甲剑朝头顶一抛,手掐剑诀引气作法,脚下一跺,万道剑影好似滂沱大雨,从天而降。
“轰隆”的一声巨响,周淳风看得目瞪口呆。俞和周围五十步的兵俑,尽数被斩成了铁石碎块,破甲剑好似云中雷蛇,在头顶高处忽隐忽现,纵横飞舞。
俞和扛着周淳风抢上数步,赤鸢剑连闪,挡在艮位石门前的七道生铁墙壁,好似豆腐一般被斩成了碎块,他把周淳风朝艮位石门一扔,自己三剑齐出,搅飞了弓箭兵俑射来的一片铁箭。
“殿下,快找开门机括!”俞和也不回头,口中大喊,手中却不停。剑诀指指点点,引着三道剑光在兵俑阵列中往来劈砍。
周淳风伸手在石门上摸索着,还拿剑柄四处敲打,可这石门光洁得好似一面镜子,而且闭合之后,竟然几乎找不到连接缝隙,整个艮位附近,就好像原本就是一堵完整的墙壁,根本不曾有过一道门户。
那边六皇子周淳风手忙脚乱的寻找开门之法,俞和却在一人独斗数百兵偶。有了白玉剑匣炼化的阴阳雷炁,三道剑光威力大增。剩下的几具蹲甲兵俑,仅仅五息之后,就被俞和砍成了铁石碎块。刀斧兵俑毫不畏惧的涌来,俞和手中剑势变化,暴雨式和雷雨式交替展开,只消三五剑,就能砍倒一具刀斧兵俑。可余下的兵俑前仆后继,这些铁石铸就的猛士,当真不懂得畏惧,踏着满地残肢断躯,接连不断的冲锋而来。
最令俞和头疼的,并不是这些近身砍杀的兵俑,而是后面不断投掷标枪,连续张弓射箭的骑兵俑和弓箭兵俑。除了俞和护身白莲法相所笼罩的一片墙壁之外,艮位附近的砖墙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插满了数不清的生铁标枪和箭矢。
这些兵俑似乎带着用不完的投枪和铁箭,骑兵俑在身后一抓,就有一柄短柄标枪落在手中,弓箭兵俑在腰间箭壶中一抹,就有铁箭搭上弓弦。想必是建造这些兵俑的时候,就暗藏了介子纳须弥的法术,又造了无数的投枪铁箭,填入其中。
若是这样一队钢铁兵俑,不用来守护皇陵,而是放到边疆战场上。这数百名无知无畏,又永不疲倦的猛士,必将是敌人的一场血腥噩梦。
除了这些兵俑,俞和还得时时提防脚下,那些琉璃地砖翻滚着,不时会喷出一片寒风、或是一道烈焰、或是一排铁弩箭、又或是能腐蚀钢铁的酸水和致人死命的剧毒烟雾。
这帝王陵寝中的机关一动,那当真是把偌大的地宫生生化作了炼狱界,无所不用其极,不死不休。
幸好俞和有他那如大海一般的真元支撑,才能勉强应对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杀机。又幸好俞和有白玉剑匣这等异宝护体,才能在太阴太阳四象神雷下安然无恙。换做旁人,当真是任你道行通天,一时三刻之间,也要葬身于此。
六皇子周淳风对着艮位墙壁捣鼓了许久,终于用手指摸到了一条极细的石缝,他欢呼了一声,拔出手中的法剑,用剑锋朝那石缝中重重的刺入。周淳风这柄法剑也不是凡品,单论剑锋之利,与破甲剑也不遑多让,一剑刺下,嵌进石缝能有半寸多深,周淳风奋力扭动剑柄,想挖开一个小洞。
可这时,就听到头顶上有机簧声响,“嘎吱”的一声,十二支铁箭从天而降,罩定了六皇子周淳风的顶门疾射而来。
“小心!”俞和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推开周淳风,赤鸢剑在头顶上一绕,对准了这些铁箭拦腰扫过。
一片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堪堪在周淳风头顶三尺响起,铁箭四散飞落。可周淳风忽觉得左肩一跳,皮肉发凉,转头一看,有支铁箭歪斜着透衣而入,插在他肩头摇晃不休。
俞和转头一看,惊问道:“殿下,伤得如何?”
周淳风皱着眉头,伸手抓住箭杆,用力将铁箭拔了出来,眼见箭簇上带这一抹猩红。他摆了摆手道:“没事,擦破了皮肉而已,伤的不深。我里面穿着父皇御赐的龙纹银软甲,寻常刀剑只要不中要害,便丢不了性命。”
俞和松了口气,“殿下可找到开门的机括了?”
周淳风颓然摇了摇头,“只发现一条小石缝,我拿剑一探,就触动了机关。”
俞和一皱眉:“殿下让开,待我试试以力破之!”
周淳风点点头,退到俞和左手边的白莲法相之中。俞和深吸口气,破甲剑剑气大作,鸣若龙吟,就要斩向俞和身后的艮位石门。
恰在俞和刚要引指挥剑的刹那,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道细细的声音,直钻进了俞和的耳中:“坤宫主死,艮宫主生?你也太小看了皇陵地宫的五行八卦大杀阵,罗霄剑门云峰子在易术阵法之道上,也算是当世大家,怎调教出你这么个一窍不通的学生来?”
俞和浑身剧震,仰头大吼一声:“是谁,可敢出来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