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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郡,与益州、荆州皆有部分相连,也因此,此地成为刘焉、刘表陈军的共同选择。
虽然同为宗室,两人的关系可不见得多好,早年刘表英气勃发、名声已盛,刘焉比之要差上不少,心理落差造成的羡慕、嫉妒必然不会缺少,刘表更不会瞧得上刘焉,这也使得二人间仅只维持着表面上、礼节性的来往,私下互相都有些看不上眼。
不过在这种时候,他们却又有着一个天然的立场,让他们很容易就默契的走到了一起,甚至差点就要共进退。
共进退当然有前提,需要共同的利益驱使。
对于雒阳,刘表心里不能说没有丝毫野望,尽管此时的他随着年纪增长以及荆州内事的纷乱牵扯住大量的精力,让他壮年时的雄心壮志一点点被时光打碎而流逝,可人的野心,同样是会在某些机遇来临的时候,自然而然被激发出来,甚至都不需要他那些谋臣们施加影响。
只不过他的理智并未因此丧失,应该说在庞大的利益面前,哪怕有着蠢蠢欲动的野心驱使,他到底还是有所退却,这是他如同被束缚住利爪的守家之犬的必然表现。
也是因此,当得知刘焉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要挥师雒阳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抗拒。
“他疯了不成?”
刘表的话问出来,帐内却无人可答。
他们不是答不出来,但他们都清楚,那个答案无法说出来,因为刘表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他之所以还是如此愤怒的质问,只是因为他一时无法接受刘焉如此不理智的选择。
当然是不理智!
刘范、刘诞兄弟在雒阳遇害的消息,他们当然也都知晓,雒阳城中鱼龙混杂,各大势力交错纵横,吕布他们部有暗着,刘焉他们同样有探子,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不有所准备,同样对雒阳有所觊觎,却又有所顾虑的人,也不止刘表他们这一路,都想要对方先去探路的情况下,这种散播消息甚至谣言的动作完全在情理之中。
关键就在于,刘焉自己或许也知道如此,却还是老老实实中套,这在刘表看来,愤怒的同时更有些鄙视,他倒是没有想过若是自己处在了刘焉的立场上,是否还能够这么理智的考虑人死不能复生、愤怒已是无用、反正也不是没了子嗣这样的现实问题,或许想到了,但没有切身体会,根本没法确定那种情况下自己又究竟会做出何种选择。
“使君……”过了良久,终于还是从事蒯良站出来,小声唤了一句。
刘表皱着眉头看着他,语气依然很不好,“何事?”
“刘益州的使者还在等着咱们的回信,使君看……”
刘表刚才也是气糊涂了,被蒯良这么一提醒,他眉头稍松,过了会儿才说道:“你便去告诉他……”说着却又顿下来,似乎还是犹豫不决。
刘焉的决定做的太突然,哪怕刘表在之前得到刘范兄弟消息的时候,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也有所设想,到头来要下决定,依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这时候,刘表突然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来到这里,而是后悔与刘焉搅和在一起,说的通俗一些,刘焉这个盟友太不靠谱,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坑队友,他此时就有些感觉到自己被刘焉坑了。
雒阳确实诱人,可先不说周边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就是到了那儿,也不定拿得下来那坚城,自己带来的人马可不是准备消耗在这里的。
最后咬咬牙,刘表终于下定决心,语气坚决道:“回绝了他,咱们……继续按兵不动!”
……
“这个混账!”
不久后的刘焉营帐里,另一个人同样在大发雷霆。
相比于刘表名仕之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儒雅味道,刘焉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出来的宗室,络腮胡子、相貌也带着一些边塞风格的粗犷,这倒也难怪他不太喜欢自己那个身体瘦弱、喜好文流的三子。
他发泄怒火的行为也是如其相貌,直接便是砸东西,若非这临时的营帐内物件本就不多,可还不知道要被他搞得多么狼藉。
旁边围着的一众属官们皆是噤若寒蝉,在刘焉面前无人敢言,不过与刘表那边不太相同的是这些人多半是慑于刘焉的银威,平素就不怎么敢发表意见,更别说这种情况下要像是蒯良那样上前去搭话,所以只能是刘焉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好在刘焉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自然也是想得到刘表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应该说从未抱过希望,只是现实发生的时候,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从选择了,现在他的第一目标还是那座城池、那城池里的人。
“谁也阻挡不了吾为吾儿报仇,刘景升你不来,那吾便自己去!”
刘焉之意志,便是这整支军队的意志,在与刘表的对比中,刘焉做得最好的一点,或许就是对于手下军队的掌控力,他或许对于臣属们过于苛责,对治下百姓也绝不宽容,但在军中却颇受拥戴,这也是他在益州作威作福却还能维系权柄的重要原因。
浩浩荡荡的过万大军就这么离开这片驻扎营地,在被怒火冲刷头脑不清的主公率领下,向着茫然未知的未来而去。
刘焉高坐马上,倒是显得颇有些意气风发。
刘表那类人的仗剑驰马,称得上名士风流,刘焉这却是混迹行伍的标准姿态,这或许也是以他的怪异个性,偏偏就能够与军队这些人合得来的原因。
在刘焉的催促下,大军行进速度倒是很快,偶尔有些怨念的杂音,毕竟在一个地方长久的歇息停留,总归会培养出一些惰性来,也在刘焉的威压下被遏制的无影无踪。
本身他们驻军处就是在弘农郡偏东北部,行军不过多会儿就已经出了弘农郡,正式进入了河南郡,这时候整支军队也在慢慢进入肃穆备战的状态。
在队伍最前方引领前行的刘焉坐在马上昂扬身体,目视前方,好像穿过了这漫长的距离,望见了那不知现状如何的京都,眼中不自由地,闪过了一抹炙热。
斯人已去,若只为报仇,他全然不必这么兴师动众,胸腔内喷薄欲出的野望,才是驱使他的动力源泉。
刘表不来倒是正好,少了个争利之人!
不过刘焉也没有真的昏了头脑,他也在一边思忖着,到底该用何种方法,才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是时,斜阳正好、初秋风情,枯叶卷落,不只是昭示着灾祸的降临,还是为迎接着更美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