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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什么?一点资料都没有,宗南市这么好的车也没多少竟然还查不到资料,那这车牌应该是套牌车?行,行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王山挂断电话,不禁觉得自己也是好笑,既然这辆黑牌沃尔沃出入纺织厂跟自己家门口一样,去找门卫老牛打听不就知道了么,何必非要从车牌上下手,这是九七年又不是后世新交规实行的时候,一般的车都敢不按交通法规定悬挂号牌。
想要去纺织厂问问,却又觉得对方只是态度嚣张了点,自己就为这点小事去专门调查也没这个必要,也太没有大将风度了些,活了两辈子,以后还是要统领一方,总要把心放宽一些,不能什么都放在心上。
手头的所有工作基本上都已经终结,只有一起故意伤害案件还没有终结,而且还很蹊跷,打人的人来过派出所要求处理,被打的人却死活不愿意再来。
这本来是一起很普通的治安案件,一辆‘嘭嘭嘭’的三轮车司机在马路上随意变道,根本不管身后其他车辆的死活,结果刮擦了一辆自行车,骑自行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快骑了几步上前跟三轮车司机理论,却没想到正好在人家嘭嘭嘭司机的家门口附近,三轮车司机的女婿见到有人跟自己岳父呼喝,立即冲上前去把小伙子劈头盖脸毒打一顿,小伙子无奈之下报警。
这种伤害案件的报警处理程序是当场做笔录,寻找证人,受害人同时要到市局刑警支队技术队的法医室做伤情鉴定。
当时正是王山值班,跟一起值班的老罗就赶赴现场,一番调查之后却发现一切证据对被打的小伙子都很不利,凡是被调查到的人,都众口铄金的指认小伙子先动手打人,而嘭嘭嘭司机的女婿是正当防卫。
王山留下了小伙子的联系方式之后让他去医院看病,保留病历准备做伤情鉴定,随后便发生了324系列案件的侦查追缉工作,为了完成包围圈,连续几天没有休息,王山也没有时间带这个名叫楚云峰的小伙子去做鉴定,等这边尘埃落定已经是半个多月时间,再打电话询问的时候,楚云峰已经表示不告了。
按照一般的规程,苦主不告,而且伤情报告没有做出轻伤害的情况下,根本就不需要报立刑事案件,这起案子完全可以撤销,可是王山却感觉到其中必有蹊跷。
楚云峰是有着外地口音瘦瘦小小的小青年,在宗南市雪白奶业有限公司上班,是一名比较辛苦的送奶工,而嘭嘭嘭司机的女婿周牧民却是一名大货车司机,身材又高又大好像练过健美一样,一看就是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
楚云峰这样的小伙子敢打比他超出无数重量级的周牧民?想想也觉得不大可能,而且周牧民身上一丁点儿伤都没见,楚云峰当时却已经满脸浴血浑身是伤,如果按照《治安管理出发条例》来处理,这位周牧民已经足够治安拘留,可是因为楚云峰的伤情没有经过鉴定,王山也把握不准是否构成轻伤标准,到了轻伤就是必须要报立刑事案件,不能接受调解处理的,所以王山不能草率。
却没想到王山这样一慎重对待,却让被打的人不告了,莫非他们私下里已经达成了和解协议?这种事情不少见,尤其是某些小混混之中,都喜欢私下里解决,要么赔钱了事,要么约好地方再战,都以报警处理为耻辱。
“小山,干嘛去?”
老罗看到王山收拾东西准备出门,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想到王山回答。
“去看看楚云峰被打的那个案子,楚云峰不愿意做伤情鉴定,不知道是否构成轻伤不能才去刑事措施,如果真的不构成轻伤,照着他被打的这么惨,治安管理处罚也得灌满。”
老罗挠了挠头,有点诧异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案子王山怎么还如此上心,
“这案子直接销案不就结了,你还问什么啊,人家肯定是做好了工作,生怕万一立了刑案不能调解就先自行调解了呗,你让双方到所里来签个调解协议,这事儿完全符合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你要是实在闲的慌我这手头还有不少未破盗窃案,咱一起去查查看。”
“罗叔,你自己先忙,这案子我不处理完总觉得对不起自己,楚云峰这小子看起来也挺可怜的,外地人孤苦伶仃在宗南打拼,总不能让他受太大的委屈。”
王山这是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在近乎于绝望的时候行走在粤海省中南市这个堪称近代国内商业最前沿的地方,徘徊在街头无助的想要跳进大海,是一位好心人在紧要关头伸出了援助之手,才有了王山日后的发展。
就像是帮另外一个自己吧,王山拿起桌子上的档案袋转身出门,世间不平事太多,就如同不平的路太多一样,一个人终究是走不完的,但是脚下的路不平,自己却一定要踩一踩。
雪白奶业是宗南本地奶企,地处宗南市北郊养马场附近,生产的牛奶供应整个宗南市市区,牛奶在这个年代还没有爆出任何丑闻,牛奶也还是学生老人餐桌上的营养品,所以雪白奶企的效益还算不错。
为了降低经营成本,雪白奶企并没有招收名牌大学的大学毕业生而是大量从大专甚至中专招收工人和技术人员,将工资压的很低,可这样还是有不少学生挤破头往雪白奶业里挤,无非就是为了雪白头上顶着的国企名号。
楚云峰就是其中一员,家住江淮省省会淮州市农村的他怀揣着走出农村的梦想,从宗南大专毕业之后一头就扎进了雪白奶业,为的就是转正之后的城市户口和那一套福利分房,如果能找到一个当地的女朋友,更可以少奋斗十年。
可是没想到刚工作没几天,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儿,好好的骑自行车被三轮车刮了不说,还被人不由分说痛殴一顿,医药费光是包扎包扎就花去了六七十块,这还是楚云峰坚持不做检查的结果。
两根肋骨骨折的他只能躺在实习生宿舍里,向单位请假的结果是一个月实习期工资扣发,他还不敢向家里说。
原本一心等着派出所将打人者绳之以法,还得赔偿自己营养费误工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可是派出所却让他去做伤情鉴定,这一点楚云峰想不通,打人还不赔钱么,做什么伤情鉴定,一定是警匪勾结。
证实楚云峰想法的事情就发生在第二天晚上,同事去帮楚云峰买点好吃的补一补身体,宿舍里只剩下楚云峰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涌进来十几口子彪形大汉,带头的就是那个将楚云峰暴打了一顿的周牧民。
“小子,我来给你赔偿来了,这位你认识吧,你们牛奶厂的财务科王科长,这位是公安局的李队长,至于我还要给你介绍介绍不,鄙人姓周,周牧民,可一天羊也没放过,倒是放过不少人。”
周牧民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楚云峰的床上,
“到派出所告我,有用么,派出所理你了么,不过是把你推回来,告诉你,你告,再去派出所一次我打你一次,这位李队长在这儿,你去不去派出所他可是一清二楚你自己想清楚,还有我们王科长在这儿,你还要小心你的工作,不是你辞职是被开除的,以后看还有哪家单位敢要你。”
周牧民说完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黄橙橙的五十元小黄牛放在了楚云峰的床头,
“当牧民的,养不起老也只能放放牛了,舍不得啊舍不得,一张小黄牛拿去吃点,下次挨揍可不会这么轻,也没有牛放了,不知道你的血能不能补回来。”
看着扬长而去的周牧民跟这十几个彪形大汉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去哪儿吃点羊肉补补身子,说是劳动了筋骨,还赔了小黄牛,太吃亏了。
可赚到小黄牛的楚云峰只想埋头痛哭,不管周牧民说的真假,他已经没有勇气去探究事实,只知道现实将他的棱角撞得粉碎。
所以接到同事转达的王山电话,楚云峰只有一个答案,我不告了,他还不知道王山跟那位所谓的李队长是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一个单位的,也逃不脱一丘之貉。
“楚云峰在不在?”
轻微的敲门声之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这个声音楚云峰不认识,他想不通在宗南还会有谁来看他,所以犹豫了一下才应答,
“门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