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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酒宴散场后,韩羿回到屋中,却是睡意全无,于是一个人又来到了前面的花园中。
刚走进园中,韩羿便见到正前方的白玉兰树下站着一个人影,而不远处的荷塘堰池上水面平如明镜,不兴一丝波澜,仿佛一块巨大的玉璧,又有如一个蹲坐在门前的含羞的邻家女孩儿,温雅安静。
此时正值玉兰花开的季节,遒曲的枝桠上,大朵大朵的白色玉兰花像少女纯洁的裙裾,微微飘扬。一阵清风吹过,馥郁的花香直浸心脾,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透过皎洁的月光,韩羿感觉这个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正在这时高大的玉兰花树下一道低回婉转的声音传了过来。
声至无语何来忧?夜静更添相思豆。
荷尖凝露犹未滴,小塘已荡千层漪。
青绢额上白霜装,映阳化去明又长。
花亦相浓情相淡,寸劲丝丝才断肠!
是林若水,怎么这么晚了她还不睡,到这园子中来干什么?韩羿快步走了上去。
听到身后有响声,林若水也是吃了一惊,急忙转身时韩羿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一想到他刚才离得这么近,那自己所说的话岂不是全被他听见了。顿时,林若水的脸就红了,变得十分滚烫。只是在暗夜当中韩羿无法得真切。
“若水姑娘好兴致,如此夜深了还到这园中来吟诗作赋!”韩羿上前后边斜依在玉兰花树干旁。
林若水也未答话,只是抬头了已移到中天的明月,好一会儿后才缓缓道:“你也睡不着吗?也难怪你今天可是聚贤居的大英雄呢!”
韩羿一下就红了脸,甚是不好意思的道:“连你也来取笑我么?”
“谁先取笑谁?你还恶人先告状!”林若水嘟着丰盈的红唇道。
韩羿知她气恼自己偷听了她的诗作,于是赔礼道:“我也不是有意想偷听的,要是知道你在这里,那我就不过来了。”
林若水惊道:“为何我在这你就不来了,难道你很讨厌见到我吗?”
韩羿点点头道:“我确实有些害怕见到你。”
林若水的心瞬间就冰凉了,眼中泛起了一层水雾,情绪低落的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韩羿也不去理会她,只继续道:“我害怕见你,因为我一见到你,我的心就砰砰乱跳,像要崩碎了一样。而且我也害怕见到你之后,会让我更加的喜欢你。”
林若水没想到他最后会说出这样轻狂的话,芳心一颤,却又无比甜蜜,这种感觉可说是从低谷一下又被拉到了峰顶。
正在不知所措间,自己的小手突然被捉住了,被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紧紧包裹。林若水使劲抽动了几下,却根本无法拔出,于是只好作罢,任由韩羿给握住了。
林若水的双手仿佛柔若无骨,韩羿直感觉比上好的璞玉还要细腻光滑,比刚采摘的棉花还要温婉柔软。
握了一会儿,韩羿才将她松开,然后牵住一只手道:“我们到那亭子里坐会儿吧。”
“嗯。”林若水小鸟依人的点了点头。
“诶,等等。”说着韩羿伸手折了一朵含苞怒放的白玉兰花,簪在林若水如瀑的青丝上。
“鲜花配佳人!世间最美丽的风景也莫过于此!”韩羿赞道。
“真的好吗?你没有骗我?”林若水低着头用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娇羞无限的道。
韩羿朗若星辰的黑眸,散发出动人的光彩,满眼的深情似要夺眶而出,最后皆化为了绕指的温柔道:“如果连你都不好,那普天下再没有人当得起美丽二字!”
“净吹牛,没一句正经话,不和你说了!”林若水娇嗲一声,然后撇过脸去不再理他。她嘴上虽要强,心里却十分受用,这也许就是所有女孩子的通病吧。
一阵微风吹来,摇落下片片白色花雨,淡雅的清香迎面扑鼻。沁入心扉。
两人牵着手,在漫天的花雨下缓步向湖中的小亭走去。坐在亭中,林若水将头斜靠在韩羿的肩上,就如水面上优雅的睡莲。此刻在月光的映照下,她容色晶莹如玉,像新月生晕,又如花树堆雪,肌肤娇嫩、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娇柔婉转之际,当真是美到了极点。
韩羿美人在怀,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又见她绝色的动人姿容,不免一下得痴了。不经道:“这样着你,我一辈子都不厌。”
林若水抬起头来,美目流转,顾盼生辉,透出几许缠绵。
“岁月无情,红颜易老,尘缘如飞花,谁又真能记得住谁一辈子?我不求你永远把我记住,只想多年以后你别忘了你的世界里我曾经来过就好了。”说着林若水长长的叹了口气。
听她不相信自己,韩羿心中一痛道:“什么美人惜迟暮,英雄不许见白头,这些我都不要。我只想让你知道人世纷乱间,除了你,一切繁华都是背景!”
林若水砰地一阵心动,却又犹豫道:“恐怕这会很难!”
韩羿知她是指自己有婚约一事,漆黑剔透的双眸顿时像一把绝世锋利的神剑出鞘一般,透射出坚定无比的色彩道:“即便要我与诸天神佛,全世界为敌,我也对你不离不弃!”
林若水见他神态坚决,气势惊人,心中柔情百结,泪眼顷刻婆娑。只想时间永远的就停留在这一刻,不再有日升月落,溪水东赴。愿用尽一生韶华,换今世两不相忘。哪怕死后万劫不复,自己也心甘受愿。
韩羿低头见她楚楚动人的脸庞上清泪盈目,一俯身深深吻住了她的双眸,一股咸湿的味道流入了喉间。
良久韩羿才将唇移开,轻轻道:“从此一生,倾我所有,十指相扣,永不放手。纵使黄泉相隔,我亦高歌一曲,踏浪寻你!”
“坏人,你就是这样赚我眼泪的么?”林若水在韩羿的胸口捶了一下,泪眼噙噙的道。
韩羿将她的手捉住握在自己掌心。一想到今生有了牵挂,从此不再孤单寂寞,当即豪气冲天,直想仰天大笑。男儿生世间,理当应如此,杀伐果断,敢爱敢恨,无怨无憾!不知不觉间竟把她的手拽得更紧了。
夜渐渐入凉,韩羿脱了外衣披在林若水的肩上,然后两人又坐了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回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