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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朝廷公务层面的事,白大人自己斟酌就好,本官就不过问了。”
作为北越国吏部尚书,白原林的府邸虽然没有少师府那么豪奢,但精致中却也处处透露着巧夺天工。好像花厅前的一块影壁,上面却也描绘着北越国时下最流行的仕女图。
与现代社会都以为山水画才是古代绘画的一绝不同,在古代社会,又有几个闲情逸士有时间去耽于山水?最多是玩玩花鸟而已。可同样是玩玩,真正受人追捧的还是各种仕女画。
毕竟比起欣赏不知真假的山水、不知**的花鸟,还是欣赏美女更符合所有人的共同心理。
这不怪古代人想法龌龊,而是在缺乏娱乐活动的古代社会,除了在外面吃喝、狎ji外,回家不关灯上床,还能干些什么?
而对于白原林将事情引到拥有西齐国籍贯的官员遗留问题一事上的做法,易嬴并不会感到奇怪。因为这本就是官员的见微知著本事。
如果没有这能耐,白原林也不可能坐上吏部尚书位置。
可白原林对工作的想法如何与易嬴无关,将目光从影壁上的仕女图收回,易嬴还是更关心粟仲的官位道:“但就是粟仲的安排,罗大使希望能给他找一个安稳上进的位置,白大人看有合适的位置吗?”
“安稳上进?易少师所指的是那种安稳上进?好像今日朝中之变,朝廷内就空出了不少位置。”
再次想起今日朝中混乱,白原林的脸上就有些不安。
因为,谁都没想到,箜郡王图兕竟会在昨晚连夜出狱,直接下令那些箜郡王图兕一系的官员一大早出城弃走。不仅那两营羽林军的事情有些惊人,甚至每日上朝的官员都足足少了五分之一。
不知箜郡王图兕的暗藏实力竟如此之大,或者说,不知那些官员为什么如此死心塌地效忠箜郡王,这才是白原林拼命想将话题往上引的原因。因为易嬴今日不上朝,谁都不知道箜郡王图兕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难道是因为那道敕令的关系?这却不能说完全没可能。
可由于那道敕令同样出自易嬴手笔,所以易嬴也肯定脱不了干系。
易嬴却不急着与白原林谈什么朝廷变动,直接说道:“那种位置我们不要也罢,白大人尽可将合适之人提拔上去,再让粟仲顶那被提拔之人的空缺就行了。这样也比较安稳些,免得粟仲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其他官员盯着。”
“下官明白了,那粟仲既然原本就在刑部当差,不如就先顶个刑部郎中的位置吧!”
顺着易嬴要求,白原林不是说明白还是不明白,立即点头道:“现在也是因为箜郡王图兕一事,朝中出了许多空缺,对于各处官员的调派工作,陛下和大明公主都说要以稳字为主。既然粟仲原本就是罗大使女婿,那就做个破格提拔,却也是稳当无疑。”
“刑部郎中?不是杨昼其的位置吧!”
不是觉得不妥,易嬴却皱了皱眉头。
终于将话题引上去,白原林说道:“这是大明公主的安排,说是杨昼其虽然没跟着箜郡王图兕一起逃跑,但以他在少师府门前任杨府中人闹事的行为,实在有愧刑部之名。也就给了他一个四品太仆寺少卿的位置,品级上有所提升,实权却降了不少。”
太仆寺是干什么的?那就是全国掌握马政的最高机关。
与现代社会不同,骑兵一直是古代战场上最重要的军事力量,因此才会将太仆寺专门列出来掌管马政。当然,除此之外,太仆寺也掌管着厩牧、辇舆之政,却是与皇室宗亲也有不少交往。
可这看似肥差,管的却不再是人,而只是马匹。
明升暗降?
所以,听了大明公主安排,易嬴也微微放下心来。不然朝廷真将杨府提拔上去做为补偿,那不是显得易嬴很无能?
而随着易嬴点头,白原林就说道:“易少师可知今日朝中之事?”
由于白原林已经几次提起今日朝中之事,易嬴也知道他很担心,不好显得太生分,更没有隐瞒的必要,易嬴点点头道:“白大人不用担心,箜郡王一事全在皇上和大明公主掌握中。”
“在皇上掌握中?这点看得出来,但皇上又要如何掌握箜郡王的谋反举动。”
“谋反?箜郡王谋反了?”
一直听易嬴与白原林谈话,不是说听不懂,白岱真的兴趣却并不大。
可突然听到箜郡王谋反一事,白岱真还是立即大惊失色起来。因为,北越国的皇室宗亲虽多,可依照特例的皇室供奉递减制度,几个王爷却是没人不知道的。
易嬴点了点头,一脸无所谓道:“妹妹不用着急,箜郡王即使现在不反,将来也肯定会反。所以为了太子继位着想,与其放箜郡王在太子继位后再反,不如现在就将他逼反为上。”
太子继位?逼反?
一听这话,白原林就明白易嬴为什么说事情全在皇上和大明公主掌握中了。
因为,以箜郡王图兕对先皇图解一脉的憎恨,再加上他又掌握着如此庞大的力量,如果他现在不造反,等到太子继位,按照北越国皇室的供奉递减制度,那他就要失去郡王之位,失去所有抗衡先皇图解一脉的力量了。
所以,育王图濠或许还在想着什么宫廷政变的把戏,箜郡王图兕却只有造反一途。
因此点点头,白原林说道:“原来如此,难怪皇上对今日朝中之变一点都不关心。可对于箜郡王图兕造反一事,易少师知道皇上做了什么准备吗?”
“这个不用着急,箜郡王图兕即便要造反,那却也是要等到浚王图浪进京后再造反。”
“……等浚王图浪进京后再造反?箜郡王怎会做如此想法?”
随着易嬴说出真相,迟疑一下,白原林立即面色大变。
白原林不是看不出这事对朝廷的利益,而是看不出这事对箜郡王图兕的利益。因为,箜郡王图兕只要在浚王图浪进京后再造反,那只要能压制住箜郡王图兕造反,朝廷就可一举多得。
在箜郡王图兕肯定会造反的状况下,朝廷,至少皇上和大明公主肯定会乐意看到这种结果。
可对箜郡王图兕来说,那不得不说也是帮了一把朝廷和皇上。不然在浚王图浪还未到京时就造反,说不定他就能与浚王图浪联手了。
等等,联手?
想到这话,白原林的神情就呆了呆。
而直到白原林的脸色发生变化,易嬴才点点头道:“白大人也明白了吧!尽管浚王图浪也想抢皇上和太子的皇位,但毕竟也是先皇图解的血脉,而且现在又一心出境立国,对于憎恨先皇一切的箜郡王图兕来说,这同样也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
“因此,在不相信自己会失败的状况下,如果能将浚王图浪也圈起来,说不定成功后,箜郡王也能谋下秦州军的大权。”
“秦州军的大权?易少师果然是朝廷的肱骨重臣。”
白原林为什么要在这里赞许易嬴,因为想就知道,不管箜郡王图兕为什么要连夜逃跑,如果没有易嬴给北越国皇帝图韫所出的向箜郡王图兕下敕令的主意,箜郡王图兕根本就不会被逼得现在就要造反。
因此,这事情不仅在皇上和大明公主掌握中,应该也在易嬴掌握中。
好像现在一样,也就只有易嬴才会将真相说出来。
换成白原林和那些已乱成一团的朝中大臣,谁又知道北越国皇帝图韫暂时放过箜郡王的原因乃是因为他只会在浚王图浪进京后才造反。
终于解开疑惑,白原林也放下心来。
因为,白原林只是吏部尚书,管不了多少军部和战争的事。只要皇上和大明公主对这事都有把握,白原林是用不着去多操心的。而且易嬴的态度也给了白原林很大信心,毕竟现在朝中已没人相信易嬴会做全无把握的事。
而由于已到午餐时间,白原林在谈完话后也将易嬴一起留下来用餐,然后就说起让白岱真前去少师府走动的提议。
听到白原林想让白岱真去少师府看看白花花,易嬴也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虽然妹妹现在还在守孝期,但哪用得着整日闷在家中,还是像往常一样经常走动,或者说是去少师府多住几日也没有关系。反正就那闵府一事,不提也罢。”
“姐夫说笑了。”
白岱真羞笑一下道:“虽然妹妹现在也不想再见闵府中人,但偶见小叔闵行时,却见他也是颇多怀念当初与易少师无间相处的日子呢!”
“闵行吗?那小子虽然一直在打君莫愁主意,但人还是不错的,可惜也只能跟着闵家那种大户人家走了。”
虽然白岱真也只是随口提提两人都相熟的闵行,但自从芳香阁一事后,易嬴却再没与闵家有过任何交往。不过,想想当初与闵行喝酒谈天的事情,易嬴对闵行的印象却不坏。因为闵行与易嬴喝酒的目的虽然也是为了君莫愁,但几乎都是发自情、止乎礼,却没有任何逾越之处。
甚至白原林也点点头道:“闵行是不错,但闵家现在却还在观望的态度就大错特错了。”
“闵家不算育王图濠一系吗?”
听到闵家还在观望,易嬴就有些疑惑。
因为,当初闵家可是毫不犹豫站在育王图濠一边的。或许后来是被易嬴打掉了气焰,但育王图濠却没因此拉拢闵家,这却有些稀罕。
可白原林的思考方式却与易嬴不同道:“暂时还不算是,但说起育王图濠,将来在太子登基时也是个大祸患呢!”
“不用等将来,或者真要闹起来,育王图濠恐怕还在箜郡王图兕前面就要栽个大跟头。这段日子,官员上下的地方恐怕太多,白大人的吏部是真有得忙了。”
易嬴的小说已经印好,慢慢申州的大戏就要拉开,易嬴却也不怕对白原林透**消息了。
毕竟等太子母亲被劫,还有育王大世子图仂被万大户祭旗的事情传入京城,育王图濠又怎会甘心看着干瞪眼却不动手。
忽然听到这话,白原林就是一惊道:“什么?易少师说育王图濠要栽个大跟头,这又是什么事情。”
“哦?白大人知不知道育王府大世子图仂前往兴城县一事?”
“这个……下官是知道一些,好像消息是从丞相府出来的,这事出了什么问题吗?”
白原林能说不知道图仂去了兴城县的事情吗?虽然知道这事的官员不多,但在没人会去做公开传言的状况下,清楚这事底细的官员却也不少,只是没人会主动说事情又与易嬴怎么、怎么样而已。
易嬴一咧嘴,随即笑道:“什么?消息是从丞相府传出去的,看来冉丞相对万大户还不了解啊!”
“不了解,少师大人为何这么说?”
“很简单,如果冉丞相确定万大户肯定会造反,他肯定不敢将消息泄露出去,至少不会让人认为消息是从丞相府泄露出去的了。”
“这有什么不同吗?……等,等等,如果万大户肯定会造反,那不就是说……”
不是说吓了一跳,而是从不明白到明白,在北越国官场浸yin了如此之久,白原林根本不可能知道万大户万一真的造反的后果。
甚至白岱真也在旁边一脸惊吓道:“是啊!如果万大户一心造反,大世子现在去兴城县不是很危险了?”
没料到这话也会传入白岱真耳中,易嬴却没有掩饰想法,继续说道:“这算什么,不管大世子是否安全,单说盂州指挥使余容已将太子母亲劫往盂州一事,育王图濠都绝不会放过这个插手盂、申两州战乱的机会。”
“什么?余容劫走了太子母亲?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不是天下大乱了吗?”
光顾着京城里的事,申州那边的消息又封锁得很好,至少暂时还没传到京城的可能。因此一听易嬴这话,白原林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易嬴却满不在乎道:“不用紧张,这事情皇上虽然还不知情,但大明公主那边却早已经知道,而且已经做好安排。余容也会配合大明公主要求,消耗育王图濠手中的军队,为太子继位做准备。”
为太子继位做准备?
一听这话,白原林顿时满脸哑然。
因为,京城中知道余容与焦玉早有旧情的人并不多,白原林虽然不清楚余容为什么要劫走太子母亲,但这种逆天大事居然也能被易嬴和大明公主操作成为了帮太子继位做准备的一种手段,这只能说易嬴这个太子少师实在太过太子少师了。
不过,在知道这么多事情后,白原林还是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收了白花花做义女,也庆幸自己能提早知道这么多内幕。即便他不会将这些事情拿出去与人分享,但考虑到育王图濠将来可能有的动作,白原林却也可在自己的吏部工作上早做一些准备。
例如现在一些准备提起来的官员,很可能就要暂时压一压了。
不然现在就提拔他们,自然也会让他们失去再次提拔的机会。
而且这事大明公主既然都已经参与,那也犯不着白原林再去说什么对皇上效忠的事了,点点头,白原林说道:“下官明白了,下官也会为太子继位做好准备的。”
为太子继位做准备?
虽然这只是易嬴敷衍人的借口,但他却也没想到白原林竟会如此当真。不过没必要对白原林说太多,易嬴就说道:“对了白大人,今日朝廷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有多少官员随箜郡王图兕离开了京城?”
“至少有五分之一的官员都随箜郡王离开了京城,而且他们连家眷都一起带走了,好像是昨夜就已得到消息。”
听到易嬴询问,白原林就颇有些感慨。
因为,白原林即便已知道这是皇上和大明公主纵容的结果,仍是有些难以置信道:“其中官位最大的乃是刑部尚书燕南,影响最大的乃是两营羽林军,至于皇室宗亲中有多少人,根本就没人去统计了。”
“什么?箜郡王连刑部尚书燕大人都一起叫走了?”
易嬴也一脸惊讶道:“他如果将燕大人和那两营羽林军留在京城,不是更方便将来造反时攻打京城吗?”
白原林却摇摇头道:“这个本官就不知为什么了!或许箜郡王是想表示自己的破釜沉舟之意,又或者说,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离间皇上与大臣们的君臣关系。不是易少师说皇上早在掌握中,下官也不知朝中还该相信谁了。”
“相信谁都要相信姐夫,只要爹爹相信姐夫,那就不会出大问题。”
白岱真虽然并没在易嬴与白原林谈论朝政时插嘴,但却也用一句话就形容了白原林现在的心情。
因为,易嬴今日即便只是为了粟仲的官位而来,但却不仅为白原林解决了今日朝上的困惑,同样给白原林将来的工作指明了方向。甚至于可以说,只要相信易嬴,白原林在吏部的工作就不会出现大问题,这才是对白原林来说最重要的事,也是他必须加深两家关系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