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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熟悉的万府花厅中,易嬴兴致极为高昂。
因为万大户除非放弃造反,万府中的一切都将属于易嬴,至少暂时属于易嬴。而万大户即便真放弃造反,易嬴也不信他还能从自己手中将万府平白收回去。除非哪位上官开口,还得有足够利益才行。否则不止易嬴,任何一个现代官员咬住就绝不会松口。
至于易嬴为什么没按朝廷律令查封万府?万大户的造反罪又不是朝廷定下的,事有权全,县官自然要现管。
而且朝廷真有命令下来时,说不定只因查抄了万大户造反一功,易嬴都有升迁的可能。那时万府变成什么样,就与易嬴全无关系了。
一边翻看手中的范氏钱庄帐簿,易嬴的眼角余光就在打量跪在地上的范远。
原本按易嬴计划,范远应该是被沈如请到府中的。可出去转了一圈,沈如在交回那些兵丁收下的万大户银子后,却又回报说范远竟拒绝随自己同行。
居然还有人敢在兴城县违背自己命令?
易嬴毫不犹豫就下令易东几人去将范远和范氏钱庄的帐簿都给自己拿来了。再敢抗拒?那就要封铺、抓人,而且是春兰去抓人。
现在兴城县还有不知道春兰厉害的人吗?在易嬴表露出足够强硬态度后,范远也不得不老老实实被易东等人拿到易府中。
摆弄着手中帐簿,易嬴望向已经有些汗津津的范远说道:“范管事,我说你为什么敢在沈如面前推三阻四!原来万大户仅在你这一个小小的兴城县钱庄分号就存了十万两银子,难怪你不敢拿给本县看。”
“……知县大人恕罪,知县大人恕罪啊!这只是钱庄规矩,不许小人轻易将钱庄账本交出去。”
范远可不是自己要跪在易嬴面前,而是刚进花厅就被春兰瞪了一眼,立即吓得跪倒在地。
这时更是不住给易嬴磕头,希望易嬴快快饶过他。
看着范远被易嬴吓得战战兢兢的哆嗦模样,与易嬴坐在一起的阮红却是觉得既好笑、又兴奋。因为一看到万大户居然在范氏钱庄存有十万两银子,阮红就知道易嬴为什么急着找范远,还是用那么强硬的态度了。
毕竟万大户的家底虽然丰厚,家中现银却不多,甚至还不到一万两,只是值钱东西却不少。
如果不是知道还有这笔银子,仅凭易嬴表现出的贪婪性格,阮红都要怀疑易嬴是不是立即就要拿万府里的东西出去高价变卖了。
易嬴抽抽嘴角,一副不将范远哀求放在眼中的样子道:“哦?不许你交,你就不交,即便范氏钱庄因此背上了造反罪名,也是这样吗?”
“造?造反?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突然听到造反二字,范远吓得魂飞魄散,腰板也迅速挺起来。因为易嬴连万大户都敢攀污,范远可不信他又会独独害怕范氏钱庄,何况兴城县的范氏钱庄还是以范远为主。
冷笑一声,易嬴说道:“哼,谁跟你乱说了。想那万大户既然犯了造反大罪,那他存在范氏钱庄的银子就是罪银。本县查脏拿私,你却顽抗不允,这不是协同造反又是什么?”
“这,这这,……大人开恩啊!”
不管有理没理,范远再次一脸惶恐地开始给易嬴磕头。
易嬴却满不在乎道:“开恩?你就会说这话吗?如果本县拿你来此就只为了听你喊几句开恩,本县为什么不将范氏钱庄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十几口人一起拿来,那样你们叫起开恩来,不是更动听?”
“大,大人开恩呐!”
刚喊了一句,注意到易嬴狠狠瞪过来的目光,范远赶忙收敛哭声道:“……哦,哦不,大人想要如何?”
易嬴并不奇怪范远变脸如此迅速,没有这本事,怎能做好一个钱庄管事。
这就好像现代社会的银行一样,放贷与收贷时完全是两种嘴脸。没考虑太久,易嬴说道:“很简单,由于这笔银子是罪人万大户所有,为免万大户转移财产,本县必须将这批银子提出来封存才行。”
“提,提出来?可万大户……”范远习惯性地犹豫起来。
听到范远又在嘴中提起万大户,易嬴双眼一瞪,突然从条椅上站起身大喝道:“万大户什么?难道你还想说,自己仍在等万大户找范氏钱庄提银子?或者你们范氏钱庄真与万大户结党营私,图谋造反?”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绝对没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范远嗫嚅一阵,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只是……,大人可不可以宽待一段时间,等小人禀告过东主后再做决定?”
“禀告东主?你说的好简单。”
“难道你不知道万大户那些护院都是什么人?万一你今夜回去,万大户就差了有如春兰般高手到你们范氏钱庄杀人灭口,杀光你们钱庄的人,再截走你们钱庄的银子。别说你们东主怎么将万大户的罪银交给本县,其他富户的银子你又能从坟地里爬出来替东主赔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突然听到这话,范远顿时惶恐得痛哭流涕,更是使命在地上磕起头来。
与范远一样,阮红也抽了抽嘴角,偷眼望了望在一旁抿嘴不语的春兰。
因为,易嬴居然不用其他人比喻,而是直接用春兰做比喻。这就好像是说范远如果不许易嬴提银子,易嬴立即就会让春兰去范氏钱庄灭口一样。别人做不出这事,阮红却不信易嬴真做不出这事。
别说易嬴已有了攀污万大户的前科,甚至等春兰将范氏钱庄灭口,易嬴还可堂而皇之栽赃给万大户。
易嬴却没有看范远哭嚎的坏习惯,冷喝一声道:“别在那嚎了,要不要本县给你指条明路。”
“……请,请大人示下。”不是彻底对易嬴服了,而是范远知道自己彻底拿易嬴没辙了,只得停止哭嚎,一脸哀求道。
易嬴做势想了想,沉吟说道:“范管事,不是本县不帮你,但为了范氏钱庄阖家上下安全,今天这银子你是想拿出来就得拿出来,不想拿出来也得拿出来。不过本县也不会让你为难。为让你在东主面前有话可说,本县就给你开张官印条子。”
“有官印条子做证,你家东主知道本县为什么要让你提出这笔银子,想必也不会再追究你向本县交缴万大户罪银之罪了。”
“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
虽然易嬴一开始的话仍是吓了范远一跳,但听到易嬴愿意开具官印收条时,范远也彻底放心下来。
不过,同样的话却让阮红皱了皱眉头。因为任何加盖官印的东西,即便不是按正规手续收下的,同样都等于朝廷物品。不知易嬴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易嬴真不想贪墨这十万两白花花银子,阮红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不管阮红怎么想的,易嬴却在范远连声道谢下挥挥手道:“芍药,帮本县研磨,备纸。”
“是,老爷。”
听到易嬴只说备纸,芍药虽然疑惑一下,但却没有太多犹豫。虽然任何加盖官印的文书按例都该用官文的专用文牒书写。可易嬴既然很多地方都与普通官员不同,芍药却也想看看易嬴到底准备给范远写些什么。
毕竟那也是要加盖官印的东西,容不得易嬴马虎。
在芍药研好磨后,易嬴提笔想了想,却没有丝毫犹豫,龙飞凤舞般就将脑海中拟下的收条写了出来。当然,那字体不仅不是被李睿祥备加推崇的皇体字,同样也不是易嬴曾用来打草稿的王羲之行草,而是规规矩矩的颜体。
看起来很规整,但如果只从字体上看,谁也不能说那就代表了易嬴。
在易嬴一边给范远写收条时,阮红也凑上去观看起来。只看了两眼,阮红嘴角立即憋中一丝笑意,心道易嬴果然还是自己认识的易嬴。
贪起来没谱,贪起来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