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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五章 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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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砚眼眸微闪。

    秦泊南沉肃下眼光,负着手,继续平声道:

    “秦家的未来连我自己都看不穿,即使我希望能够安安稳稳地将秦家的基业传承下去,可这样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气数将尽的家族,又何必拉上一个无辜的她。更何况……”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能给她什么呢,我有妻妾有子女,难道要让她那样一个雪白纯粹的姑娘成为地位卑微的五姨娘么,纵使她不介意,我却在意,她值得更好的,我给不了她。”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些无趣的理由才要将她推开,我以前从来没发现原来济世伯可以这样的无私伟大,无私伟大得简直就像是一个胆小无用的懦夫。”墨砚冰冷的声线里含着浓浓的讥讽,“你明知道她对你的心意,却因为自己担忧害怕就无情地推开她,你这也算是为了她好?”

    秦泊南这次却并没有被他激怒,轻浅一笑,望着他的眸光里多了些其他的情绪,他淡淡地说:

    “我不否认她对我有情,然而那些情更多的不过是一个渴望被爱护的孩子对爱护她的人所产生的依恋和孺慕罢了,这些与她对墨大人你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墨砚眸光一沉,冷声问。

    “她在叫你‘墨大人’的时候,你真的以为那单纯只是一种称呼,却没有听出别的感觉吗?”秦泊南温煦平淡的嗓音中携带了一些不易被察觉的酸苦滋味。

    “你想说什么?”墨砚的心跳忽然加快。声线越发沉冷地质问。

    “她对你的依赖不比她对我的浅。”

    墨砚呼吸一窒,心跳微顿,紧接着不信地嗤笑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违心说这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她对我除了惧怕就是讨厌。”

    秦泊南淡淡一笑,像一个在包容坏脾气孩子的长者一般无奈地摇头,语气平缓,又带了一丝惆怅:

    “惧怕?你会对一个你惧怕的人又是喊又是叫,不高兴还可以瞪一眼?讨厌?墨砚,你真以为她是那种因为抛头露面久了就变得不拘小节、不守分寸的姑娘,谁碰她都可以吗。除了作为大夫时必要的触碰,即使是女子触碰她。她都会从心底里产生出排斥感,这样的她居然让你从东大街牵到了西大街,和你共乘一骑数个时辰,若她当真讨厌。以她的手段,她完全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令你卧床一个月让你没有工夫再去烦她。”

    “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墨砚的心跳漏了半拍,仿佛被窥探了私隐一般,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地问。

    回答他的却是秦泊南的一声冷笑。

    墨砚恼羞成怒,对像现在这样完全被对方掌控了主动权的局面感到深深的不满,仿佛被人高高在上地俯视了一般令他愤怒狼狈,他的眼里掠过一抹轻蔑,嗤笑道:

    “你现在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想要把她推给我吗。你以为我……”

    “你想太多了,我可不会把她交给一个连自己的内心想法都搞不清楚的幼稚小鬼。”秦泊南微笑着打碎了他的高傲。

    “济世伯,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墨砚的眸光倏地阴沉下来。冷声道。

    “墨大人,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至少在这一刻我还是有爵位的,你们墨家护国候的爵位到你父亲那一代已经结束了,而你只不过是个正三品刑部侍郎而已。”秦泊南似笑非笑,声线微冷地道。

    墨砚勃然大怒。一双森冷如冰的眸子里翻滚着骇人的风暴,恍若千年冰潭的凛冽气息从那挺拔颀长的身躯里散发出来。若霜风暴雪一般冰冻了一切,即使连今夜的冬风亦会因为这阴冷而瑟瑟发抖。

    秦泊南对这样的怒意却不以为意,负着手,唇角含着笑意,淡淡地说:

    “墨大人,不如先想清楚了自己心中所想再来与我争论,如何?”

    墨砚冷冷一笑:“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既然要拒绝,何不彻底远离她,断了她的妄念你的妄念,像现在这样藕断丝连,你又真的清楚了你的心中所想吗?”

    “自然清楚。”秦泊南淡声道,半垂下眼帘,掩去了一抹微酸苦涩,“该断的我自然会断,不劳墨大人费心。墨大人你还是先想清楚自己吧,解颐她虽然只是一个来历不明、身世不明、孤苦伶仃的姑娘,但她可不是那么廉价的,我不喜欢没有真心诚意却别有用心地围在她身边打转的人,碍眼。”

    他用温煦的笑容,淡淡的嗓音说出了本属于疾言厉色的,警告性极强的一句话,最后的两个字恍若冰山上的风雪,凛冽寒凉刺骨。

    他不徐不疾,从容不迫地说完,最后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漠然转身,扬长而去,凛凛的冬风吹卷起他那淡青色绣着清雅兰竹花纹的云锦袍摆,风姿秀逸,儒雅无双。

    空荡荡的庭院里只剩下墨砚一个人,他绷紧了唇角,仰起头静静地望着头顶上方那一轮皎洁如洗的月亮,飒飒的夜风扬起他那正紫色绣着繁复缠枝花纹的天蚕丝锦袍,冷傲鲜艳,华贵不群。

    ……

    清晨,瑰丽的朝霞染红了东方,袅袅的炊烟从各家屋顶的烟囱上飘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阿依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小小的脑袋,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头痛脚痛浑身痛连喉咙也痛,身上还臭烘烘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类似于烧酒的味道,她却不记得什么时候喝过酒,脑袋一片空白,努力回忆也只是恍惚回忆到昨天她好像到城西广场找小赤去了,之后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想到小赤,她慌忙四处寻找,却见小赤正盘在床对面的软垫上吃早饭,一篮子鸟蛋它张大嘴巴一口一个地吞着,圆圆的蛋形从喉咙到脖子再到腹部,一点一点地在体内滑动。阿依虽然不讨厌小赤,有时候还挺喜欢的,可每次看它吃饭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用拳头敲了敲抽痛的太阳穴,她在想自己好像是喝酒了,怎么喝酒的却还是想不起来,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喉咙发干,她的眸光落在床边小桌上那只套着棉套的茶壶上,倒了一碗尚温的香茶一气喝进去,身子才舒坦了些,脑筋也清楚了不少。

    自床上跳起来,从小柜里取出新衣服将身上皱巴巴的衣裳换掉,又重新挽了发,来到门前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悄悄地探出头去。阿金果然正在门外守着,见她醒了就去打了洗脸水来,阿依净了面,又用青盐漱了口。

    阿金端来一碗粥一个馒头和一碟小咸菜,阿依坐在桌前稳稳当当地吃了,又问阿金先生和紫苏大哥都用过早膳没有,回说用过了,而且全都出门了,没人在房间里,并且还说今早军中庆功宴结束过后,护国候下令休整三日收拾行装,第四天就要启程班师回朝了。

    阿依点点头,吃过早饭后也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下行装,收拾完了以后没有其他事情做,先生也没有回来,她想了想,起身出了房间,向药房走去。不想却在南北夹道上碰见了面色憔悴,铁青蜡黄,不成人色的墨矾,她望见他的脸色大吃一惊,惊骇地问:

    “墨四少爷,你的脸色好难看,你哪里不舒服吗?”

    哪成想自打墨矾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就露出了一种十分惊恐的表情,在她的话还没说完时,却见他竟然冲着她干呕了一声,紧接着捂住嘴,转身飞奔跑去吐了。

    阿依瞠目结舌,呆了一呆,紧接着脸刷地绿了。在脸上左摸右摸,并没有什么异样,临出门前她也照过镜子,她的模样明明整整齐齐,还很干净秀美,也没恶心到让人会吐,他竟然冲着她的脸干呕,这个人好恶劣好没礼貌!

    心里有些生气,她摸摸鼻尖继续向前走去,绕过雕刻精美的影壁,迎面却见景澄、墨磊、景容三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联袂走来。她愣了愣,一条长巷她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只得上前恭恭敬敬地请了安:

    “参见三皇子,五公主,见过墨将军!”

    噗!

    闷笑声响起,来自景澄和墨磊。

    阿依满头黑线。

    景容亦是没忍住笑意,却又觉得这样不对,忙掩住嘴唇。

    “昨儿喝了那么多酒,头痛好些了?”景澄笑眯眯地问。

    阿依愣了愣,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我昨天真喝酒了?!”

    “你不记得了?”景澄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连忙问,“连昨晚的事也不记得了?”

    “昨晚什么事?”阿依一头雾水地反问。

    噗!

    她呆头呆脑的样子让景澄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墨磊虽然笑得没他那么夸张,却也乐不可支。景容一边笑一边狠狠地推了丈夫一把,用一副“别欺负人”的口吻说:

    “你们别笑了!”

    景澄和墨磊笑得更欢。

    到最后他们三个人也没告诉阿依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依却在接下来的路途上又遇上了乐正枫、韩辰和邱鹤。乐正枫看见她就摸着下巴躲开了,韩辰问她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她说她不记得了,他们只是笑得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告诉她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依莫名其妙,满腹狐疑地来到药房所在的小院,却惊讶地看见秦泊南和墨砚正面对面地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饮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