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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嵌着紫玉的厚底官靴出现在眼前,阿依因为刚刚巨大的冲击力,人直接被撞到对面的院墙上,揉着后脑勺定定神,顺着绣有一圈银丝暗纹的紫色袍摆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如冰川却俊美无俦的脸。
“开心姑娘,你不要紧吧?”银红色的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填满视野,林康蹲在她面前眨眨眼。
阿依看了看他,又去看自己身前也不知是被撞的还是因为悲伤过度体力不支昏倒在地的年轻女子。一名中年妇人用厌恶的表情指挥丫鬟去将那女子扶起来往家抬,赵南生见状大声嚷嚷道:
“还把她往哪送,赶紧把这个贱人送回娘家去,多看她一眼都会脏了爷的眼睛!真是多管闲事,刚刚怎么不让她死了,让她死了天下就太平了!”因为墨砚站在阿依面前,他不敢往这边看,只是瞪着他的妻子说。
“孽障,住口!”赵员外气得脸色铁青,厉声喝道。
赵南生不敢再说,却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如凋零的落花般惨淡的妻子。
阿依有些气愤,这男人怎么回事,不管他妻子犯了什么错,这么狠毒地让她去死也太没人性了。
“血!”墨砚盯着她,平声说。
“嗯?”阿依愣愣地望着他。
“血!流出来了!”墨砚指着她的胳膊。
“开心姑娘,你受伤了!”林康说道。
阿依一愣,低头看自己的胳膊,衣袖没破,可一股血流已经顺着胳膊流到手腕上,染红了衣服。她妈呀一声,心疼地道:
“我的衣服,都弄脏了!”
“你是傻瓜吗?”墨砚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阿依霎时脸黑如炭,却不敢冲他发火。
“你今天看见我怎么不跑了?”墨砚继续问。
这叫什么问题?
阿依忽然有点窝火,低着脑袋咬着牙说:“我今天是有事要做才来的,不能跑,再说我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了!”
“是吗?”墨砚眉一扬,淡淡道。
这算什么语气?
果然是个让人火大的人!
墨砚漫不经心地转身,一边淡漠地对赵员外说:“本官公务繁忙,没时间观赏你们的家务事,赵员外,在本官离开之前,刚刚的闹剧别再出现了,让人非常不愉快。”一边往宅内走。
“是,大人,刚刚犬子一时激动惊扰了大人,大人恕罪!”赵员外赔着笑连连告罪。
“开心姑娘,近来帝都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最近还是少出门。”林康匆匆撂下一句便追上墨砚走了。
阿依迷惑地眨眨眼,就在这时,感觉到身旁一团黑气如乌云滚滚,其中还夹杂着森森闪电,心脏一抖,望向一旁紫苏黑成锅底的脸,弱弱地叫了声:
“紫苏大哥……”
一团纱布并一瓶伤药扔给她,紫苏淡淡道:
“自己包扎,在这儿等着。”说罢,径自进门去了。
阿依捏着纱布欲哭无泪,她明明救了一个要自杀的女子,就算没人表扬她至少对她温柔一点嘛,凶她也就算了,居然连她第一次出诊的机会都泡汤了,这是什么世道!
托腮坐在门前台阶上无聊地等待,半刻钟过去了紫苏还没出来,她郁闷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对面的大门开了,墨砚林康被几个棕衣皂靴的官差簇拥着,林康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两人似在讨论。
“开心姑娘,你怎么坐在这儿?”林康率先望过来,含笑走到她面前。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墨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问。
“我来出诊,可紫苏嫌我惹麻烦,就让我在这里等。”阿依即使站起来也比他矮一大截,被俯视的感觉不太好。
“出诊吗?这么说来,你上次给我的方子的确有效。”林康摸着下巴说。
“真的吗?”阿依的眼睛顿时闪亮起来。
林康笑着点头,指着墨砚道:“他弟弟嘴上那么说,却成天在家偷偷磨黑芝麻,笑死人了!对了,要不要我付你诊费?”他凑近,嘻嘻笑问。
阿依急忙摇头:“我还没出师呢,公子觉得有效就好。”
冷眼旁观的墨砚忽然揪着林康的衣领子将他拉开一点距离,阿依问:
“刚刚……那位大娘子没事吧?”
“现在还没死……”墨砚冷淡地回答,“晚一点就不知道了。”
“嗳?”阿依惊愕地瞪圆眼睛。
“最近帝都出了一个很棘手的采/花贼,被他盯上的全都得了手,开心姑娘你也要小心别被他盯上。”
“我又不是花盯我干吗,摘个花也算贼,在帝都摘花犯法吗?”阿依迷惑地问。
“……呃……这个么……”林康眉一抽,也是,这年纪的姑娘不懂得很正常,不过被她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还真有点解释不出口,干咳了两声,“总之那个人很坏,会在看中的姑娘的床上留下一张花笺,你若发现了类似的花笺,一定要告诉给人知道。”他亮出桃粉色花笺,严肃地说。
“林康,你话太多了。”墨砚冷声开口。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算秘密,她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若遭遇不测,你就不会良心不安?”
墨砚哼了一声。
一股熟悉的香气隐隐飘来,阿依神经一紧,条件反射地吸了吸鼻子:
“曼陀罗?”
墨砚微怔,只见她嗅了几下,最终将目光落在林康手里的花笺上,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拉下来仔细闻了闻:
“怎么还有威灵仙的味道……”
墨砚眸光一闪,从袖袋里取出帕子打开,拿出一小截粉色的香头递给她:
“你再看这个!”
阿依一愣,狐疑地接过来,捻了捻又闻了闻,歪头想了片刻,自语:“好像是曼陀罗、麝香、川乌、草乌和茉莉根,还有……”顿了顿,她忽然掰下一点放进嘴里。
“不能吃!”林康慌忙阻止。
“对了,还有淫羊藿!”阿依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最后一种我猜不出来,不像是常见的,但一定是很厉害的麻药,我嘴都麻了。”
“秦泊南没教你不能随便乱尝吗,这要是毒/药你早死了。”墨砚皱眉。
“这点量不要紧,书上说大夫的祖师爷就是尝百草治病医人的,我若连尝药都不敢怎么做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