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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洛——流年往昔,情深几许,执念成殇(2)
我久久的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久的我差点还以为自己仍旧是当年那个满头青丝的温子洛。
可我现在不是温子洛,而是云苍第一女帝沈璧汐了。就像时光,永远往前走,不会为谁停留驻足,也永远回不去了。离去的故人,更是一去不返,再无法于人世相见。
这么多年,即便我白了头发,拥有了天下,却始终一个人,没有家。
这偌大辉煌的皇宫只是困住我的牢笼,却从不是家。
家啊,我轻轻抚摸着那铜镜,好像似要透过它看到当年的倒影一般,但无论如何,此生我是再也无法奢求一个家了。
我能够拥有华盛天下,至臻之宝,可到头来,还比不过平民布衣。
万家灯火,他们都有家,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花好月圆,然后再殚精竭虑的给他们缔造一个盛世,免却他们颠沛流离,家破人亡。
赢了天下,也输给了天下,哪里还有什么输赢,只不过是我独孤寂寥此生罢了。
大概是我发呆发得太久,珍儿急的连连唤我说:“皇上,丞相他们已经在御书房候着了。”
我抬眸看着珍儿,一晃眼她已跟在我身边服侍近十五年了。
犹记得当年我在南巡的路上微服出访时捡到了她,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珍儿抬着可怜巴巴的小脸望着我说,她叫绿琼。
不管我再何如强装镇定,当时心头仍旧是狠狠的震了震。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故人的名字了。
似乎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的一般,最后我因为这个名字将她留在身边带回了宫中。
绿琼……绿琼……空荡荡的寝宫内,左一声右一声的,好似绿琼真的回到了我身边一般。
我很开心,可开心于我而言往往只是一瞬。
后来,秦国前朝旧部混进宫中想要刺杀我而后复辟秦国。在那一刹那,凛冽的长剑直指我而来,那么快像是一阵闪电。
我瞧着那剑,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而身边绿琼瞧着这场面早已吓得躲到了一边墙角处。那一瞬间,我望着她,眼眸里是失望,而后是彻悟。
但那刺客到底是没有伤到我,毕竟上官翼在我身边安排了那么多大内高手。
但从那以后我不再唤绿琼为绿琼,而是给她改了名字,珍儿。
珍儿对我不是不忠心,只是我突然醒悟,虽然名字相同,但她毕竟不是我的绿琼。
绿琼始终是绿琼,世间独一无二的绿琼,怎会因为一个相同的名字就能取代得了。
我的绿琼,是个傻姑娘,她为我殚精竭虑一辈子想尽法子护了我一辈子,最后却还是不得善终。世间,再不会有这么一个傻姑娘会如此待我了,哪怕我已贵为女帝。
一路渐行渐远,不断得到不断失去,得到我所并不想要,失去我并不想失去的,到底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摸了摸自己的白发,我长叹一声,颤巍巍的扶着珍儿的手朝御书房走去。
我已经连路都无法自己独自走稳了,头发怎么可能会不白呢。
春夏到了尽头,秋冬自然是会来的。就像涯边的一朵红花,过了盛开的季节,总会凋谢。
独自一人是凋谢,有人陪着也是凋谢,但先走的都是幸福的。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孤独念着故人天涯到老的滋味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是深夜里的彻夜难眠,是恍然间唤出他们名字后却无人答应的落寞,是岁岁年年花相似人却不同的感慨,还是心中的秘密无人可诉的荒凉。
每到了清明的时候,我都会给百官放假,让他们回各自的家乡扫墓去,但我却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神游天外。
我也想给他们扫一扫墓,可是他们都没有墓。原来荒凉到了最后,连扫一个墓,到他们墓前絮叨一会儿的机会也是没有的。
那年清明,太子凌告诉我前独孤丞相温衡道的墓前已经长满了萋萋幽草,前边国国王迄雷的墓倒是还好,只是不知为何墓门坍塌了。
凌儿又问我,为何前轩辕二皇子没有墓?
我听后许久,才缓缓的抬眸看着他。那时,我的眼睛已经开始花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看得清楚他的模样。
独孤离着轩辕和边国都太远,我已经老了,经不起舟车的折磨了。还走得动的时候,一心全扑在治国上,整天忙得已然忘了年月。等终于国泰民安,我也渐渐有些空闲,面却已经老了,走不动了。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老,还老得这么厉害,就像我从未想过余生我会是一个人一样。
而清风,当年他被药圣手带走,我派人找了许多年也没有找到。
我想了又想,对凌儿说,你传我的口谕给上官翼,让他给清风建一个衣冠冢。
这些年来,同我一起走过的人,没想到竟然会是上官翼。世事果真是难料,谁能说的清楚呢。但不管过了多少年,上官翼对我始终冷淡,与我在一起时交谈的也永远是国事,其他的都闭口不谈。
我知道,他一直在怨我害死了清风。
但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以为上官翼会拒绝给清风建一个衣冠冢,因为我知道哪怕他也已经白了头发,可他仍旧不愿相信清风已经死了。
可上官翼听了我的口谕后,竟一本正经的在皇陵里选了墓地,并亲自修筑了那个衣冠冢,一砖一瓦都是他亲手所盖。
待陵墓修好以后,上官翼选了个日子,郑重的将清风的一套衣袍亲自放了进去。我听珍儿说,那套衣袍是清风曾经穿过的,而上官翼这一珍藏,就是二十年。
我心中充满了疑问,将上官翼召进宫来问他为什么。
上官翼杵着拐杖,用浑浊的双眼看着我,由于年轻的时候受过太多战伤,现在老了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打着颤儿,哪里还看得出当年的伟岸英姿。
“皇上……”上官翼长长的叹了一声,仿佛说一句话都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他们已经去了二十余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