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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太平洋第三百章绝命一跳豪华客厅清新宜人,温度适中,但副市长桂超然却满头大汗,坐立不宁,一双眼睛苦巴巴望着楼梯方向,一副急不可耐、火烧屁股的模样。他平时光鲜的外表不见了,威严的神态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头满脑的惶恐焦虑和慌乱不安。
“稀客,稀客啊,桂副Boss大驾光临,屈尊来访,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还望多多见谅,多多见谅!”吴公权下得楼来,打着哈哈假惺惺说道。
“嘿嘿吴总裁,真是不好意思,深夜打扰,还得请您多多包涵才是!”桂副Boss呼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答道,“只是事态紧急,刻不容缓,不得不扰您清梦。还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请坐!”吴公权敛起笑容,故作一脸糊涂地问道,“哦?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大名鼎鼎的桂副Boss着急发慌的呢?这不是天方夜谭、完全不可思议的吗?”
“吴总见笑了!”桂副Boss不停抹着头上的汗珠,神情尴尬之极地说道,“您也知道,最近上头管得严,查得紧,很多事情不好操作。尤其是‘伊甸园’工程。最近那些股东好像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说什么天宇公司资金出了大窟窿,所以天天聚在市政厅吵吵闹闹、寻死觅活。又是静坐,又是绝食,又是示威,简直乱成一锅粥。影响,那个影响极坏。而那新来的市政领导又年轻又英明,完全是个不好骗不好惹的主,早已责成有关部门要彻查此事,要还那些该死的股东们一个公道。所以……所以我现在就想问问……”
“问什么?有什么好问?”吴公权挥手打断桂超然的话头,阴着脸恼火不堪回答道,“不是早告诉你了吗?这只是个技术问题,设计图纸出现重大错误,承重结构不足以支撑庞大的建筑体系。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修改一下不就可以了吗?不过多一点时间而已!”
“可是……”桂超然不停搓着手说道。
吴公权用力摆了摆手,皱着眉很不高兴地说道:“这样的小事也用得着你大副Boss操心?你手下的人呢?你掌管的力量呢?怎么就不派一些冲上去?抓他们几个扔到牢房里,再从重从快判个非法集会、扰乱秩序罪。看看谁还敢带头闹事?看看谁还敢撒沷示威?”
“不是我批评你呀,桂副Boss。”吴公权缓和语气,轻轻拍了拍目瞪口呆的桂超然肩膀,摆出一副情深深意切切的样子说道,“身体要紧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更是战斗的根基。千万不要因操劳过度而引起早衰哟,要不可是大大划不来的。一些鸡毛蒜皮、不上斤两之事,还是留给别人去处理吧,犯不着半夜三更跑出来受寒受冻。夜风很凉的,万一吹出个头痛脑热什么的来,那不更误了大事吗?对了,那两个泰国人妖怎么样了?侍候得还舒服吗?那幢别墅也还可以吧?你可别说,我还真羡慕你呢!金屋藏娇,逍遥自在,快快乐乐似神仙,而且一藏就藏两个娇。天下还有哪个男人有你这样的福气呢?好好珍惜吧,享受要紧,切莫辜负他们的柔情蜜意和款款深情!”
“那是,那是!不过还得谢谢吴总您的豪爽!既送美娘又送别墅,给了我一个嘿嘿嘿……一个清静优雅的环境。”桂超然尴尬之极地笑了笑,涎着脸不停向吴公权道谢。半晌,他又鼓起勇气,绞着手支支吾吾地说道,“吴总的恩情我是不会忘怀的,如有可能,我必将一如既往关照你,保护你。只是那个……那个五亿元的银行贷款……”
“不是还没到期吗?”吴公权打着哈哈说道,“相信我,期限一到,我吴某人立马还钱,决不会让你为难。再说为难你,不就是为难我自己吗?这个道理我还是清楚的,请你务必放心,放一万个心。”
“可是……可是您的利息还没付呀,上千万的利息一分都没付!都十几个月了,这可是我市最低利率的贷款啊,几乎是白借给你赚钱。”
“才九百多万而已,还不值一栋像样的房子钱。”吴公权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钱是不算多,尤其对你这样的老总来说。”桂超然期期艾艾地说道,“但总得要付啊,迟付不如早付,最起码也得向银行意思意思吧。我看不如这样,你现在多少付一点点,以表现一下自己的诚意,剩下的我帮你再通融通融,让他们再宽限一些时日!要不然,要不然会出大问题的。不但逃不了你,甚至连我都会搭进去。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吗?在新领导目前那种廉政建设的凌厉作风下?”
“哎呀呀,我说桂副Boss呀,不是我不愿意还钱,实在是目前出现资金暂时性紧缺,一下子周转不过来的嘛。”吴公权换上一副苦脸,对着桂超然唉声叹气大倒苦水,“你想想,一个公司这么大,员工那么多,光工资就是一笔大数目,何况还要维持公司正常运转呢?”
“可你公司里都没几个人了,而且基本没有开展业务,这能花你多少工资呢?又要多少钱维持运转呢?”
吴公权一听,不由干笑一声,看着桂超然毫不避讳地说道:“现在公司员工是减少了,但其它开支却没有减啊,有时甚至增加不少。比如送你的那栋别墅,仅装修一项就花了五百多万,何况每个月还要为你那两个伪娘提供生活费、衣帽费和化妆费呢?这容易吗?”
“可……可你从我手上获得的好处有多少?你算过吗?”桂超然涨红着脸争辩道。他到底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知道如何恰到好处拿捏自己的语气神态,如何妙到巅毫表达自己的情感意愿,所以态度也一时变硬了,尊称也跟着就地免了,直接称对方为“你”了,“如果你没去算过,那我来帮你算算吧。十倍吗?那是昧着良心的算法,二十倍最为保守,三十倍只多不会少。而所有这些巨额利益的输送、空手套白狼的倒腾,没有我,你能做到吗?”
吴公权吃惊地看着情绪激奋的桂超然,仿佛到现在才认识他似的。
桂超然挺直腰杆,找准感觉,恢复威风八面的领导模样,嘿嘿冷笑着对吴公权说道:“我知道你手下混混多,也知道你是‘赛欧商社’幕后社主,但我手下的力量也不少,更不是吃素的,而且我还可以明确告诉你,要不是我一力为你开脱辩护,我看你早成了一只死蝙蝠,还会容你蹦哒到现在?所以我现在就要你一个确切的答复,银行的贷款怎么办?‘伊甸园’项目怎么处理?”
“如果我既不还贷,也不处理‘伊甸园’,那你会怎样呢?”吴公权呆楞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他耸了耸肩,一脸嘲笑对桂超然说道,“告发我吗?还是直接叫警察过来抓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保证不会叫手下人为难你,更不会在背后对你捅刀子下毒手,因为你还不值得我那样做。但就算我会放你一马,可你觉得自己还能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吗?还能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吗?还能得到那两个伪娘的千般柔情、万般蜜意吗?我看决不可能,说不定从明天开始,你就得在铁窗中饱尝凌辱、备受煎熬。干着那繁重肮脏的苦活,吃着那没油没盐的猪食,睡着那遍布跳蚤的通铺。为一根烟出卖灵魂,为一片肉奉献尊严,为一口食赌上性命,过着恨不早死却又无法轻生的痛苦日子!不过有一点还是不错的,就是那里男人众多,放眼皆是。且各型各类都有,正好符合你的口味。”
“你……”桂超然脸色剧变、羞怒交加,指着吴公权颤声说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把我拖下来到底能又得到什么好处?是不是利用完了捞足好处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有这么简单吗?是了,是了,你肯定另有打算另有奸谋。难道……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你……你真的要卷款走人、逃离滨洋?”
“怎么说呢?”吴公权奸笑一声,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桂超然说道,“看在我们多次互惠互利、亲密合作的份上,我就跟你说句实心话吧。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为自己找一条后路,是走是留是自首,悉听尊便,别再纠缠银行和‘伊甸园’的事了!去吧,抓紧这两三天时间,否则一切都晚了。”
“你……你……”桂超然眼一黑腿一软,扑嗵一声摔倒在地,挣扎半天也爬不起来。
“送客!”吴公权鄙夷不屑看了桂超然一眼,伸手轻轻掸了掸毕挺的衣服,迈起轻快步子昂首上楼去了。
两个持枪男子闻声而出,用力架起失神瘫软的桂超然,飞快把他塞进专车,对着随行司机喝道:“把他送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司机大惊,不知道领导出了什么意外,却又不敢随便多问,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一声,匆匆驾上专车一溜烟驶离长洲湾。
市政厅高大气派的办公楼里,失魂落魄的桂超然打发走司机,一个人呆呆坐在自己豪华宽敞的办公室里。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的光明前途就这样终结了?难道自己的奢华生活就这样走到尽头了?从此不再拥有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尊贵礼遇了?不再有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无上威严了?不再有源源不断、日进斗金的喜人进贡了?不再有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伪娘安抚了?”他像僵尸般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目光痴痴看着窗外繁华璀璨的滨洋夜景,嘴里一遍又一遍重复反问着自己。他衣衫不整,面无血色,手脚嘴唇哆嗦不止。往日里油光锃亮、一丝不乱的头发早变得根根突起、蓬乱不堪。在短短一个多小时之内,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余年。
“不!决不会这样!决不能这样!”僵坐良久,惊惧骇怕的桂超然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瞪起充血的双眼,迈着零乱的步伐,似一头垂死挣扎的饿狼般狂喊着,手脚并用、狂踢乱踩着脚下堆积如山的名烟名酒、金银手饰。只一会儿功夫,馨香洁净的办公室立刻变得遍地狼藉、不忍直视,几乎无从下脚。
像恶狼般发作一阵后,他又颓然坐倒在地,木然抓起一块一公斤重的金条,拿在手中轻轻抚摸着,细细审视着,不停喃喃自语着:“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放水救火吗?带着巨额资金去打通关节吗?可临时抱佛脚,事急烧高香,却又有谁会理你拉你救你?自首吗?争取从宽处理吗?但这么多年来给国家造成的损失理得顺吗算得清吗?功过能相抵吗?仅吴公权那小贼一人所攫取的不义之财,便足以让自己在铁牢中熬过下半生!祈祷吗?指望那吴贼良心发现、改过自新、堵上银行这个大窟窿,重新启动‘伊甸园’工程、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善之辈吗?可能吗?就其险恶的用心、毒辣的手段,那是做梦也不用去想的事了!那怎么办呢?去坐牢吗?去赎罪吗?去用下半生洗涤自己犯下的孽业吗?去为一根烟、一口食、一块肉出卖灵魂肉体甚至搭上生命吗?”
“不!决不可能!决不去坐牢!就是死了也不去坐牢!”他张嘴大叫一声,哐当扔掉手中的金条,踢开挡路的烟酒,起身急急跑向办公桌,飞快从抽屉里翻出一把警用手枪,握在手中摩娑良久,最后才不停抽蓄着嘴角,绝望而无奈地把枪口慢慢伸进嘴巴……
正当他双眼一闭,横心想要扣动扳机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涌入他脑海,使他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凝重而肃穆。于是他睁开双眼,缓缓放下手枪,珍而重之插入枪套,满脸郑重地说道:“算了,还是别玷污了这把枪吧!”
放好手枪,他无限留恋看了一眼满地金银手饰、虫草人参和名烟名酒等贵重物品,最后咬一咬牙,带着满心的懊悔、无奈与自责,步履蹒跚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闭上双眼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