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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奇怪地问道:“夫人呐,她可是想杀萱王妃,您不怕她再起心吗?”
“所以我才让她先去翠月那儿暂住。镜台现下被元胤软禁,她想在王府里动手怕是不可能的了。过些日子,镜台还会不会在王府里谁也说不准,兴许会回大理去,到那时候我再劝她收收心,别净想着报仇的事,去也只有送死的。”
雀灵托着下巴问道:“娘,您说主子叔叔会怎么处置班那镜台呢?”
“跟你个小屁孩没干系,好好养着你的伤吧!今晚就别回你那院子去了,跟娘挤一床也暖和些。”
当晚母女两个挤了一床,暖暖和和地睡下了。冬儿刚忙完手里的活儿,回到暖阁旁边的小房间准备睡下,衣裳才脱去两层就听见外面有些响动。她急急地裹了衣裳,开门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先闻声跑出来的春儿指着西边冒起来的红光惊乍地喊道:“不好了!像是着火了!冬儿姐姐你快看!”
“坏了,真是起火了!”冬儿心里叫着不好,也顾不得加件衣裳,风风火火地往西边去了。等她回来时,游夫人已经被吵醒了,叫了她问怎么回事。她轻轻打了个喷嚏后说道:“是萱王妃院子西厢起火了。好在巡夜的发现得及时,单烧了三间房,没伤着人。”
游夫人大为诧异,颦眉问道:“怎么会起火?西厢应该没人住,夜里连盏灯火都没有,哪儿来的火苗?曾管家去了吗?”
“他正在那儿收拾残局呢!我怕您担心就赶紧回来禀个话。”
“瞧着像有人放火吗?”
“还瞧不出来,曾管家说得明天一早,天放敞亮了再请严大人细细看一回,或许能寻出点蛛丝马迹。”
游夫人放心地点点头说道:“冬天本来就天干物燥,处处都得防着点。不过今晚雪飞成这样,燥也燥不到哪儿去,无缘无故地不会起火。你传话给曾管家,巡夜的多加两班,盯仔细了!”
“是……”冬儿说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你怕是着了风寒了吧?”游夫人忙道,“话让别人传去,你赶紧回被窝里歇歇。外面谁还候着?”
话音刚落,春儿便推门进来道:“奴婢还候着,夫人有何吩咐?”
“给冬儿熬点药汤来,让她服下出身汗,明早就好了。”
“是!”
游夫人自去睡下了。冬儿的确伤了风寒,窝在被窝里捧了个汤壶还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寒。春儿熬了点红糖姜汤送来,递给她说道:“今天天忽然冷成这样,姐姐又往山上去了一趟,难怪会冻着呢!”
冬儿接过汤碗点头道:“刚要下山就飘雪了,当真是冻得脚趾头都僵硬了。这城里好多年不下雪了,谁知道这老天爷发的是哪门子脾气。不过要不是一直飘着雪,今晚那火还不好扑灭了。”
“可不是,”春儿缩了缩脖子,把两手放进了暖手套里说道,“要是遇着夏天,没准能烧了西厢一排屋子呢!我刚好起夜,忽然就看见火光四射了,吓得我腿儿都软了!萱王妃没事吧?怕是惊着她了,姐姐去的时候她没发火?”
冬儿一口喝光了碗里的汤,翻了翻眼皮道:“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痛快的能不发火吗?我刚刚跟曾管家问了两句,就听见她说什么是不是想存心烧死她办丧事!去,这话说得多晦气呀!王爷和新夫人立马就要回城了,正是喜鹊当头的时候,谁有工夫烧死她办丧呢?”
“夫人知道吗?一准很生气吧?”
“我刚才没跟夫人提这事,想明早再说,省得扰了夫人的好梦。”
春儿吐了吐舌头,一脸惊怕的样子说道:“今晚这火也太邪乎了些!西厢就住着萱王妃和伺候她那几个人,再没别人了,谁那么胆儿敢去放火?再说,这王府守卫森严,夜里想飞个苍蝇都不容易呢!”
“可不是吗?曾管家也说,闹不清楚到底是哪里钻出来的火苗。照例说,这么冷的天儿,又飞着六棱子雪花,要着火也不容易啊!”
“姐姐你越说我头皮越发麻了,”春儿哆嗦了两下道,“该不会是我们府里冲撞了什么吧?我听我从前那养娘说,快年底的时候总要多拜拜神,省得各路的小鬼缠着为难,不让你过个安心年呢!不过,这也是我随口一说,你别笑话我胆儿小才是。”
冬儿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也在理儿。就像那毛偷盗贼总是年底里忙得欢,那各路小鬼神仙不也等着香火纸钱吗?明天我得跟夫人说说这事。对了,你赶紧回去吧,别陪着我在这儿说话了,当心冻着。”
春儿替冬儿掖好了被子,吹了灯开门出去了。屋外的雪花仍旧飘飞着,冷冽的寒风嗖嗖地朝她扑了过来。她紧了紧衣裳,望着西边冷幽地一笑,转身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游仙儿便把曾管家叫到了跟前,问起了昨晚的事。曾管家道:“刚刚严大人已经去看了,还没个下文呢!”
“萱王妃怎么说?”
曾管家为难地笑了笑说道:“横竖就是抱怨几句罢了。夫人,您看,西院都烧成那样儿了,少不得要翻修。那萱王妃是不是要挪一挪了?”
游仙儿沉默了片刻道:“挪是要挪,只是我还没想好往哪儿挪。王府地方是大,可好歹是个公主,不能是个人住的地儿就挪。等我想想吧,你先下去,听听严大人怎么说。”
曾管家离去后,冬儿对游仙儿说道:“夫人,索性不挪了。西院原本就大,烧的又只是西厢那边,把西厢和正院暂时隔开不就行了吗?您要再给她挪地方,只怕她会更不高兴呢!”
游仙儿点头笑道:“还是你脑子转得快。我刚才还在琢磨到底该往哪处挪好呢!你的主意不错,一堵墙就了事。等西厢修好了,把墙打开就行了。”
正说着,外面进来了甘蓝。游仙儿问道:“什么事?谁来了?”甘蓝道:“是萱王妃那边派人来了。她说天寒地冻的想喝口上回的鸡汤。”
“她倒好真有胃口呢!”游仙儿看了一眼冬儿笑道,“人家果然是公主,见过大世面的,一点火怎么会吓着她,反倒让她胃口变好了,看来是我们多虑了。吩咐下去,好好给她炖一罐,别让她说我们王府里连顿像样的鸡汤都没得喝。”
甘蓝去后,雀灵扶着丫头的手从里间走了出来问道:“冬儿姐,外面能堆雪人吗?”
“能是能,不过小姐你这腿儿……”
“不碍事!”雀灵一听就来劲儿了,“去叫了琥珀哥哥来,让他帮我堆一个!”
游仙儿拉着她坐下道:“琥珀有事要忙,哪儿得空闲帮你堆雪人呢?你还是安心地歇着吧,没事少出去转悠。”
母女俩为堆雪人的事磨叽了好久,直到曾管家来回禀昨夜起火的事时,她们才知道严琥珀被冰残派去接元胤一行人了。雀灵好不失望,却又不甘心,便打开暖阁的窗户,指挥冬儿甘蓝几个丫头在院子里堆了两个又白又胖的雪人。
游仙儿走到窗口看了一眼说道:“你堆也白堆,天一晴准融成一滩水的。”
雀灵翘着嘴巴想了想,忽然有了个主意,指着冬儿问道:“冬儿姐,你不是会画画吗?把这雪人和雪景画下来,就算融了,我往后也能看着不是?”
冬儿忙摆手笑道:“我可不行,画个小鸡小树还成,让我画雪景?小姐您可难为死我了!”
甘蓝往她那通红的手上哈了一口气笑道:“画两个雪人也不难!那画纸不是白的吗?勾两个雪人的形儿出来,旁边的全抹黑,不就成了雪人了吗?”
众人听了笑得东倒西歪的。素英忽然说道:“要不让春儿画吧!上回我看她描绣花底子还描得挺好看的。”
雀灵忙喊道:“春儿呢?赶紧叫了她来,别让我的雪人都融了!”
冬儿四顾之后,问了旁边的小丫头才知道,刚才春儿去伙房了。小丫头又往伙房里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说春儿给萱王妃送鸡汤去了。雀灵索性自己画了起来。
丫头们都围在雀灵身后看热闹时,素英忽然拉了拉甘蓝的衣袖低声问道:“春儿怎么给萱王妃送鸡汤去了?这小丫头最近跑西边跑得真勤呢!”
甘蓝向来不太喜欢素英,所以眼睛瞟着雀灵那边答道:“她不去,你还想去?那公主有多难伺候你又不是不知道!也是春儿老实,伙房那帮人才能支使得了她去受那罪。要是换了你我,肯那么三回五回地去吗?巴不得挑拣好主子伺候呢!”
素英被甘蓝酸了一句,心里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和众人一起看雀灵画画了。
又过了两天,雪停天晴了,冬日暖阳也打出了头来。冬儿跟游仙儿说起了去寺里的事,游仙儿一口答应了,一来唐萱贞的事得去跟寺里交代一番,二来趁着难得的雪景她也想附庸风雅地去逛逛,便定在三天后出门。
事情说定后,丫头们个个都很兴奋。好不容易集体出门冬游,谁不高兴呢?更何况是在这难得的雪景天里。等伺候游仙儿母女睡下后,冬儿掌灯去了甘蓝和春儿的房间,又把素英和芜叶叫来了。她说:“这院子里不能没个管事的,我们五个都去了,院子岂不都空了?还是老规矩,留个人看家。”
素英忙道:“那就抽签吧,谁中红签谁留下看家如何?”
甘蓝立刻回话道:“那可就太不公平了吧!”素英瞟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不公平了?”甘蓝扳着指头说道:“今年出门回回都抽签,我中了两回,芜叶中了一回,冬儿也中了一回,就单欺负我这运气不好的?要再抽签我可不答应了!万一我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岂不是还得中一回?”
素英道:“抽签本就靠运气,抽中是谁就是谁,都是老天做主,我们又没捣鬼。”
甘蓝不服道:“我没说你捣鬼,就是不想再抽签。依我的话,该按人头来,我,冬儿姐,芜叶都看过一回家了,就你和春儿没轮上了,不是你就该是春儿。冬儿姐,你说呢?”
素英朝甘蓝翻了个白眼,转过脸对冬儿笑道:“冬儿姐,你是知道的,我难得去趟寺里,还想给我爹娘烧柱香呢!眼看要年底了,王爷和新夫人回来了,一准很多事忙,哪儿有工夫再去呢?我这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一个心愿,你看……”
“哟,就你有爹娘?人家春儿没爹娘了?”甘蓝没好气地顶了一句道,“春儿也死了养娘呢,每年能不去祭拜吗?个个都一样,哪儿能偏了你的私呢?”
素英驳嘴道:“甘蓝你着什么急呢?该让谁留下冬儿姐自有定断,她最是公道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冬儿姐偏了谁的私了?”
甘蓝一听这话就是挑拨离间,顿时火了,音量提高了一倍说道:“我哪儿说冬儿姐偏私了?你那嘴里不挑点事心里不舒坦是吧?”
“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说冬儿姐偏我的私?头四回都是抽签决定的,没谁逼谁吧?这会儿你怎么说得自己很委屈似的。要怪只怪你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老天爷都给你得罪了!等到了明年,没准你一回都抽不中呢!”
“我……”甘蓝的嘴巴没素英利索,总给她驳得无话可说。
见两人要吵起来了,冬儿忙打圆场道:“别嚷了!再嚷把夫人和小姐嚷醒了,大家都别想去了!”
“那怎么办呢?”芜叶问道,“抽签不是,轮班也不是,总得有个法子吧。”
一直没吭声的春儿开口了:“要不……要不我留下吧!横竖我今年还没留过一回呢。”
没等其他三个说话,素英便抢先道:“你真不去?那多不好啊!单留你一个人在府里,你不觉得委屈?”
春儿笑道:“我是个怕冷的,窝在家里最合适了。你们都去吧,我留在院子里。万一有个什么事,我也好派人去禀报夫人。”
“春儿真是好呢!”素英笑米米地夸了一句。
“那行,”冬儿起身道,“就这么说定了,下回再有出门的事,就得素英留下了。天太冷了,早点歇着吧!”
冬儿走后,素英和芜叶也回她们的房间去了。甘蓝拉过春儿数落道:“你刚才充什么英雄好汉呐?就该让素英留下,叫她得意的!你也太老实了!”
春儿憨厚一笑道:“你们都快吵起来了,我再不说个话,可不叫冬儿姐姐为难了吗?也就是出趟门,又不是去看花灯,没什么稀奇的。”
“唉,这院子里也就你肯受这憋屈,放心,”甘蓝拍了拍春儿的肩膀笑道,“你想给谁烧纸上香告诉我一声,我保准给你办得妥妥的!”
“不必了。”
接下来的三天,游仙儿去西院看过镜台一回,但镜台的态度比从前冷淡了许多。游仙儿知道她对元胤带着梨花回来的事耿耿于怀,也没怎么跟她计较。三天后,游仙儿邀上唐萱贞和翠月,领着雀灵和丫头们上寺庙里敬香拜佛去了。
众人热闹地走后,院子里显得格外冷清。除了春儿外,只剩下两三个打杂的小丫头在。这天院子里难得如此安静清闲,春儿让她们在偏厅里升了个暖炉子,一块儿坐着喝茶聊天。正聊着,昭荀匆匆走了进来,左看看右看看问了一声:“人去哪儿了?”
春儿听见声音,忙起身走出了偏厅,迎上去行礼道:“夫人带着小姐去寺庙里烧香了,先前派人来跟昭荀大人说过,难道大人不知道?”
昭荀猛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这混沌迷糊的脑袋啊!早上是隐约听见有人来跟我说谁要出府门,当时脑子没怎么清醒,也没记住来人到底说的是谁,还赶着来给雀灵问诊,原来她们早出门了。”
春儿笑道:“大人的样子瞧着有些憔悴,怕是这几天太忙了没睡好吧。”
昭荀点点头道:“确实如此!罢了,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等雀灵回来的时候派人来给我说一声。”
“是,大人请慢走!”
春儿殷勤地送昭荀出院子时,曾管家脸色不佳地往这边跑来。到了昭荀跟前,他忙行了个礼儿说道:“昭荀大人原来在这儿!可算找到您了!”
“跑这么快,有什么事吗?”昭荀问道。
曾管家慎重其事地说道:“外面来了位客人,说要求见萱王妃!他还自称是大理班纳府上的人,小的不敢去惊扰冰残大人,之前瞧见您往夫人这边来了,特意跑来禀报您一声儿。”
昭荀微微吃了一惊,手指了指外面问道:“现下就在外面?班纳府上哪一位啊?”
“小的问过了,他说是萱王妃的堂兄。小的想再问问姓名,他却发火了,说为什么不领着他去见萱王妃,偏在外面刁难他。眼下夫人不在府里,小的只好来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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