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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群顿时就哄闹了起来。高三姑大怒,上前想推梨花一把。梨花侧身一闪,让高三姑扑了空,踉跄了两步摔在地上。梨花嘴角扯起一丝戏谑的笑容说道:“三姑,还没到过年呢!您又不是我手底下的人,着急磕什么响头啊?”
人群里发出了一阵笑声。高三姑尴尬不已,连忙爬起来,回身指着梨花说道:“你……你少冤枉我们梅枝了!她那时才多大点了,怎么会推人下去?更何况,曹楚是她叔叔,她推曹楚做什么?你就是血口喷人!”
“跟你们现成学的啊!再说了,我刚才那说法也未必不是真的。当初曹楚失踪,袁大娘,曹梅枝,刘老头都见过,谁撒谎还不一定呢!没准袁大娘跟曹楚抓扯完了,一转背就有人把曹楚退下山崖去,袁大娘哪儿知道呢?我就好奇了,曹梅枝起初一口咬定那白骨是她表叔,现下又一口咬定袁大娘是凶手,说得像她从头到尾都看见似的,会不会是她自家心虚呢?”
“胡说!”高三姑极力争辩道,“我们梅枝一个小孩怎么会起歹心杀曹楚呢?”
“除了曹梅枝,不是还有个刘老头吗?一二十年前,他只怕还是正当中年呢!这事疑点这么多,衙门都还没下结论,你们急什么?”梨花说完走到老妇人跟前软和了语气道:“老奶奶,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看着都揪心。可您要找错了凶手,哭错了门儿,那您儿子死也死得不安心呐!”
老妇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往高三姑那儿看了一眼,目光中似乎带着些许的疑惑。梨花见她动摇了,又问道:“您老人家信佛吗?您要信佛,要冤枉了好人,把袁大娘给冤枉死了,菩萨会保佑您吗?横竖衙门都知道了这事了,您再等等又何妨呢?”
“别听她的……”高三姑在梨花身后喊道。
“三姑,”梨花转身打断了高三姑的话说道,“我得问您一句,您这么着急忙慌地把事都推到袁大娘身上,莫不是你家曹梅枝心里真有鬼吧?您要在这儿闹,慢慢闹,我现下就去找曹梅枝,把这事问个清楚!她要给不出个圆满的说法,那她这嫌疑可就大去了!”
梨花离开时,陌香正好赶到了。梨花跟她叮嘱了几句后,便径直往田庄方向走去了。龚氏小跑着追上了她,拉着她问道:“梨花,你还真去田庄找曹管家娘?”
“是啊!怎么了?”
“你信我舅娘?”
“我只知道,逼死了她,让她儿子怎么办?那孩子已经没爹了,难不成还要没娘,然后当孤儿吗?”
龚氏沉默了片刻后,咬咬牙说道:“行,我跟你一块儿去,非得找曹管家娘把话说清楚不可!”
梨花和龚氏赶到田庄时,曹氏正站在院子里跟魏氏和汪秋水说话。见到两人来了,曹氏愣了一下,立刻上前说道:“秦梨花,你不在你花田里带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是来讨打的吗?”汪秋水的腿儿已经好了,见着梨花就上火,走过来拨开曹氏与梨花面对面地站着问道。
“汪小姐的腿儿已经好了?”梨花笑问道。
话音刚落,汪秋水抬手便挥了一巴掌。梨花早有准备,一丝不差地扣住了她的手,甩了回去说道:“汪小姐一见我就给这么大份儿礼,真是抬举我了!”
“秋水!”魏氏急忙喊了一声,上前拉开了愤怒不已的汪秋水,对梨花说道,“你不是已经赎了身离开了吗?还回来做什么?这地方也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出去!”
“大少夫人不必这么着急地赶我走,问清楚了我自然会走的。”
“你想问什么?”
梨花走到曹氏跟前,问道:“曹梅枝,杀了曹楚的人是袁大娘吗?”
曹氏翻了个白眼说道:“这话怎么好问我?你该去问衙门呢!我只是把我当时看见的都告诉了曹楚的爹娘,没什么不对的吧?”
“管家娘,你说的那些都是实话吗?”龚氏气愤地质问道,“你可知道,刚刚我舅娘差点就上吊死了!你摸着良心说一句,你当真看见我舅娘和曹楚不清不楚地拉扯了?”
“上吊?”曹氏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道,“她那是心虚了!我可真是实话实说,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没冤枉她!”
“你……”
“别跟她争这个,雨桐,”梨花拦了龚氏,又对曹氏问道,“管家娘,为什么当初你一口咬定那白骨是曹楚呢?”
“就凭那根断指儿,这村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1dflg。
梨花死死地盯着曹氏的脸,目光犀利地问道:“曹梅枝,我能不能大胆儿地猜想一下,或许当时曹楚掉下山崖时,你是亲眼看见的……”
“胡说!”曹氏的脸色立刻变了,以一种迫不及待的口吻打断了梨花的话,“秦梨花,你又想冲什么女英雄!袁敏的事跟你有什么干系?”
“她在我手底下做工,自然跟我是有干系的。更何况,她还有个儿子,逼死了她,冤死了她,叫她儿子怎么办?曹梅枝,你也有个三岁大的孩子,要是你哪天没了,叫你孩子怎么活?”
“少咒我了!分明就是你想耍威风,耍能耐!哼!你现下是不同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我撵得满院子跑的秦梨花了,现下是东家娘了,就觉得自己比别人高出一截了吗?我劝你省省吧,别没事净给自己找事!”
梨花不怒反笑,说道:“你不用拿这些话来激将我,我压根儿就不吃你这套!曹梅枝,你不会是真的心虚了吧?谁知道当时那坡上林子里发生过什么事情?没准当时袁大娘和曹楚抓扯完了,你又跟曹楚撞上了呢……”
“没有!”曹氏再次愤怒地打断了梨花的话,声音略有些颤抖。
梨花忽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她的嗓音里仿佛压抑着一种心慌和害怕。梨花又问道:“真没有?你和曹楚之后就没再碰上了?”
“没有!没有!”曹氏有点情绪失控地朝梨花喊道,“跟你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人烦不烦呐?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曹氏那亢奋的声音一落地,院子里就显得格外安静。梨花嘴角勾起一丝会心的笑容,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一摊,对旁边的魏氏说道:“瞧见了吗?你这位管家娘有点太激动了吧?好像想把人吞了似的,有句成语这么说来着?哦,对了,欲盖弥彰!大少夫人是念过书的吧?你瞧瞧她,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呢?”
魏氏用狐疑的眼神瞟了瞟曹氏,心里也有些起疑。秦梨花不过问了那么一句,曹氏激动地像被人戳了脊梁骨似的,真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样子。可她没问曹氏什么,反对梨花说道:“你问完没有?问完了就赶紧走吧。”
“我再问最后一句,”梨花竖起一根指头对满脸沉怒的曹氏说道,“曹梅枝,你有没有看见是谁把曹楚推下去的?”
曹氏眼神中扫过一丝惊慌,紧握拳头的手腕上青筋凸显。她咬紧牙关说道:“没有!”
梨花合了个掌,笑道:“那行,我问完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肯定是看见了的,要不然你怎么会一见到那堆白骨就知道是曹楚呢?三位,不打扰了,告辞!”她转身走了两步后,忽然又回头问曹氏:“当时树林里还有别的人吗?”
曹氏一怔,想骂梨花,可一开口声音就变了:“没……没有……”
“别激动,我只是问一句。”梨花似乎要着了心里的答案,转身轻松地离开了。她走后,汪秋水甩开了魏氏的手,跺脚问道:“嫂子,刚才怎么不叫几个家丁抓了她狠揍一顿!”
魏氏瞥了她一眼问道:“你的膝盖刚好,还想再被打一回吗?她男人最近是不在家,没见得回来能饶了你!”
汪秋水嘟起嘴,坐到葡桃架下说道:“真是的!从前在汴京城我哪儿收过这档子气儿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汴京城去?我实在是待不住了!”
“等你哥哥从镇上回来再说吧!”魏氏说完瞟了瞟曹氏,发现她脸色是青了,便说道:“该不会真被秦梨花说中了,你心虚了吧?”
曹氏抖了抖肩头,忙摇头道:“没有!少夫人,那丫头满嘴胡说的,您可千万别信她呀!”
“我没工夫管你那些破事,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曹氏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脏,飞快地转身离开了。汪秋水还在扯着葡萄叶撒气儿,嘴里问道:“嫂子,哥说了去镇上多久吗?”
“快的话,一天就能来回,你再着急也只能等着!”
“嫂子,是不是京城家里出了什么事呀?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去瞧一眼呢?就算真有什么事,一家人要死也死在一块儿呗!”
“你当死是玩儿呢!怎么能说这种胡话呢?没事就赶紧回房去!”
汪秋水不满地翻了翻眼皮,起身正要走时,院门外响起了马六的声音:“您里面请!我这就去请少夫人和三小姐出来!”
“是谁啊?”魏氏往外看了一眼问道。观高姑说丝。
“嫂夫人,是我。”随马六进来了一个年轻男人,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当汪秋水看见他时,整个人都欢腾了起来,哪儿还顾什么千金大小姐的礼节,飞快地奔过去喊道:“柴邢哥,真的是你呀!”
“柴邢?”魏氏十分诧异,上下打量着柴邢,表情显得格外愕然。
“嫂夫人,吓着你了吗?”
魏氏微微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你……你还活着?”
柴邢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汪秋水则完全没在意两人的对话,只顾冲着柴邢笑个不停,并说道:“柴邢哥,你好久都没在我跟前出现了!你上哪儿去了?我都有大半年没看见你了吧?上回你说要教我练剑的,还记得吧?我跟你说,我在这儿受大委屈了!有个乡巴佬打伤了我的膝盖……”
“秋水!”魏氏忙打断了汪秋水的话说道,“柴邢刚来,让他歇口气儿,喝口茶再说吧!”
“对对对!”汪秋水立刻变成了一只听话的小乖猫,拉着柴邢的胳膊,仰头笑道,“柴邢哥,我带你进去,给你泡最好的龙舌兰!”她说完拉着柴邢往里走了。
魏氏跟在后面,伸手拽了汪秋水一下,想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可秋水完全沉浸在柴邢出现的兴奋中,哪儿管魏氏的小动作呢?
秋水把柴邢请到了后院的一间待客厅里,一边吩咐人泡茶一边坐在柴邢对面笑道:“柴邢哥,你是特意来看我……和哥哥嫂子的吗?”
柴邢问魏氏:“新晟呢?”
魏氏道:“你来时没遇着他吗?他一早就领着两个人出山往镇上去了!”
“那赶紧派人把他叫回来吧!”
魏氏心里一紧,忙问道:“是不是京里出什么事了?”
柴邢瞟了一眼秋水,魏氏心里神会,便对秋水道:“你别粘着柴邢了,我们有话要单独说。你赶紧去找马六,让他派个腿脚利索的去把你哥哥叫回来。”
秋水不舍地看着柴邢说道:“柴邢哥好容易来一趟,我跟他说会儿话又怎么了?嫂子你为什么不去?”
柴邢道:“秋水你去吧,我和你嫂子有正经要说。”
秋水还是很不情愿,可她向来很听柴邢的话,就算不高兴也只能先走开了。等秋水走后,魏氏忙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柴邢神色凝重地看着魏氏说道:“你们处在这深山里,哪儿会知道,早在半个月前,圣上就驾崩了!”
魏氏差点惊叫了起来:“真……真的?”
“我这么着急地赶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汪叔叔和新奉(汪家二少爷)已经被下狱收监了!”
“天哪!怎么会……”魏氏险些惊叫了起来,“好歹也有个罪名吧?”
“要罗织一个罪名何其简单,不单如此,你父亲也受到牵连,一并收监了!”
魏氏听完差点晕厥过去,扶着桌子勉强站稳后,声音颤抖地问道:“连我家也受牵连了?圣上才刚刚驾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