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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围成一圈。都紧张或者装作紧张的看着我。
阿进家在村子里财大气粗,而且高攀上京城柴家。这里的人无不想结识一番。
于是走有人主动请缨付了车费,然后紧盯着我问阿进的下落。
其实我哪里知道阿进在哪?
在我露馅之前,我得先趁机问些我关心的问题。
我环顾了一圈:“你们有人见过桃花没?她回来过没?”
这些人互相看了几眼。都摇了摇头。
虽然知道肯定是这么个结果,但是我还是有些脑仁疼。
当初桃花是站在岸上的,我以为我这种从水晶宫掉到下面去了都没事,桃花肯定平安。
没想到铁锤的一番话让我有点害怕。
结果我问了一圈,果然问谁谁不知道。眼看着可怕的谣言变成事实,没经历过的,打死也不能理解这种痛苦。
我抓了抓头发:“其他人呢?一个也没有见到?”
众人还是摇摇头,不过,他们关心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他们纷纷忙不迭得问我:“阿进呢?阿进怎么样了?”
我心情很不好,有些颓丧和落寞:“我不知道,没看见阿进。”
村长不乐意了:“大力,乡亲们是真没有看见桃花,大伙谁也没打算瞒着你。你可不能怀疑我们,故意不说阿进在哪啊。大伙待你可是不薄,听说你受伤昏迷,还集资送你看病呢。”
我摇摇头想离开:“我真不知道阿进在哪。”
这时候阿进妈站出来把我拦住:“你和他一块去千眼井的。你回来了,他没回来,你说,你是不是把他害了?你还我儿子……”
阿进妈对我又抓又挠。对付失去理智的女人很棘手。最有效的方法是脱了裤子,光着腚把她们吓跑。但是我今天实在没这个心情和她玩这一套。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把。嘴里说:“让开。”
我的鼠毒已经暂时被寒气封住了。但是荒山的经历已经让我强壮了不少。我就这么轻轻一拨,阿进妈就有点站立不稳,扑倒在人群里,幸好有几个大婶上来把她架住。
这时候人群中响起阿进爹的一声喝骂:“兔崽子你还想打人?”
我左拐杖点地,身子一转,两眼瞪着正打算冲上来,对我饱以老拳的阿进爹。
我知道我现在的眼神是什么效果:看透生死。
我不惧死,所以出手不会再考虑生死。
所以,虽然我现在两腿打着膏药,缠着绷带,拄着拐杖。但是,只凭一个眼神,就让阿进爹不敢过来。
众人纷纷注意到我的眼神,围观的圈子无形中扩大了一圈,我猜,他们一定在讨论,我这两条腿是怎么伤到的。打伤我的人,是不是还健在。
铁锥站在我身后,不知道怎么办的好。我们是一块从市里回来的。现在我要被人揍了,他不管不合适。但是委托他送我去医院的人,正是现在要揍我的人,他又该怎么管?
村长见别人来硬的无效,就开始语重心长:“大力,你就告诉我们吧。阿进到底在哪,是死是活?你是咱们程家庄一家一口饭养大的。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俗话又说,儿女是爹妈的心头肉。你看看你婶子和你伯伯,都瘦了一大圈了。”
我摆摆手:“我怕了你了。我是真不知道阿进在哪,估计还活着,二十多岁的人了,哪能说死就死。他估计和桃花在一块。对了!柴教授,那个老家伙没准知道。要不村委会再给我出点钱,咱们去北京找找?”
村长犹豫了:“你怎么知道柴教授就回北京了呢?当初你们是去的千眼井,现在千眼井估计你也见了。人家是上边派下来的人。咱们也进不去。大力,你说实话,阿进是不是被那帮人给抓起来了?”
我想了想:“肯定有这个可能。这样,等我养两天。咱们怎么也得去千眼井看看。”我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根本不相信桃花他们会在千眼井。我们只是在千眼井走了个过场,留在那里的时间还不到一小时。不过,既然有人顶着上边的名义守住千眼井。这件反常的事不弄清楚,我绝对放心不下。
这下再也没有人拦着我了,反而有两人跑过来,搀着我一步步往我家走。
等到了我家大门口,我发现我家更荒凉了。
大门虚掩,里边的杂草都从门缝里长出来了。
我推推门,等进去了才发现草长得有一人多高。别说进去睡觉了。连进去都有点困难。
我扯着嗓子在门口大喊:“村长,你给我过来,咱们当初是怎么说的?”
我在这跳脚大骂。早就有人去村委会通报了。
村长披着大衣,颇有几分领袖的样子:“大力,你又怎么了?”
我指着满院子的草气的直哆嗦:“咱们走之前怎么说的?我不公报私仇给阿进下绊子,你派人照顾好我的地。”
村长打断我:“我是把你家的地照顾的挺好啊。”
我指着满院子杂草:“这也叫挺好?你打算开辟个人工牧场?”
村长说:“话不能这么说,我照顾的是你的地,你家院子可不在这范围里边。”
我拿拐杖敲墙:“我经常在院子里种丝瓜土豆的。怎么就不是地了?”
村长摇摇头:“你也别闹腾了,我找人给你清理还不行吗?妈的,谁他娘的见过在自家院子里种土豆的。”
过了一会,村里大喇叭开始广播:“有愿意给程大力家除草的,优先入党。”
到了晚上,我家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我躺在床上,心中骂道:“当村长就是好,一句优先入党,唬得这么多人给我干活。”
我躺下来。
今天一整天都在回避去想桃花。这时候夜深人静,却不得不想。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桃花不会死去的理由。
这一夜噩梦不断,一会梦见桃花被荒山压住,然后变成一只蛊鼠。随后断尾把她一口吞了,她又变成一条蛇钻出来……
这些梦荒诞离奇。每次都把我吓得出一身冷汗。
直到身上的鼠毒发作。我又陷入冷与热的争夺战中。
等我缓过来,我在我家找了找,发现所有的衣服都已经霉了,长出一层绿毛来。
我又披上那个破毛毯。把从叫花子那拿来的画藏好,然后借着月光向千眼井方向走去。
反正左右睡不着,正要借着月色夜探千眼井。
我尽量把脚步放缓。免得拐杖在地上咔咔咔得发出声音。
等走到大胡子拦住我们小汽车的那个地方。我左看右看,溜着边想找隐蔽。
但是出乎意料的,这里并没有人看守。
我心里奇怪:“这些人晚上不用守夜?白天那么凶神恶煞,晚上这么放松警惕。这是干什么?”
但是没人守夜也好,我现在瘸着两条腿。还当真不一定能闯过去。
这条路我很熟,即使抹黑也能走到。
等我走到千眼井外围的时候,心里升起一丝紧张。
这像是在玩一个游戏。我要在别人把我发现之前闯过去。
我打算尽量拣着黑着灯的小巷子走。今晚不指望能打探出什么情况来。先熟悉熟悉环境也好。
但是,等我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家家户户都在黑着灯。
我反应过来,现在是半夜。那些人应该已经睡了。
于是我大着胆子推开桃花家的院门。现在我很紧张,那种一紧张就尿急的错觉又传过来。但是我觉得我越来越急,大有不去厕所就会尿裤子的趋势。无奈,我躲进桃花家的厕所,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这个时间,好像该起夜了。
我从厕所出来后,转了一圈,院子里没有什么变化。屋子里的饭桌上还剩着半碗生肉,不过已经坏掉了。
我把每个房间都转遍了,没有发现人。
然后,我又大着胆子走到另一户,同样的情况。
我心里有点奇怪:“千眼井的人呢?上次来的时候,不是有很多人在神神叨叨得乱晃吗?难道肚子里的小蛇孵出来了,然后他们全死掉了?但是,那些白天拦路的人呢?”
我在村子里乱转,起初还轻手轻脚,后来就放开手脚,再到后来,我故意大声咳嗽,故意拿拐杖敲打地面,想把那些人给闹腾出来。
但是事实证实了我的猜测,千眼井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忽然有点失落。这些人神神秘秘来了,又无声无息得走了。什么秘密也没有留下来。看来,桃花等人确实不在千眼井。
我慢慢的往家走。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小时候无数次幻想,如果世界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就要坐在小卖部里大吃大喝。现在这个愿望近在咫尺。于是我又折回去。摸黑来到千眼井的小卖部。
电灯不亮了。我就找来一包蜡烛。管他三七二十一,全点上。然后把吃的喝的全找出来,玩命的造。
吃着吃着,我又突然想起桃花来。嘴里的咀嚼速度慢下来,整个人又开始发呆。
我发现,现在桃花成了我的一块心病。只要一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