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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靠近那几乎堵在通道口的疾病骑士,他就像是罪恶与污秽的源头,不断的向四面八方喷洒着最肮脏最可怕的毒汁。
而我,则在这弥漫的毒气之中慢慢腐烂,直至变成一堆碎肉。
现在该做什么,我不知道。
在这里等待,必死无疑,但是至少尚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冲出去,可能有生还的机会,但更大的可能是粉身碎骨,连白骨都成一堆腐臭的血污。
而且,就算我所幸能冲到外头去,大概以我此刻这样的身体,也必然会被别人当成感染者一般对待。
我早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可是,我着实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变成我最憎恨最讨厌的样子。
这仿佛就是上天给我开的一个大玩笑。
我咬着牙,慢慢靠近那个家伙,依然踟蹰,依然不知该做什么。那家伙不断的扭动着躯体,手中的权杖已经断裂成数节,但越是如此,那腐蚀性极强的毒液,便越是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开。
或许我真的是已经别无选择了。
这一刻,死亡第一次离我这么近,就算之前也曾身陷险境,也从未至于到这个地步,这个时候,什么最强浓缩液,什么体内那怪异的力量,什么那莫名其妙治愈躯体的诡异能力,都已经成了浮云,在这该死的疾病骑士面前,似乎我的所有能力都已经变得什么都不是,完全发挥不出效用。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作祟,我依然不想等死,我狂吼一声,翻身捡起一旁死尸旁的又一截钢管,三步并作两步,跨步而上,抬手狠狠向那个肮脏的病毒源抽了过去,那肮脏的病毒源立刻发出一声嘶吼,我猛一用力,那疾病骑士,大概是由于钢筋的与体内毒液流动的缘故,竟被挤得轰然炸裂,这个时候,我要退后已经来不及了,毒液,毒物纷纷四溅而开,我的皮肤,每一处,都开始感到钻心刺痒,接着便是一阵阵炽烈的疼痛,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根本站不住了,我不敢睁开双眼,大脑中一片空白。
我觉得,我的生命就将要终结于此,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甚至连求生的欲念,也在这一刻降到了最低。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我还有一丝力气,但我却自己放松了下来,后退一步,仰身倒地。
这一仗打得着实不够漂亮。
没想到,我最后还是为自己的单独行动付出了代价。
渐渐的,我身体的烧灼感也一点点消退了,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毒液的伤害在减小。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我的神经因为极端痛楚或者是过度腐蚀,已经断裂或是麻木了。要么是因为,由于毒气的侵袭,我的脑中枢已经坏死麻痹,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我离死亡也就是几步之遥,而且一切已经不可逆转。
我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身体越来越冷,一切都开始流失。
而我已经近乎意识不到外物的变化,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我居然听见有人在呼唤我。
一个女人的声音,亦真亦幻。
“楚庭生,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楚庭生,你死了么?你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就这么死了?”
“楚庭生,你回答我!”
谁?
这里怎么会有人?
这个浸满毒汁的基地,谁进来都必死无疑,这里又怎么会有人,还是认识我的人?
难道救援到了,又或者,是刚才——刚才指挥我进入这片地狱之中的家伙?!
我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这种不安,伴随着光晕的曳动。
我发现,那个白色的光点又在我眼前闪现出来,一点点不断铺展蔓延而开,每一次在梦里遇见这个家伙,我都觉得十分不安,就像是自己在被什么东西窥视一般。但每一次,这家伙却总会给我看一些我所不了解的深层记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获得那些记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前生后世,我不相信我是上辈子奈何桥头没喝下孟婆汤就侥幸投胎的那一位,我想来没有那么幸运的。
这一回,这家伙又要给我看什么?
那光点在我眼前铺展,与此同时,我感觉有人正把我的身体向外拉扯,那人力气似乎不大,我相信她觉得是一个女人,而且不可能是涂殊这样臂力非常的女人,似乎也不大可能是常年使用狙击枪的墨歌。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女人,会是谁?
我的身体一点点往洞外挪,这是我能感觉到的,但我无法有任何动作,这个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拒绝一切指令,我无法开口,无法有任何动作,只能像植物一般呼吸,似乎全身上下唯一还在运作的一个系统便是呼吸系统。
在我被拉动的同时,我又看见了海岛上的那群士兵,这一回,他们面前的热带植物似盘根错节,大型的甲虫缓缓爬过铁树锋利的叶片,接着振翅高飞,不结网的蜘蛛在林间一跳一跳,还有不知名的飞鸟与丛林中的动物,甚至是蛇和鼯鼠,在士兵的周围或游走,或滑行,或跳跃,或飞翔。
士兵们操着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咿呀乱叫,但他们脸上的惊恐却能让我感觉到情况的紧迫,他们好像腹背受敌,正在撤退途中,却不知道怎么误打误撞进了这片热带雨林。
这时候,我注意到——或者说我的眼光被强行拉到了某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少年,他体质虚弱,浑身是伤,脸色苍白,嘴角挂着鲜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他,或者说,我不知道那白色的光点为何要让我注意到他。
但很快,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知道白色光点的视角永远都和这遍布全球,蔓延肆虐的伊波拉病毒有关。
而那个少年,显然是病毒患者。
他喘不上气来的时候,会张嘴大口呼吸,这个时候,我发现他牙龈出血,舌苔鲜红,他的眼角也渐渐开始流血,慢慢的,他走不动了,他发出惨叫声,跌跌撞撞,同行的士兵想要去扶他,但却一个个开始东倒西歪,这些人——都感染了伊波拉病毒。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我的双眼似乎感到了一丝光明,这光明并不来自于白色光点的赐予,而是外界的光。
我到了那基地外围了,我知道,一定是已经出了那肮脏的通道了。
空气清新,我的身体亦不再疼痛刺痒。
“哼,还是那么没用……”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开口。
是谁,谁救了我。
不对,这不是救我,把我从通道里拉出来,这分明和杀了我毫无区别,我的身体早已经残破不堪,这个时候任是谁看到我,那都必然会给我来一枪,把我打成碎片。
“可惜这么强大的躯体……”那人又说,“算了……还是等你们的人来救你吧,如果你还能听见我说话的话,你听清楚,以你现在的体质来看,在你们的人到来之前,你能变得至少像个人样,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不过,我可没空保护你,若是这附近再出现什么别的危险,那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就这样吧……”
这个时候,我已经恢复了力气。
心中竟泛起一丝怒火。
“是你……是你叫我到那个基地里去的……是你……”我翕动着嘴唇,虽然睁不开眼睛,却已经可以发声,“你想害死我……却,又……想就这么离开么?”
“士兵的天职就是牺牲,不是么?”对方好像轻笑了一声,“至少,对于我来说,你实现了自己的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