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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才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白家在鬼子和汉奸的暗算整治下最终陨落的消息便传遍了沛县附近的所有村镇,甚至是临近的其他几座县城。一时间原本在鬼子高压统治下死气沉沉的沛县县城也仿佛激起了轩然大波!大街小巷、饭馆茶肆里老百姓们都在对这件事愤愤不平,唉声叹气……。而与此同时还有更加令人惊骇不已的消息接踵而至:那便是在一个星期之后,新任沛县皇协军治安警备大队大队长齐天林便要迎娶白家大小姐白芙蓉,届时由沛县日本占领军最高长官本多正雄大佐担任证婚人,齐天林与白芙蓉的婚礼就将在目前已经成为齐天林私人宅邸、同时也是警备大队队部的前白府大院内举行……。
“怎么会这样,天真的要塌下来啦——白家大小姐可是咱徐州远近闻名的大美人!难道这大好的青春就要毁在齐天林这个汉奸的手里吗?”
“唉、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白府上下满门忠烈,怎么临了临了却得了这么个惨淡的下场、老天不公呀!!!”
尽管绝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每每路过白府门口——眼看着昔日站立在门口两侧的白府家丁护院这时已经换成了身着黄色军装的皇协军卫兵,各镇各村汉奸维持会、或者是民众自卫队头子们派来巴结齐天林,贺喜送礼的队伍络绎不绝……。面对眼前残酷的现实人们除了继续在心中发出无尽的哀叹与怒骂之外,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有悄无声息地尽快离开这块群魔乱舞之地越远越好了。
坏人笑、好人愁……,但这也只是绝大部分。其实就在这些汉奸的队伍里,不买齐天林这个日本人眼中大红人账的人物、也是大有人在!!!
距离日本宪兵司令部不远的西大街,胡同内设有一座颇为气派的门楼。与齐天林的那座大队部一样——虽然这里远没有白家大院的气派,但是朱红的大门两侧同样也设有荷枪实弹的皇协军士兵负责把守站岗……。穿过大门后再走不远便是这所宅院的正厅,这天刚过晌午,就见正厅敞开的大门内一个身着皇协军军官制服、领项间佩戴着上尉领章的中年汉子正坐在八仙桌前: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下酒的小菜、一边阴沉着面孔不时举起酒杯自斟自饮……。
“大哥、大哥——!!!”
刚刚夹起一筷子五香花生米还没有来得及丢进嘴里,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叫声当即令这位愁眉苦脸的皇协军上尉觉得更加晦气地把筷子“啪”地一声丢会到盘子里。这时候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门外一个同样穿着军服的年轻汉子已经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嚎、你他妈的嚎丧呐!老郝哇我说你就不能学得稳当点,别老这么大惊小怪的……。”
喃喃抱怨间中年汉子抬手晃了晃,眼看着门外负责站岗的士兵会意地退了出去并且把房门关严,被称作老郝的年轻皇协军军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拉把椅子坐到了自己的上级身边。
“大哥,按照你的吩咐我把手下的弟兄都过了一遍箩——咱们的队伍里绝对不会有本多安插的奸细和卧底、你就放心吧!”
“哼、我他妈放心个屁!白家的总教头陈田光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但凡是县城一带的人有谁怀疑过他的身份,结果现在怎么样:偏偏就是这个最不可能的人居然是本多安插在白府多年的黑龙会杀手!老子算看透了——这年头除了自己、就是他妈的亲娘老子都不能相信!!!”
听了中年汉子气呼呼的抱怨,老郝赶忙抬手示意其小声一点、以防隔墙有耳。
“唉~,您说得是呀——多少年来白家在徐州可以说是铜帮铁底,真是没有想到眨眼的功夫就这么轻易地被本多给端掉了!正所谓‘光棍不斗势力’,直到现在兄弟才算真正理解了这句话呀……。”
“哼——齐天林这个王八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把歪主意打到白家大小姐的头上去了!你瞧着吧:就他大喜的那天、白家小姐找个空子就能用剪刀自己抹了脖子!兴许捎带手先把这个乌龟王八蛋给捅死。好端端的白家就这么算完了,这帮狗娘养的真他妈不是东西!!!”
毫不忌讳的愤愤地说话间,中年汉子端起酒杯又恶狠狠地咽了一大口。
“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早上醒过来,小日本的刀就会压在咱们的脖子上!”
最后这句话当下令这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话说到这里、便有必要交待一下这两个人的身份了:佩戴上尉军衔的那个中年汉子名叫范天宝,今年40岁、原本是沛县一带有些势力的帮会流氓头子。日本人占领沛县以后经由本多正雄的威逼利诱,为了能够保住自己在这里的权势和产业范天宝这才带领着手下的帮会弟兄沦为了汉奸走狗;而那个年轻的皇协军下属叫郝德利,早年就跟在范天宝的身边是其最信赖的亲信心腹,后来范天宝做了汉奸,他也跟着在其队伍中任了个中尉队副。而两个人所统率的这支拥有近百人的皇协军警备队的直属上司、便正是沛县日本宪兵司令部最高指挥官、本多正雄大佐……!
这两天范天宝和郝德利的心里一直非常不痛快:原本在沛县县城,两个人的汉奸地位是拔头份的!除了大户白家不买他们的账以外、基本上全县的老百姓在表面上还是和以前的帮会时代一样对他们的警备部队服服帖帖,不敢造次……。可是自打齐天林率领手下的忠义救**接受日本人的改编、开进了沛县县城以后情况便急转直下——先开始是本多正雄卸磨杀驴,随便找了个作战不利、庸碌无能的理由将范天宝原本的警备大队长降成了中队长,转而把齐天林抚上了沛县第一大汉奸的交椅。其后从那一刻开始,齐天林便从来没有拿范天宝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再当人看:克扣军饷钱粮、抢夺范天宝名下走私生意的货物、短短几天的时间内——但凡在范天宝手下听差任职的排长、班长几乎全都挨过了齐天林或者其手下的鞭子和枪托。每每范天宝到本多面前去辩理,其结果则总是一面倒的官司,挨臭骂甚至大嘴巴的永远都是范天宝和郝德利。
“我的大哥呀——消消气咱就忍了吧!正所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那齐天林家大业大、手上掌握着好几百条人枪,皇军那里当然是向着他啦!”
无论怎么说过去范天宝在沛县县城里也是有一号的人物,现在齐天林和本多正雄一个鼻孔里出气这样欺负自己!相信如果没有郝德利一班兄弟从旁劝解自己,他早就不管不顾、率众和这两个王八蛋翻脸了!!!
“我说老郝呀——这常言道卖国求荣、卖国求荣……,我这国是给卖了,可是求荣、哼!我他妈求了个屁荣啊!!!”
刚刚的话几乎都已经成为了范天宝私下里的口头禅,单单就是这两天的时间里郝德利和其他几个信得过的弟兄都不知道听他抱怨过多少次了。可是除了在口头上给自己这位依仗的老大解心宽以外,谁也拿不出个实质性的办法来呀。
“大哥、大哥——!!!”
然而就在两个人为今后惨淡的前途接连唉声叹气之际,忽然冷不防大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就见一个面颊被打得红肿、衣衫邋遢的皇协军士兵哭哭啼啼地迈步就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三毛驴子?看你那熊样——什么捅破天的事把你弄成现在这样,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大哥、大哥这差事咱们没法干了:咱们的军饷和抚恤、又被齐天林这个王八蛋私吞啦!!!”
在范天宝的厉声质问下,叫做三毛驴子的皇协军士兵满脸地委屈跪倒在地上,当下“哇”地一声、便好像个受了外人欺负的孩子见到自己的父母一样在范天宝和郝德利的面前倒起苦水来……。
原来早先范天宝曾经奉了本多命令率队出城去剿灭红牡丹的神刀盟。虽然深知这位姑奶奶比活阎王还厉害,但是本多军令如山——范天宝只好硬着头皮带领手下出城剿匪。他在山中林间转悠了将近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结果非但连神刀盟的影子都没有找到、而且还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二郎庙朝天吼的伏击!虽然当时双方人数基本持平、范天宝手下的皇协军武器也算精良,可是早已转悠得晕头转向身心俱疲的手下这时根本无心恋战……。结果一仗下来范天宝的部队被朝天吼打死打伤兄弟近20余人,最后在众人竭力保护之下这才终于灰溜溜地逃回了沛县县城。
回来以后范天宝在司令部里结结实实捱了本多正雄的一顿臭骂和正反10个大嘴巴。而他麾下的部队被打死打伤那么多的弟兄,多少还是很仗义的范天宝强顶着压力求了好多次这才终于勉强从本多的牙缝里为受伤以及丢了性命的弟兄们争取到了一些抚恤。虽然这汉奸票拿在手里跟废纸差不多少,可也总比没有强吧?于是到了领取的日子范天宝便派手下的一个亲信到宪兵司令部去领取这笔钱。可是亲信三毛驴子到了司令部却被告知这笔钱早在一天以前便被已经升任警备大队长的齐天林领走了……。
“于是小的听了以后就到姓齐的司令部去领钱,可是万也没有想到:在大队部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姓齐的张口就骂:说什么我们这些酒囊饭袋折了太君的皇威,不杀头就已经够便宜的了居然还有脸跑来要钱!小的跟他辩理,可是那姓齐的不容分说抬手便打,他们人多势众、就这样把我从司令部里给硬生生赶了出来。后来他、他还说……”
“说什么、姓齐的还说了什么?!”
几乎都快要把手里的酒杯捏碎了,范天宝原本黝黑的面孔这会儿几乎都快要变得和紫茄子一个颜色了!就见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多少日子以来胸中强压的怒气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几乎顷刻间就要爆发出来了!!!
“姓齐的说只要有他在这里一天,这沛县县城就没有范天宝这个流氓无赖耍横的份儿!!!”
啪!
三毛驴子的话音刚落,范天宝甩手将杯子丢到地上砸了个粉碎。随即他冷不防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并顺手抽出了腰间的盒子炮!!!
“哎哎——大哥、大哥息怒,息怒呀,小不忍则乱大谋……”
“去ni妈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姓齐的都已经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撒尿了,这次我非剁了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王八蛋不可!!!”
挣扎着要摆脱郝德利的束缚,就好像发了疯一般范天宝迈步径自就要往外面疾奔……。
“来人、快来人,他娘的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帮忙呀!!!”
仍旧紧紧地拉住范天宝的胳膊不放,慌乱间郝德利急忙大声呼唤来人——这时候门外又应声跑进来好几个护兵,一行人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这才好不容易把范天宝手中的枪夺了下来并将其重新按回到椅子上。
“大哥呀你消消气、消消气呀——现在人家嘴大、咱嘴小,背后又有本多这座大靠山!咱们如果现在跑过去拼命那还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狗肉柜子里面塞呀!!!”
“呼、呼、呼——!!!”
在郝德利一行人的轮番劝慰下,范天宝整个人靠在椅子里两眼翻白、就仿佛个大狗熊一样好半天才终于把胸中这口气喘匀。冷静下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直绷得紧紧的身体这才仿佛一团棉花一样迅速绵软了下来。
“唉——我说老郝呀:哥哥真后悔呀!当初怎么就走错了这步棋,不但落了个万民唾骂的汉奸恶名,现在还要受齐天林这条癞皮狗的欺负,哥哥还活个什么大劲呀?真不如趁早死了算啦……!!!”
眼看着范天宝缩在椅子上欲哭无泪的样子,郝德利和其他几个护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来回应范天宝的说话,唯有用无尽的唉声叹气来抒发心中与自己的头子同样压抑愤恨的阴郁情绪。
“哟——这都跟谁呀?”
忽然现场阴沉的气氛被一个故意做作拉长的声音所打断?!大惊之下范天宝一个激灵椅子上重新坐起身来:直勾勾地望着眼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已经走进来的熟悉身影,当即其原本舒缓了一些的眉头比原先皱得更紧了!
“怎、怎么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