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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义诚闻听朱洪实求见皇上,心中顿感不妙,随后也赶了过来,正听到朱洪实后边之言,连忙怒喝道:“朱洪实大胆,你此言与谋反何异?”
朱洪实也高声道:“康公私心,你自己明白!自己欲反,竟然还说别人造反。”
康义诚当即令左右心腹将朱洪实绑了起来,然后对李从厚道:“陛下,朱洪实乃见利忘义的卑鄙小人!他原本是秦王的心腹,曾受到秦王的厚待,但自从弘昭公为枢密使后,他又认弘昭公为叔父,成了弘昭公的心腹爱将。秦王勒兵于天津桥时,他却替孟公杀了秦王!这些事,朝野之人都非常清楚。如此朝秦暮楚之人,实乃朝廷祸乱的奸贼,有此贼在,朝廷休想安宁?”
一向寡言少语的康义诚,一口气竟说了这么多,更为要命的是,他说的这些事还确实是事实,朱洪实一时根本就无法反驳。康义诚不等他回过神来,连忙对心腹之将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们还等什么,还想留着此贼载祸乱朝廷吗?”
心腹将明白,手起刀落,当时就将朱洪实的头颅砍了下来……李从厚一句“等等”还没说出口,朱洪实的头颅已然滚在了他的脚下。
朱洪实被杀的消息很快就在宿卫军中传开了,军士们闻听此事后,人人皆有愤怒之色。
事已至此,李从厚反而不敢怪罪康义诚了,只好亲自召见宿卫将士,对他们大加慰抚,不但将府库中的财物全部取出,犒劳诸军,而且还许诺凤翔平定后,每人再赏二百缗,若府库不足,便以宫中的珍玩奖赐诸军。军士们一听此话,就更加骄纵了,皆身背着李从厚奖赐的财物走出京城,边走边传言道:“到了凤翔,我们还能再得一份奖赐。”“管他主上是谁,咱们都能两头得利!”……
朱弘昭见过李从厚后,越想越觉窝囊,竟遣楚匡祚赶往宋州,将李重吉杀死在了狱中。李重吉临死前,被楚匡祚一阵毒打,被逼交出了所有家财。随后,朱弘昭又指派人将惠明杀死在了宫中。
此时,李从珂已经到达昭应,听说前军擒获了王思同,便对其妻弟刘延朗道:“思同虽然失策,但他尽心奉主,忠心可嘉,千万不要难为于他。”行至灵口,前军将王思同押至,李从珂责问道:“从珂并无过错,王公为何率兵来讨?”
王思同答道:“思同起身于行伍之间,蒙先帝擢拔,位至节度使,常自愧于心,无功以报大恩。思同也知道,归附潞王就能立得富贵,协助朝廷是自取祸殃。但我更担心死后无面目见先帝于泉下。如今虽然身败,但却心安,只请潞王早赐一死!”
李从珂听罢,不禁大为改容,当时就想赦免他,而杨思权、尹晖等人却无颜与王思同相见,大军路过长安之时,尹晖更是将王思同的家财及妓妾已全都据为己有了,故而屡次劝刘延朗道:“若留思同,恐怕会失去军士之心。”
刘延朗也有此意,遂趁着李从珂酒醉之时,竟擅自将王思同一家全都杀掉了。李从珂酒醒之后,才知此事,不禁勃然大怒,连声责骂刘延朗。但人死不能复生,李从珂此时也不想因王思同之事得罪刘延朗、尹晖等人,只好作罢。
李从珂率军行至华州,只一鼓就将华州攻克了,药彦稠也被生擒。一时间,潞王军威大振。朝廷前后所发诸军,一遇西军就都弃械迎降了,竟然没有一人迎战。
康义诚离开京城后,李从厚便以侍卫马军指挥使安从进为京城巡检。然而,李从厚万没想到,安从进此前早就归附潞王了,他趁机在朝廷内外,大布腹心。
李从珂行至灵宝,河中护国节度使安彦威、同州匡国节度使安重霸尽皆不战而降,唯有陕州保义节度使康思立欲固守陕州城,以等待康义诚大军。
陕州城原有朝廷宿卫军一千五百人,其中捧圣军五百人、羽林兵一千人。王思同讨伐凤翔之时,康思立将一千羽林兵全都交给了王思同。王思同到凤翔后,一千羽林兵便全都投降了李从珂。康思立听说后,本想将羽林兵的家属都杀了,但心中总有些不忍,正在犹豫之际,李从珂的先锋军就到了,而这些先锋军恰好就是康思立原先派出的一千骑羽林兵。羽林兵一到城下,就高呼道:“十万西兵已尊奉新天子了,就凭你们捧圣军区区五百人,难道还想阻止新天子大军吗?还不赶快投诚,难道你们要将陕州人陷于死地才甘心吗?”五百捧圣兵一听,竟争相出城迎接,康思立根本就无法禁止,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出城迎接潞王大军。
李从珂到达陕州后,刘延朗等僚佐说道:“现今主公马上就要抵达京畿了,有传言说小皇帝已经离开了京城,大王宜在此暂留,先颁布通告以抚慰京城官吏、百姓。”李从珂依其所言,通告洛阳文武百官、士卒百姓,除朱弘昭、冯赟两族不赦外,其余一律不问。
康义诚大军到达新安后,所部兵士即自相结队,多则数百,少则数十,皆放弃甲兵,争先恐后地前往陕州归降去了。一时间,数万宿卫军散布于沿路之上,尽皆络绎不绝地向西而去。百姓们一见,皆大为惊奇,纷纷议论道:“看装束好像是朝廷宿卫军啊,宿卫军不是宿卫京城的吗?他们不在京城,怎么反而往西边跑呢?”有知道消息的说道:“听说是去讨伐潞王的,但看着不像啊,怎么连兵器都不拿呢?不知这个统帅在搞什么鬼?”康义诚听到议论,连忙脱去帅袍,装扮得如同普通将校一般,等他到达干壕时,他的麾下就只剩下数十人了。在干壕,刚巧遇到了潞王李从珂的十几骑斥候,康义诚当即解下所佩弓剑,作为信物,请斥候带给潞王,表示归降。
李从厚闻听潞王已到达陕州,康义诚及其所领宿卫军尽皆投靠了潞王,这才知道中了康义诚之计,不禁忧恐万分,急遣中使召朱弘昭商议。朱弘昭闻听李从厚相召,反而镇定了下来,对中使言道:“天子如此急急召我,肯定是要治罪于我。”说罢,竟跳井而死了。
安从进闻听朱弘昭已死,当即率军冲入了冯赟府第,将冯赟一家尽数屠灭,随后即遣人将朱弘昭、冯赟的首级飞马传送给潞王。
李从厚见大势已去,洛阳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想来想去还是逃回魏州最安全,于是,连忙遣人急召孟汉琼,想让他先去魏州安置。孟汉琼闻听李从厚相召,不但没去见李从厚,反而单骑出了洛阳,也直奔陕州投奔潞王去了。
此时,朝廷重臣已死的死,逃的逃,宫中只剩下李从厚孤零零的一人了。他望着空空的大殿,心中感到空落落的,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哭了一会,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来,此人就是他在籓镇时的亲信牙将慕容迁,现为控鹤指挥使,连忙走出大殿,四处寻找,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小太监,让他赶快去把慕容迁找来。
不一会,慕容迁到了,李从厚把自己“意欲北渡黄河前往魏州”的想法告诉了他,并让他率领控鹤兵守御玄武门,慕容迁满口应承。当晚,李从厚率领他在魏州时就跟随他的弓箭库使沙守荣、奔洪进等五十名亲骑奔往玄武门,对慕容迁道:“朕暂且先往魏州,然后再徐图兴复,你可率领控鹤骑军随我而去。”慕容迁高声答道:“无论生死,慕容迁都会跟着圣上的!陛下尽管前去。”李从厚心中稍安,见其召集军士,便先行出了玄武门。
然而,李从厚刚出城门,慕容迁就突然下令:将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城!李从厚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正看见城门在缓缓关闭,慕容迁却站在城楼上向他摇了摇手。
李从厚心中一凉,此前他已相继见过了康义诚、朱弘昭、孟汉琼等人的所为,早已心如死水,见慕容迁如此,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次日一早,冯道、刘煦、李愚等大臣像往常一样照例入朝,走到端门,就听到了朱弘昭、冯赟的死讯,随后又听说天子已经出了宫城,也有人说天子已经离开洛阳北去了,不免大为惊异,着实喧嚷了好一阵。众人静下来后,冯道及刘煦便想回府等候消息,李愚却道:“天子出宫,我等身为臣子却不知其去向,就已经有失臣道了。现今太后尚在宫中,我等当前往中书,遣小黄门去征求太后的旨意,此乃为人臣子应尽的义务。”
冯道说道:“为人臣者当唯君而奉,主上既然已经失守社稷,我等无君而入宫城,恐怕不当吧。如今潞王已经处处张榜,不如回府等待其太后教令。”说罢,即率众臣离开了端门。一行人行至天宫寺,安从进遣人来告:“潞王正倍道而来,马上就要到了,宰相们应当率领百官前往谷水奉迎。”
冯道、刘煦闻听此言,当时就遣人召集百官前来,他们则在天宫寺等候。
中书舍人卢导到后,冯道急道:“我们等舍人等了很久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劝潞王继位的文书,请舍人赶快起草。”
卢导却道:“按照礼仪,潞王入朝,百官列班相迎即可。即便有废立之事,也应该等到太后教令颁下后再起草劝进文书,岂可有大臣们擅自劝进的道理呢?”
冯道道:“非常时期,当务实对待。”
卢导道:“古往今来,哪有天子在外,人臣却以大位劝人的?倘若潞王守节,仍然称臣于当今天子,必会以大义责备我等,我等将以何辞应对?冯相公不如率领百官前往宫门,进名问安,取太后旨意后,再行定夺,方为上策。”
冯道正要说话,安从进又遣人来催道:“潞王马上就要到了,太后、太妃已遣中使前往迎接慰劳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磨蹭?潞王入京,怎可没有百官前往迎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