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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温自执掌淮南军政大权以来,一直担心杨行密元勋旧将对自己不服,为求自安,他决定让自己的长子徐知训代自己坐镇扬州,他则率大军出居金陵,如此,他既可控制中外,又可自保无虞了。于是,便请吴王杨隆演授他为管内水陆马步诸军都指挥使、两浙都招讨使、侍中、齐国公,自请镇守润州,以升、润、常、宣、歙、池六州为其辖属,同时又任用徐知训为淮南行军副使、内外马步诸军副使,当然,军国大事则仍由徐温遥控决策,杨隆演一一照准。
不过,徐温对徐知训的才能总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将严可求留在了扬州,让他辅佐徐知训。
果然,徐温离开扬州还不到两个月,扬州就出事了——宿卫将马谦、李球因得罪徐知训,怕其报复,竟抢先发难,将吴王杨隆演劫持到了城楼之上,逼迫吴王发兵讨伐徐知训。
徐知训听说后,吓得面无人色,当时就想出城逃走,严可求道:“军城有变,郎君身为辅臣,若先弃众自逃,那么,众将还能依靠谁呢?郎君莫慌,老夫已遣人前往润州去请朱副都统了。”徐知训一听说朱瑾就要来了,这才勉强稳住了心神,令府中亲军严阵以待,等待朱瑾的到来。当夜,众人皆如临大敌一般,既紧张又恐惧,而严可求却如无事人一样闭户而寝,鼾声如雷。众人见严可求如此,方才稍安。
次日一早,朱瑾从润州赶了回来,徐知训这才安稳下来,忙问朱瑾怎么办。朱瑾问道:“乱军在哪里?”
有军士禀报:“马谦、李球正率叛军列阵于天兴门外。”
朱瑾当即跨乘雪狮宝马直奔天兴门,独自登上城楼,用手指着叛军大呼道:“宵小之辈,竟敢谋乱,有胆量者,来与朱某较量一下!”
乱兵循声看去,只见“金甲吕布”朱瑾全身披挂,手持钢槊,威风凛凛地站在城楼之上,恰如天神一般。乱兵不禁心胆俱裂,当时就乱成了一团,竟呼呼啦啦地逃走了一多半。严可求道:“叛军军心已乱,请郎君速速出击!”
徐知训此时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当即率军冲出城门,乱军见状,尽皆溃散而去。马谦、李球大惊,连忙用利刃指着杨隆演对徐知训叫道:“快快退后,否则,就把吴王杀了!”徐知训理都不理,紧拍坐骑冲了过去,一剑一个,将马、李二人刺死了,再看吴王杨隆演,已然昏倒在地。
光阴荏苒,此时,朱瑾在淮南算来已定居二十多年了!当初,他还是一个志在天下的年轻诸侯,如今,已是年近半百寄人篱下的一介过客了,一腔豪情也早已消磨殆尽了,整日里守着爱姬、宝马度日。
朱瑾有一爱姬,名叫小桃,是扬州出了名的美女,不仅长得小巧玲珑,美艳无比,而且极善歌舞,真正是歌甜舞美,让人醉心。徐知训自随朱瑾学习兵法武功以来,最初几年尚还勤勉,对朱瑾也极为谦恭,以师礼相待。长大之后,就对小桃大为垂涎了,竟趁着朱瑾不注意,时不时地与她眉来眼去,动手动脚,不过,总是对朱瑾有些忌惮,一直未敢太过分。
徐温离开扬州,让他代为秉政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朱瑾外出巡视军情之机,便跑到朱瑾府上,和小桃成就了好事。自那之后,有事没事,他就让朱瑾外出公差。
马谦、李球之乱平息后,他更是一如既往,让朱瑾外出也就更频繁了。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终于还是让朱瑾发现了。朱瑾大是恼怒,但为了顾全师徒情义,又不想家丑外扬,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将徐知训叫到家中训斥了一番。徐知训却恼羞成怒,起初他还只是想将朱瑾调离扬州,后来竟动了杀心:他不但要霸占小桃,而且还要将雪狮宝马占为己有!于是,暗暗收买了数十个杀手,找了个机会,让他们趁夜摸进朱府将朱瑾杀掉。不想,这些杀手根本就不是朱瑾的对手,不但没能杀掉朱瑾,反而全让朱瑾给杀了。朱瑾知道这是徐知训所为,为了顾及他的脸面,仍是没有声张,只是悄悄地把杀手的尸体掩埋在了朱府之后的树林里。
不想,此事之后,徐知训不但未有收敛,反而恨意更大了,时时寻机报复。
自从刘浔被梁帝所逼,率军出城袭击镇、定之军被晋军击败回莘城之后,梁军众将这才改变了看法,认为刘浔的主张是正确的——晋军实在是太强大了,此时确实难以与之决战!故而,莘城梁军上下一心,坚守待机。但是,坚守了还不到半个月,梁帝朱友贞就又不耐烦了,又连连催促刘浔出城决战,刘浔只好找出各种理由搪塞,仍是坚壁不出。
春节过后,天气突然变得异常的寒冷。一日,刘浔在帅府给梁帝写奏表,正在搜肠刮肚地寻找不能出兵的借口,突有探马来报,说晋王李存勖留下副总管符存审守营,他自己先回太原去了。
其实,刘浔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知道,晋王李存勖以仁孝闻名,无论军务多忙,都要隔一段时间回太原去看望曹太夫人、刘太夫人,何况是春节呢?刘浔认为,这个消息不会有假!当即重写奏表,请求攻袭魏州。朱友贞见刘浔主动要求出击,心中大喜,回书道:“朕今扫境内之军以委托将军,社稷存亡,在此一举,请将军勉之!”
刘浔先令澶州刺史杨延直率兵一万到魏州与他会兵。杨延直遵令,连夜就出发了,子夜时分,抵达魏州城南。李嗣源闻报,亲率五百横冲骑悄悄出城,绕到梁军背后突然出击,梁军大惊,皆以为中了晋军埋伏,竟溃乱而走了。杨延直好不容易才将乱军収聚在魏州城东,但已损失了一千多人。
天刚放亮,刘浔就率十余万大军抵达魏州城东,与杨延直会合。刘浔听罢昨夜李嗣源出城袭击澶州兵一事,就更加坚信李存勖确实已回太原了,便分布各军准备攻城。正在这时,魏州城突然响起了战鼓声,紧接着,魏州城门大开,一彪军马高喊着杀声自城中呼啸而出,当先一员大将金盔金甲,正是“横冲将军”李嗣源!左有李从珂、高行周,右有石敬瑭、袁建丰。刘浔正要挥军迎战,突然间,梁军右路号炮连响,战鼓大作,晋军伏兵大起,当先一人银袍银甲,神态儒雅悠闲,正是晋王李存勖!左有史建瑭、元行钦,右有李建及、夏鲁奇。
刘浔面如土色,大惊道:“李亚子犹在此地!坏了,中计了,快,传令各军速速后撤!”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号炮,又有大队晋军自梁军后面杀出,当先一员大将,乃是符存审!
不一会,三路晋军尽皆列阵完毕:李存勖列阵于西北,符存审列阵于东南,李嗣源列阵于西南,各阵皆有四、五万军马。梁军大惊,尽皆面露惊恐之色。刘浔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立令传令兵挥动令旗,欲将梁军列为圆阵,准备四面迎敌。
李存勖凭高而望,见梁军中有一人手执大旗在阵中来往驰奔,说道:“此必为刘浔传令者,谁能为我擒此人来?”话音刚落,一员小将拍马而出,手舞钢槊直冲敌阵,梁军不防,被他接连扫倒了数人,眼看着他将执旗者生擒过马,飞马回镇而去。梁军阵中,李行立、李行建兄弟恼怒至极,一左一右,直奔晋军小将杀了过去。李氏二兄弟虽然年龄不大,但却骁勇过人,曾令晋军士卒闻名丧胆。此时,晋军兵士,一见二人夹击晋军小将,吓得脸都变色了,尽皆连声惊呼。晋军小将闻声回头,见李氏兄弟杀来,猛一用力,将执旗梁兵连同梁军大旗扔到了马前,手执刚槊回头迎战二将。令晋军兵士惊奇的是,晋军小将一人力战梁军两员骁将,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战至二十多个回合,晋军小将一槊就把李行立打下马来,李行建大惊,正要勒马回走,晋军小将一把又把他擒到了马上,俯身又拉着李行立的衣领,奔回本阵,晋军齐声呐喊,连声称好。
李存勖认得这员小将,姓侯,名益,汾州平遥人。李存勖第一次知道侯益是在攻取柏乡之战中,他曾匹马单槊,生擒六名梁军军校,李存勖当时就破例擢拔他为马前直副兵马使;第二次是在攻袭建州之时,侯益第一个登上城墙,但却被擂石砸伤了右脚,是李存勖亲自为他敷的药。伤愈后,即将他升为了护卫指挥使。这一次,侯益又是匹马夺旗擒将,大挫梁军士气,李存勖当阵即宣布擢升他为马前直指挥使。
李存勖见三路大军已将梁军合围,立令各军开始合击。梁军三面受敌,撑了没多久,阵型就乱了。刘浔见状,只得率数十名亲骑突围而走。其他梁军骑兵见状,也都纷纷夺路而逃,死伤大半。最为悲惨的要算梁军步军了——七万多步卒就好像正在收网的鱼虾,任凭晋军捕捞屠杀,真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侥幸逃出战场的梁兵,又被李存勖事先准备好的游骑四处追杀。对梁军步卒来说,黄河之北,几乎处处皆是屠戮之地……
此战,梁军四万多骑兵损失接近一半,七万多步军,损失了大半!
刘浔又悔又痛,无奈之下,只好收集残军退保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