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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恭眯着三角眼想了想,最后决定不妨一试,忙遣使者携带厚礼前往太原。使者临行,马郁嘱咐道:“到了太原,一定要先去拜访盖寓。”
燕使到太原后,依照马郁的吩咐先去拜见了盖寓,然后才去见李克用。李克用听罢燕使来意,气极而笑,挪揄道:“这刘窟头脸皮之厚真是世所罕见,他霸占了本王辛辛苦苦打下的幽州,本王正要发兵去攻伐他呢,他居然还要我出兵帮他!他当本王是什么人了?竟然如此戏耍本王?”
盖寓却道:“刘仁恭这厮的确可恶,早晚必要灭了这厮,夺回幽州!不过,我河东大敌首推朱温,若是朱温占据了幽州,河朔多半也就姓朱了。到那时,我河东可就麻烦了。”
李克用闻言,剑眉紧锁,嘟囔道:“老盖的意思是说,本王须得发兵援助刘仁恭这条毒蛇了?这,这,这万万不可!”
“那倒也不必!”盖寓笑道,“葛从周大军北征,邢州必然空虚,明公何不答应刘仁恭修好,让他去牵制汴军,而我军则趁机攻取山东三州呢?”
李克用大笑道:“这还差不多!”遂按照盖寓之计,一面答应刘仁恭修好结盟,一面令周德威率五千精骑攻袭邢、洺、磁三州。
刘仁恭闻讯,不禁喜出望外,这才亲率五万军马星夜兼程地直奔沧州而去。然而,行至距沧州三十余里的老鸦堤,刘仁恭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传令大军就地扎营休息。马郁、冯道尽皆不解,说道:“所谓救兵如救火,现今汴军围城甚急,长公子缺兵乏粮,主公为何将大军驻扎于此?葛从周乃汴军名将,颇为知兵,一旦他率军袭我营寨,将如何是好?”
刘仁恭眨巴着一双三角小眼道:“二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正等着‘铁葛藤’来袭呢!”
马、冯二人半信半疑。
刘仁恭率军来援的消息很快就被汴军斥候探知,葛从周当即召集众将商议对策。蒋玄晖道:“主公临行交代,我军此行志在攻取,今刘仁恭亲来赴援,我军不可外战,应当纵其入城。我军可多集军粮,待刘仁恭父子力屈粮尽之时,再一举而取沧州。”
葛从周道:“蒋公所言乃用兵常法,所谓用兵贵在把握时机,而时机又在于主将!沧州本就城坚,若刘仁恭父子死守坚城,沧州就更难攻取了。不如趁其远来疲惫之时,与其决战!一旦挫败刘仁恭,沧州必然气馁,也就可一举而下了。”
蒋玄晖再三劝阻,葛从周就是不听,令张存敬、氏叔琮各率两万步军守寨,他则亲率其余各军北上迎击刘仁恭。
大军向北行进了十余里,葛从周接到汴军斥候探报:“燕军约有五万多人,现正扎营于老鸦堤。”
李思安大奇,说道:“刘窟头这是何意?”
一旁的王彦章随口说道:“他这是要引诱我军前去偷营!”
葛从周哈哈大笑:“彦章能有如此见识,看来真是长大了!刘窟头这点心思,连彦章都瞒不过,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李思安问道:“通美有何妙计?”
葛从周道:“令大军原地休息,二更出军。葛某亲率骑军闯营,待燕军围攻之时,你等率步军自外攻击,咱们里外夹击,定能让刘仁恭葬身于此!”
当夜三更时分,当刘仁恭眼看着葛从周亲自率领着上万汴骑进入空无一人的大营时,自以为得计,立令各路伏军杀出,严令各军:“务必不让汴军一人一骑生还!”
霎时间,火光照如白昼,杀声直冲夜空。葛从周及众汴将早有防范,很快就列队成阵,燕军杀至阵前,均被又坚又厚的盾牌给阻住了。葛从周见时机已至,当下发出信号。李思安、贺德伦、王彦章、康怀英等将一见信号,立时率领各军高喊着杀声自外围杀入了战圈,不一会就将燕军反包围起来。燕军尽皆大惊失色,刘仁恭脸都吓白了,他放眼一望,约摸估计汴军外围之敌至少应有五万步军!心中暗想:“葛从周这是要与我决战啊!眼下情势不利,逃命要紧!”当下传令全军:“集中军势向南冲杀!”
葛从周见刘仁恭意欲突围,也传令骑军:“各军全力追杀,绝不能放走刘仁恭!”汴骑遵令,纷纷策马追击。
刘仁恭惊惧万分,慌忙率领马郁、冯道南奔,令元行钦、单无及、马慎交、呼延陀等亲将率军殿后。
王彦章见燕军南逃,赶忙率军急追。正追赶间,燕军上将呼延陀挡住了去路。王彦章借着火光见燕将满脸浓须,长相甚是凶猛,当即喝道:“燕将通名!我王彦章不杀无名之将!”
呼延陀虽远在燕北,但也听说过与“飞虎将”李存孝齐名的“王铁枪”之名,心中不觉一凛,口中却不示弱:“小辈你听好了,我乃你呼延陀爷爷!”抡起大环刀直奔王彦章砍去,王彦章不慌不忙,左手挺枪隔开,右手同时回刺,呼延陀躲闪不及,就这样,王彦章一招就将燕军虎将呼延陀挑在了马下。
与此同时,葛从周、李思安也纷纷追至,李思安连斩三员燕军都将,葛从周则将马慎交生擒,刘仁恭在元行钦、单无及的死命护卫下,侥幸逃出了战阵。
天亮时分,老鸦堤之战终于平息了下来。此一战,燕军不但损失了三万多人马,而且马慎交等百余名都将皆被临阵生擒,刘仁恭仅率领着一万多残军进入了沧州城。此战之后,葛从周威名更盛,河北诸镇军中有谚语道:
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
汴军随后又把沧州团团围了起来,葛从周此时已志在必得,连连向沧州发起急攻。怎奈沧州城坚,急攻了十几天,沧州城却还是纹丝不动。更让葛从周心忧的是,一场大雨过后,阴雨季节紧跟着就到了,天色一直就没有放晴的意思,道路也越来越泥泞,军粮常常不能及时运达。就在葛从周一筹莫展之时,朱温的军令到了,命他立即回军,救援山东三州。
原来,就在葛从周与刘仁恭僵持之时,周德威却在连日急攻邢州,幸得张归霸善于守城,邢州才没有被攻破。不过,李克用却又令李嗣昭率军五万增援周德威。
李嗣昭将近邢州之时,却突然改变方向,率军直奔洺州,连败汴军于内丘、沙门,不久,洺州就被攻陷了,刺史朱绍宗也被当阵生擒。
洺州被晋军袭占后,邢、磁二州顿时就被隔开了,情势已是万分危急,朱温大急之下,这才命葛从周回军救援三州。
葛从周接令后,当即拔寨起军,率军自邺县渡过漳水,扎营于黄龙镇。营寨刚成,即有军报报称,说朱温也亲率大军渡过洺河了。葛从周一听,便对蒋玄晖、张存敬、氏叔琮等人道:“李嗣昭若知我两路大军前来,必会退兵,我军应前往青山口,截断李嗣昭的归路。”
张、氏二将深以为然,蒋玄晖却道:“主公命我军去救洺州,怎可冒然去青山口呢?万一周德威、李嗣昭联军固守洺州,岂不贻误军机!”
葛从周道:“周阳五、李进通即便联军,也不过五、六万人马,怎敢与我两路大军相抗?再加上他们远道而来,粮草肯定支撑不了太久,我断定河东军必退!不过,蒋公所言也不无道理,不如这样,本帅亲率一万骑军前往青山口,蒋公和张、氏两位将军率军前往洺州。”蒋玄晖见葛从周主意已定,也只好同意了。
果然,李嗣昭闻听朱温、葛从周两路大军前来,声势甚是浩大,只好放弃洺州,收军回太原。不想,大军刚近青山口,就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战鼓声,紧接着,两侧山梁之上突然竖起了数十面“葛”字大旗,晋军猝不及防,被汴军一阵冲杀,人马几乎损失了一半。
周德威闻听李嗣昭撤军,也只好从邢州撤围,收军而回。
不久,朱温大军抵达洺州。蒋玄晖见到朱温后,暗地里进言道:“葛从周行事武断,屡屡违抗主公军令。”
朱温却道:“通美临机决断,方才有老鸭堤、青山口大捷,实乃帅才!”不但没有问罪葛从周,而且还表奏他为检校太保兼兖州节度使。
朱温此次亲率大军北上,其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收复洺州。他与葛从周会合后,已有二十万之众,怎么可能就此收军南回呢?他心想,既然沧州城坚,倒不如先攻取镇州,再图幽、定。不过,镇州成德军节度使、赵王王镕一向与大梁结好,要想征伐镇州,必须找个适当的名义。说来也巧,朱温率军进入洺州后,除得到了大量的晋军辎重外,还搜到了一封王镕给李嗣昭的书信,书信中多处涉及到汴军的机密军务,这可让朱温找到了征伐镇州的借口。朱温于是令人散布谣言说“李嗣昭自洺州撤军后,率兵进入了镇州,欲等汴军南撤后,再回军攻取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