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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军连战皆捷,杨行密自是喜出望外,朱瑾更是觉得必须乘胜急进,一举而消灭他的当世大仇——朱温!遂劝杨行密趁胜攻取宿州,杨行密及众将也都是跃跃欲试,但徐温却坚决反对,说道:“我军不可再进了。”
杨行密不解,问道:“为何?”
徐温道:“汴军之败主要原因有三:一是新取兖郓,因胜而骄,而至失策;二是不明天时,不谙地理,而至失势;三是不明敌情,不察敌势,而至失计。然而,一旦我军北上渡淮,我军的优势就变成了汴军的优势,必成僵持消耗之战。”
节度判官严可求也道:“朱温眼下尚有近二十万大军驻扎于宿州境内,若我军攻讨宿州,必成攻坚之战,此非我军所长,实不可取。其实,朱温经此一败,我军威势已成,短期内汴军已不敢再渡淮来攻了。我军正可借机平定江南,伺机再与朱温一决高下。”
李承嗣道:“不过,若有良机能将朱温引到淮南来,此时说不定还可擒之。”
徐温道:“李将军看来是意犹未尽,在下倒有一计,不妨一试。”
朱瑾忙问:“何计?”
徐温道:“主公可遣使致书于朱温,用言语羞辱于他,若能激其渡淮来战,当然最好;若其不来,也可知其已有坚守不攻之意了。”
杨行密道:“好计!”便令幕客戴友规起草,遣使送达宿州。信中道:“庞师古、葛从周均为无能之辈,岂是杨某对手?朱公若有胆亲自渡淮与杨某决战,杨某定选一风水极佳之地,以厚葬朱公。”朱温读罢,直气得咆哮如雷,当时就要率军南下,丁会、氏叔琮、张归霸等将,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他。朱温又气又怒又痛又悔,一下子就病倒了,诸将只得遣人将他送回大梁。
杨行密见朱温不来,知其已有坚守宿州之心,便令朱瑾、朱延寿屯守泗州、寿州,伺机侵扰汴境,他则率大军一路凯歌地回到了扬州。
青口之战后,杨行密不但对朱瑾更加钦服,而且对李承嗣、史俨也是心爱有加,不但各赏钱万缗,赐以豪宅良田、姬妾美女,还保奏李、史二人分别为属镇节度使,竟再也不提送二人回太原之事了。李承嗣、史俨久居北方荒漠之地,哪比得上扬州的春花秋水、茂林修竹,自然是“乐不思晋”不愿再回河东了。二将为报杨行密之恩,也尽心竭力地辅佐于他,倾尽全力地为淮南训练骑军。自此之后,淮南水、步、骑三军实力大增。然而,李克用对失去二将,心中却极为不甘,屡遣使者催促杨行密送二将回晋。杨行密素来敬服李克用,不敢得罪于他,只好找二将商议。二将道,大王对我等恩厚,我等实不忍舍大王而去。杨行密道:“上天赐两位将军于杨某,我又怎舍得二位离开呢,只是不知以何理由向晋王推脱?”
李承嗣道:“晋王好义,又切齿于朱温,大王可回说,朱温屡侵淮南,急需我二人训练骑兵来迎击朱温,并约请两家通好,南北夹击朱温。”
杨行密道:“本王久闻晋王英雄盖世,可惜无缘得见,不知其英貌若何?”
史俨道:“晋王实乃天生神将,再世霸王,体貌极为伟岸!”
李承嗣道:“大王何不遣画师扮作商人前去太原偷偷为晋王画一像来呢?”
杨行密道:“是啊,扬州有一画师叫顾闳中,人虽年轻,却是名动江淮,不如就遣此人前往太原吧。”说罢,即令亲兵持厚礼前往邀请,顾闳中初时有些犹豫,后想:北边人物风貌,大异江淮,不如借此良机,前往写生,也就答应了杨行密。
顾闳中刚走,杨行密就接连收到湖州、苏州的求救军报,言称魏约率军围攻嘉兴之时,两浙大将顾全武自越州发兵,率军三千人取道海上,突然出现在嘉兴,大破围城淮军,随之连破淮军十八营,生擒魏约等淮南将士三千多人。随后,顾全武又率军直扑驿亭埭,大败田颙,斩杀田颙兵士一千多人;紧接着又连克松江、无锡、常熟、华亭,正在围攻苏州。
杨行密大惊,立令周本、秦裴分别率军去救苏州。
魏约本是和杨行密共同起兵的“三十六英雄”之一,与杨行密关系甚密。杨行密闻其被俘,心中大是着急,连忙与徐温商议相救之策,徐温道:“成及自来我军,不出一策,真正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留之无益,不如就以他交换魏将军等人吧。”
杨行密别无他法,当即遣使前往杭州。钱镠大喜,当日就把魏约等淮南将放回了扬州,杨行密也把成及放回了杭州。
青口大战之后,徐温对朱瑾的武功韬略甚为敬服,但也颇为忌惮,便主动与其来往,经常前往朱瑾府上问候请教。朱瑾此时已到而立之年,自从丢了兖州之后,如今寄人篱下,倨傲之气已大为收敛,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了,而且很少参与淮南政事。他见徐温在“三十六英雄”之中,虽然年龄最轻,也不会武功,但却与杨行密来往最密,颇得杨行密信任,也有意与其接交,便收了徐温的长子徐知训为徒弟,悉心教授武功技艺及用兵韬略。徐温见朱瑾身边没有女人,就张罗着将陶雅的女儿介绍给了他。陶雅之女不仅娇小如花,而且温柔体贴,令朱瑾十分满意。自此,朱瑾便打定了主意,在扬州安住了下来。
所谓良将思良马,“金甲吕布”朱瑾虽然武功盖世,遗憾的是一直没有称心的良马,故而,整日里为此郁郁不乐。一日,朱瑾白日小眠,朦胧中见一老叟,白眉白发,对朱谨道:“朱郎常为没有良马而遗憾,今日老叟恭喜郎君,良马诞生了!”朱瑾惊醒过来,恰有马夫来报,刚刚退槽马生下一驹,甚为奇怪。
朱瑾惊道:“白日之梦,为何应验如此之快!”连忙到马厩去观看,只见新生之马洁白如雪,骨架眼睛大异常马,不禁大喜道:“此乃天神所赐,不可怠慢!”遂为其取名“雪狮”。自此之后小心养护,冬天置于锦绣帷幄之中,夏天藏于丝布纱帐之内。
“雪狮”长大之后,果然是一匹罕见的良驹,奔驰如飞,极为骏悍。
顾闳中到太原不久,就被人识破了身份,被李克用亲军擒获。李克用因一目微眇,素来忌讳画像,闻听顾闳中要偷偷为他画像,不禁大为恼怒,当场就要下令将其斩首。
盖寓见李克用如此,也假装气恼,骂道:“弘农王杨行密脑筋肯定有毛病,不但迟迟不送归李承嗣、史俨两位将军,还派他的朋友来给晋王画像,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李克用一听这画师是杨行密的朋友,心中不禁一动,转头对亲兵道:“先不要杀他,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问话。”
不一会,顾闳中就被带了过来。李克用问道:“你既是弘农王的朋友,应该知道弘农王为什么不放我的两位将军回来。”
顾闳中说道:“小可知晓一二,淮南原本水、步军实力强悍,骑军实力较弱。其实,对付江淮之敌,有水、步军也就够了。可是,自从淮南与汴州交恶后,朱温屡屡遣军侵扰淮南,单靠水、步军已是无法抵御朱温的铁骑。李、史二将军到淮南后,整日里协助弘农王训练骑军,使淮南骑军势力大增,这才有了青口大捷,斩杀汴军二十万人。淮南王是想请二位将军将淮南骑军建成后,再送返太原。”
李克用闻听杨行密是用李、史二将训练骑军对付朱温,心中怒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便问道:“听说你是位有名的画师,想为我画像,这是为了什么?”
顾闳中道:“弘农王久闻晋王骁勇无敌,威名盖世,可惜却无缘一见,便遣顾某来描绘英容,以补心中缺憾。”
李克用道:“好吧,本王就破一次例,准你为本王画像。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头,画好了,本王自然会重赏于你,但若令本王不满意,你的项上头颅可就难保了。”
顾闳中唯唯受命。
此时,正值盛暑,天气炎热,李克用手持八角扇,正襟而坐。顾闳中便照实画来,只是以扇角半遮其面,刚好遮住了其盲眼。李克用看罢,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只画半张脸,这不是讥讽我吗?”转头对亲兵道:“砍了!”
顾闳中连忙拜倒谢罪,盖寓喝道:“就这点本事,我看你这是找死!”
顾闳中道:“请大王让小可再画一张,若大王还不满意,我死而无憾。”
“好吧,就再给你个机会。”
此次,顾闳中画了张“射猎图”,画中李克用正拉弓开箭,将其盲目画成闭目瞄准之势,果然是神态逼真,英武异常。
李克用看后大喜,赞道:“先生真乃神笔也!”遂置酒相谢,厚加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