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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温次日一早来到使厅,诸将早已恭候多时了。他也不容大家议论,一坐下就颁布军令:“老弱伤残明日一早全部都到城墙上去,多插旗帜,其余所有军马,包括四门守城精兵,明日辰时统统都到演武场集结,随本帅出城与杨复光、王重荣决战!”
大帅这是要干什么?诸将心中皆暗暗嘀咕,但谁都没有出声,只是面面相觑,只有严实大着胆问道:“大帅如此布置,属下实在不解,这城门……”
朱温打断了他:“无须多问,我自有妙计退敌,各自准备吧!”
严实望着朱温那毫无表情的脸,想说什么,但是犹豫再三,还是默然退出了。
第二天午时未到,大唐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即率领着五万军马,直奔同州杀来。将近城池,二人不觉一怔,只见同州城墙之上,遍插旌旗,甲戈耀日,军威甚为壮观。杨复光大奇,问王重荣道:“王令公,是不是朱温有援军到了?”
王重荣勒马停住,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摇了摇头:“军探没有回报呀?”
杨复光蜡黄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嘀咕道:“朱温用兵诡诈,不可不防。”随即勒转马头,高声叫道:“八都将听令,原地列阵!”
王重荣也对河中大将常行儒吩咐道:“传令各军,列阵待命。”
话音刚落,同州城猛然一阵鼓声响起,随即城门大开,大队马军、步军自城门冲出,杀声惊天动地。王重荣赶忙下令:“弓箭准备!”各军弓箭手连忙持箭上弦,严阵以待。对面朱军却在一箭之地停足列阵,一眼望去,旌甲甚为齐整,人马极是精悍。王重荣暗自喝彩:人称朱温善于驭军,果然所言不虚!不过,他放眼打量了一下,好像朱温军马并不太多,约略估计,也就是四、五千人,不禁又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朱温跨乘遍体黝黑乌亮的“一仗乌”良驹缓缓出阵了,红色的披风,随风起舞,在正午日光下,倍觉醒目。王重荣见状,也策马出阵,远远地就大声高叫:“对面可是朱将军?”
朱温双手抱拳:“朱温给王令公施礼了!”
“朱将军客气,不知朱将军能否听王某一言?”
“请王令公指教。”
“指教不敢当,朱将军可知祸不远矣?”
朱温一笑:“敢问令公,祸从何来?”
王重荣神态显得极为诚挚:“将军只看长安京畿四周,云会天下勤王之师,各路兵马源源而来,黄巢窃据长安,以一城而敌天下,还能有几日坚持呢?你这小小的同州城,兵寡粮少,破城已在眼下,胜负早分,朱将军又何必多令生灵涂炭呢?”
“胜负早分?”朱温一哂,“那好,就照老令公所言,为避免军士伤亡,我们就来个比武论胜负,如何?”
“如何比法?胜负之后又如何?”
“你、我两军各派将领阵前比试,如我军败了,我当举城而降,一切但凭老令公处置;如我军侥幸取胜,就请老将军暂解围城之兵如何?”
王重荣略一沉吟,回头看了一眼杨复光,见杨复光点了点头,当即答应了朱温:“如此最好,一言为定!”
朱温归阵后,郭言一举精钢槊,跃马而出,飞驰到唐军阵前,双目圆睁,大声呼叫道:“我乃郭言,谁来与我比试?”
王重荣闻听来将乃是义军中有“虎候”之称的猛将郭言,不敢怠慢,正要点选将领应战,常行儒却已拍马出阵:“常行儒来也!”
两将相遇,再不答话。郭言一柄精钢槊煞是厉害,舞动起来呼呼生风,常行儒初始还能举刀还击,但几个回合之后,就只有招架之力了。常行儒大惧,正要拨马回阵,猛听得“当啷”一声,手中的大环刀已脱手飞出,就在他心胆俱裂的一愣神间,郭言已伸手抓住了他的系甲丝绦,大喝一声就把他拉下了马来,同州军阵中立时跑出几个军士,将常行儒绑缚起来,郭言哈哈大笑着驰回了本阵。
唐阵中一员银盔银甲的小将飞马而出,一边舞动银枪,一边高声大叫:“贼将,留下常将军!”
庞师古策马出阵,迎面截住:“小将军且住,请报姓名!”声音不高,但却宛若洪钟,震人心胆。小将心中一凛,只见来将凤翅盔,龙鳞甲,一张方脸黑里透红,一缕长髯凛然生威;青龙刀寒光闪闪,绿战袍威风凛凛,活脱脱一个再世关公!小将赶忙勒住战马,问道:“将军可就是人称‘赛云长’的庞将军吗?我乃王珂是也!”
庞师古一听他是王重荣的公子,连忙在马上一欠身:“失敬,失敬,原来是公子驾临,庞师古久闻大名!”
王珂见令唐军闻名色变的“赛云长”庞师古竟对自己如此谦恭,不禁面有得色,庞师古闷声道:“小将军,这可是阵前比武,不是小孩子玩耍,赶快回阵,叫你家大将上来与我比试一番。万一伤了你,令尊面上不好看。”
庞师古此言一出,王珂一张俊脸登时气得通红,叫道:“将军太小看人了,我定要向将军讨教一场!看枪!”一边说着,一面挺枪攻向庞师古,庞师古好整以暇地左挡右拒。王重荣看得清楚,知道王珂不是庞师古的对手,大声叫道:“珂儿快退下来!”但王珂哪听得进去,初时还有所顾忌,战到十多个回合后,他见庞师古只是招架并不还手,不禁胆子就大了起来,就想在两军阵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本领,于是尽展所学,银枪舞得又快又急。约莫一盏茶功夫,就在王珂正舞到性头上时,突觉自己已凌空离鞍,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经被庞师古压在马鞍之上了。
王重荣见状,不禁急怒攻心,正要拍马出阵,杨复光突然下令:“八都将何在?”
鹿宴弘、韩建、王建、李师泰、翟从、张造、李简、晋晖“忠武八都将”齐声叫道:“遵令!”
朱温见唐军阵里八骑齐出,当即右手高举,朱珍、胡真、氏叔琮、徐怀玉、丁会、邓季筠、张存敬、刘康义见状,皆纷纷拍马迎上。不一会,杨复光的“忠武八都将”就和朱温的“八虎将”杀到了一起,十六将,八对儿,人喊马嘶,尘土嚣天。观阵的两军皆扯着嗓子呐喊助威,一时间,战鼓隆隆,杀声阵阵。
战不多时,徐怀玉一枪磕飞了张造的狼牙棒,胡真挥枪将晋晖打落下马,朱珍更是奋起神威,将李师泰生擒归阵。朱温哈哈大笑,高声叫道:“鸣金收兵!”一阵锣响,朱军便缓缓地收兵入城了。
王重荣、杨复光见状,相互对望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收兵吧!”
王重荣回到大帐,心中甚是气馁,对杨复光道:“今天真是栽了,与朱温这一赌真是输得一塌糊涂!杨公,您看我军是否真的要解了同州之围呀?”
杨复光却嘿嘿一笑:“老令公,我们中了朱温的计了!”
“中计?什么计?”王重荣大惊。
“黔驴之计!”杨复光连声冷笑,“老令公不必着急,我料朱温必有使者前来,朱温必降!”
王重荣还没回过神来,一名军士就匆匆地进入了大帐,报道:“同州来使求见!”
“让他进来。” 杨复光一面回答,一面对王重荣笑道:“看看,说来就来了不是?”
不一会,谢瞳走进了大帐,正欲报名施礼,杨复光却抢先言道:“子明先生不用多礼,请坐!”
谢瞳大是纳闷:“在下贱字,杨公何以得知?”
杨复光爽朗一笑,“子明先生过谦了!当年我在宫中还是小黄门的时候,就曾闻听过先生的大名。先生好像是福州人,咸通末举进士,三举不中,因而滞留于长安。广明元年,黄巢攻陷长安,先生即投靠了朱温,成了朱温的座前幕宾,自那之后,先生就未尝一日不在朱温左右啊!复光盟圣上器重,先监镇兵征讨,后为排阵使、忠武监军、天下兵马都监,与朱温先后多次对阵,如果连先生这等人物都不知道,那本都监可真成了个……”
谢瞳连忙跪下行礼,谦恭地说道:“杨公千万别这么说,书生无意之言,还望担待。”
杨复光起身将谢瞳搀扶起来:“先生行此大礼,我可生受不起,快起来,请坐!”
谢瞳正要落座,杨复光冷不丁地小声问道:“如若我和王令公今日攻打同州四门,子明先生看会怎样?”
谢瞳猛地一愣,随即一笑,“杨公慧眼明察,令人叹服!”
王重荣已经回过神来,插言道:“怎么样,朱温愿意归顺朝廷了?”
谢瞳坦言道:“不错!还请杨公、王令公理解朱将军的一片苦心。朱将军其实早有归心,但军中黄巢耳目众多,今日之事,一来是为掩人耳目,二来是,这个……” “二来是为了亮亮家底,能讨个好的封赏,对吧?”杨复光笑道。
谢瞳折服了:“瞒不过杨公,朱将军确有此意。依小可看,朱将军帐下诸将,个个骁勇,且久历战阵,目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如能归顺,不正可为朝廷效力吗?”
王重荣面露喜色,杨复光却连哼数声,说道:“哼哼,朱温做的好梦!此人投机阴诡,反复难测。若此人在朝,朝廷恐怕就再也没有安宁之日了!现今勤王之师源源而至,何愁巢贼不灭?至于同州,已早成危卵,明日我即下令围攻,早为圣上除此一害!”
王重荣忙道:“杨公息怒,眼下圣上颠沛,巴望早日克复,朱温乃黄巢柱石,若断此一臂,克复长安不也就能及早成事了吗?何况,我们的人还在人家手上呢!”
杨复光爱兵爱将,那是出了名的,一听王重荣此言,不觉长叹一声,就默然不语了。
王重荣看了看谢瞳,又瞅了瞅杨复光,试探着说道:“不如就趁了朱温的心意,咱二人联名上表,奏请圣上授朱温为同州刺史,杨公看如何?”
杨复光沉思良久方才开口,语调中充满了无奈:“要么杀之,要么用之。既要用之,就要厚恩加待,冀望他能思恩报效。我看不如就请王相公承制拜授朱温为同华节度使兼同州刺史。至于上表吗,就请老将军代劳吧!杨某就不掺和了。”然后又温言对谢瞳说道:“还请子明先生辛苦一趟,亲自奉表往成都一行,如何?”
谢瞳想了想,只好说道:“但凭杨公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