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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中腾对庞管家这番话大是赞赏,郑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以何中天那老狐狸的智商,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心疼得紧,实在是疼。如果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希望这一切发生,假如还有挽救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错过。
但是没有,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不拼到你死我活是绝对不能罢休的。
“算了,我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只说最后一句,儿子,凡事都要留个余地,不要做得太绝就好。”何中天吸着茶水道,闭目养神,很是享受的样子。
何中腾的眼神又复杂起来,心想你肯放过别人,别人未必肯放过你。
何中天虽然眼睛都没有睁开,却好像是儿子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心念一动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又补充道:“我那宝贝孙女现在不是毫发无损地呆在房间里吗?如果对方真的想赶尽杀绝,何不直接断了我们的后路?又怎会如此费事?想想吧儿子,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有永远的朋友,但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说完,老头子站起来,移动老迈的步子缓缓走上楼梯,“啪嗒”声极有节奏感地回荡起来。
他的消瘦的背影看起来已近风烛残年,走路姿势更是弱不经疯,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但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至少暂时还不需要。莫看他那身老骨头像铁钉钉着竹竿一样,饶是过去那几十年的大风大浪,也没能把他压垮。
记得何中天老头曾经说过:“当有一天我连走路都走不动的时候,我还能思考,当我连思考的能力也失去的时候,那就是我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虽然嘴上说不操心,但其实比谁都操心,比谁都忧愁,说明他还能思考,尽管有心无力。
何中腾坐在沙发上,愣愣失神,似在回味着父亲刚才说的话。当同一句话听得多以后,真假善恶都很难再分得清楚。
“庞叔啊,你坐下吧。”何中腾忽然道。
庞管家有点受宠若惊,但不会客气,因为当何董管自己称为“庞叔”的时候,证明他此时已经不再是一个商业枭雄,而是世界上最纯朴的孩子。一个后辈恳求自己坐下,想对自己倾诉,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他坐了下去。
“你也认为,倩雨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有人心慈手软吗?”何中腾若有所思地说道。从他的脸色就看得出,对于这个问题自己早有答案,而且绝对是否定的。
“我估计不是,虽然其中也不排除我们的保护措施做得周到的缘故。”庞管家模棱两可地说着,不置可否。
何中腾不以为然,沉思片刻,道:“如果不是谢广鹏那老东西还活着,你觉得现在又会是怎么样一种情况?”
庞管家刚听这句话还没什么,但想了一会才心头一颤脸色巨变,越想越是毛骨悚然,说不出话来。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敢去想。
庞管家这时的确有了长辈的范儿,不卑不亢,自己倒半杯红酒开始品尝。
他跟何中天几乎是同一种人,生性仁慈,不但自己狠不下心,也不愿意去想像别人的狠心。
何中腾却是自己回答了,道:“如果不是谢广鹏还念旧情,从中阻饶的话,恐怕我们家早就鸡犬不宁了。谢霆昊那个人,还有谢广鹏的两个孙子,谢风龙、谢风杰,哪一个我不了解?皆是心狠手辣之徒。我也不是说他们灭绝人性,恰恰是因为他们还有人性,所以才能这么狠毒。”
何中腾顿了一会,接着道:“有时候我经常会想,假如换位思考,我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是否也会做同样的事情?这个答案我真的不想知道。”
“没错,恰恰是因为有人性,而人性与生俱来就是贪婪的。”庞管家长叹一口气,灌下一大口红酒,嘘唏不已。
何中腾又想起了一些往事,说道:“如果我不是看到了他们的勃勃野心,当初谢家提出谢风龙跟倩雨的婚事时,我也不可能会反对的。”
庞管家道:“或许,这也是所有事情的起因之一吧,有因,必有果。”
早在十三年前,当何倩雨只有七岁的时候,两家的老头子就在讨论“亲上加亲”的事情,那时候谢风龙跟何倩雨虽然没有太多时间玩在一起,但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又是第三代世交。
然而这第三代的交情尚未长出雏形,便给第二代毁了,这是何其讽刺的事情。
何中腾思索片刻,突然眼中寒光闪闪,道:“不过刚才父亲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庞管家好奇道。
“倩雨现在没有事,不代表将来没有,你也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何中腾神色严肃道,话中充满玄机和智慧。
未雨绸缪!没有别的词比这四个字更能形容何中腾的雄才伟略。
庞管家听完,仔细琢磨了一会,顿时晃然大悟,恐惧感油然而生。
“是啊,现在他们以为这次计划稳赢,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你其实早就看透了他们的野心,埋下了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等的就是他们忍耐不住那天一脚踩进来。现在已差不多到了收网的时候。”庞管家嗟叹道。
何中腾接着道:“等他们发现自己身陷危机回天乏术的时候,就算是谢广鹏还念旧情,或者是谢风龙还对倩雨抱有半分希望,也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顾忌。因为生存是人类的本能,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命重要。”
“所以到那时候,他们肯定会玉石俱焚,谁也难以想象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庞管家道。
“嗯,你去一趟医院,看看易泉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如果确认他已经失去‘工作能力’的话,及时向我汇报。”何中腾合了合眼睛,顿时杀气腾腾,又道:“这段时间里绝不容有半点闪失。”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庞管家哪里还敢拖拉,急匆匆地走出大宅,驾上高级小轿车朝市医院奔去。
同一时间,在谢家大宅里,也有人在激烈辩论。
谢广鹏的岁数和何中天差不多,今年也有七十大几了,但看起来要更有福气一些,布满沧桑的脸上看起来红光满面,光是这份脸色就让人觉得很矛盾。身材也比何中天壮上许多,看得出保养得不错。
宽敞的客厅,奢华程度并不逊色于何家大宅。在谢广鹏旁边还有谢霆昊。若大的厅里也只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怒目相视,均脸颊涨红,似乎刚刚大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