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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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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的疯狂此刻散去,两人都淡淡宁静淡淡欢喜,宁愿这般柔和缱绻,将美好的感觉拉长,缠绵柔细,牵扯无休。

    不知道多久之后,两人都大喘一口气,同时分开,各自脸上都泛起红潮,君珂晶莹嫣红,莹润欲滴,看得纳兰述如色狼两眼发直,君珂被这种目光看得微羞,轻拍他一下,伏在他肩头。

    风掀开帐篷帘子,外头的护卫正在整理同伴的遗物,纳兰述的护卫只剩下十几个,其余都死在这一战中,君珂揽紧了纳兰述的背,忽然明白他此刻背对帐篷外的心情,她心中也不好受,想着他一心赴死那一刻,该是怎样的凄凉?而指下的肩惊人的单薄,日光重重打下来,那肩都似一时难以承载,然而正是这男子的双肩,担起了她离开后的绝望,担起无尽的责任,担起这北陆江山,短短数年,安尧国,收羯胡,纳西鄂,坐拥大陆近半,隐然当世雄主。

    “纳兰……”

    “嗯……”

    “我想家了……”

    “嗯。”纳兰述轻吻她的额角,“我们回家。”

    风从山岗吹过,掠起彼此的衣角,翩飞如鸟,被一抹霞光染亮。

    明泰四年冬,明泰帝视察尧国南境,在五丈营被大庆西鄂联军围困,七日后突围,以三千对十万,力战将覆时,忽尧后乘神鸟自天而降,以一批奇形鸟兵,败十万大军,将大庆西鄂追兵逐于南野,之后大庆皇帝在火恒原附近被围,血战始出,回国时残兵不足千人,此为第一次庆尧之战,时日虽短,却影响深远,不仅拉开了两国之争的序幕,也令鹄骑第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那些巨鸟在战场上空振起的翅膀,在之后的数年之中,掀动了大陆风云,掀起了三国之间,逐鹿不休的复仇之战的开端。

    在史书里,这一段是这么记载的。

    “四年冬,帝困于五丈营,扈从三千而敌军十万,血战至寥寥数几,将丧……忽天际出五色虹霓,起凤鸣之音,后乘彩凰自天而降,镂霞裁云,如沐神光,示以天命所归之言,万军震栗,两股战战,退而伏地,败走百里……我主天命所授,是有神灵之启,助我大尧万年……”

    无论史书里怎么美化粉饰,按照封建皇权的心意加以神授的光环,在大陆上,在各国的传闻里,这一场战争依旧是神秘的,亲眼见过鹄骑的人讳莫如深,没有见过鹄骑的人则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有那么巨大的,还能被人驾驭的战鸟,何况听人描述那不过是水鸟,水鸟怎么可能有桌面大?八成是战败的人,为了面子胡扯的!

    不过不信归不信,世人对于那位销声匿迹三年,已经快要被人淡忘的云雷统领大尧皇后的记忆,终于再次被引动,在忍不住赞一声“这女人就是会搞事”的同时,也有很多人诧异地道:“她不是一直在尧国皇宫,说是重病三年多了吗?怎么忽然出现在尧国南部战场?难道这三年,她竟然不在皇宫?这这这……这一国皇后到处野跑?不太好吧?她和尧国皇帝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尧国朝廷,百官们并不清楚纳兰述当日计划,不明白那日千钧一发,也不知道差一点他们就成了没主的官,把关心的焦点都集中到了皇后身上——原来她三年不出根本不是生病,而是逃婚逃宫?好端端地这是怎么回事?听闻她是去了云雷,甚至去了大燕皇陵,听闻她和大庆皇帝大燕皇太子在云雷都有交往?还有好事之徒想得更加深远——皇后“病”三年,大燕那位皇太子也“病”三年,皇后突然回来,大燕纳兰君让听说也在最近病好,并被封为皇太子,据说可能还会很快继位。这个这个……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尧国朝廷百官们最近无心朝政,一群一群人扎在一起讨论这惊天新闻,窜来窜去神情紧张地窃窃私语,一小部分人担心皇后的人品贞洁,一大部分人则想得更多,他们担心皇后是否和敌国有勾结,是否还忠于尧国,还有她出现的时机,和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鸟兵,怎么都透着一股诡异,这样不从君命的皇后,是否还配做皇后?咱们好容易安定下来,可不要为一些意外事件毁了祖宗基业……

    就在君珂和纳兰述整顿军队,带着后续的云雷军,满心欢喜回京时,尧京胜尧城,一场暗中针对“叛逆无道皇后”的庞大行动计划,正准备轰轰烈烈展开……

    纳兰述和君珂没有立即回程,他们在五丈营附近停留了一阵,等待前方追击大庆军队的消息,并将之前没有办完的事办完——接收司马家族投诚,处置末帝。

    从第二天开始,纳兰述身边护卫便已经加强,第一批赶来的便是尧羽,他们在百里之外布防,却探听到大庆皇帝离开大军前往五丈营的消息,随即又知道了黄沙军被安排在大庆军队退路之上,比他们离纳兰述还远。灵活的尧羽卫立即明白了纳兰述的心思,竟然不顾君命,当即连夜驰援赶到五丈营,看见君珂的那一霎,带兵的晏希,那个冷漠的一个人,眼底也泛出了泪光。

    当初纳兰述继位,是他近乎捆绑地将他捆上皇位,三年来,作为他的尧羽卫统领,晏希和几位尧羽卫头领比其余人更清楚纳兰述是怎么过来的,此刻他们的喜悦溢于言表,走路都蹭蹭带风。

    不过晏希知道戚真思再次离开后,在山岗上默然伫立很久,君珂在隐蔽处悄然凝望他平静的侧影,三年光阴,镂刻那少年更为坚毅硬朗的轮廓,风掀起他的长发,翻飞的乌发底,忽有雪白光芒一闪。

    君珂心中一痛——人人都在团聚,这少年却在似乎永久的无望中持续等待,直到提前老去。

    “纳兰……”她握紧纳兰述微凉的手,喃喃道,“真思到底是什么心思?晏希他……”

    脸色有点微红的纳兰述,先搓热自己的手指,再摩挲着她的手指,努力用自己的温暖焐热她心底的微凉,“就中更有痴儿女。小珂,真思的心思,你我都无能为力……随缘吧。”

    “真思怕是恨我的吧。”君珂苦笑,“她喜欢你,不是吗?”

    纳兰述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侧面,“不。她如果真的喜欢的是我,我不会让她靠近我身边。其实她……她不恨你。知道吗,这三年来,我们靠着回忆过活,每夜我们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和我谈你,说你当初练武如何的傻,从不知道投机取巧;说她其实早就先见过你,在母亲的寝殿之上,她在帘后,听你对母亲说,不慕富贵要自由;说那段我们互相寻找的日子,她也跟着你,亲眼看见你劈开柳家的大门……她说些我不知道的,我说些她不清楚的,说着说着便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