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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战局之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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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带着队伍在空中飞着,借着下弦月,依稀瞥见迎面露出一两个白点。渐渐的,黑暗的夜空背幕上,白点越来越多,如同一群归南的大雁,排着齐整的队形。等到再近些看清了,才发现那是些挥舞双翼的战士,是天使族的人。那只领头雁,正是当天前来拜访天澜的那个素面女子,全身依然裹着白布蝉衣。

    靖同率先迎了上去,两支队伍于空中会和。“很准时啊”,靖同完全放松式的打着招呼。而对面反而神情紧张,谨慎小心。大战在即,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们的人,已经在外围布好了,绝,绝不会放一个魅冥出去的。”白衣女子向天澜承诺着,可语气间倒不那么有底气。

    “我们自然相信盟友”靖同一本正经而又友好地回道,“我们绝不会让天使族城成为我们第二个天澜。如今已经不分族与族了,我们自然是竭尽全力,‘精诚合作,生死与共’。”

    “呵呵,‘精诚合作,生死与共’。早就有所耳闻了,大名鼎鼎的星士誓言吧?据说星士的六把神剑,都来自上古澜剑的碎片,所以星士的人也同结一体。其实我们这些外人,有时候倒挺羡慕你们星士的。“

    欧阳靖同、柯林、林行相视一笑。他们自然知道,与生死兄弟并肩作战的幸福,倒还真得值得让人羡慕,哪怕每天都活在刀光剑影之中,哪怕每天都在担心生死离别。

    靖同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绝啸剑,狂啸的海怒气息霎时四散。他提上气势地下令:“好了,别误了时机,动身吧!”

    所有人整装前行,向着玉伏进发。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战役,双族协力,动用了天使族大量的兵力,和大名鼎鼎的星士战队,还有同样善于兵刃的灵士,想要对付这些个魅冥,简直是绰绰有余。所以这样的战斗在他们心里,根本不存在谁胜谁负的疑虑,而只需考虑有没有漏网之鱼的问题。

    浩浩荡荡的军队,不曾料到,那个冰天雪地里的对手,同样是星士出身。他太了解星士了。他知道所有人的优弱与脾性,他知道星士惯用的战法,他知道手下的将力也绝不曾逊色。他知道自己部署的精密,他知道了结就将在此。他等待这样的时刻,已经等了三年。三年的血债与仇账,即将在此判笔决算。玉伏的魅冥兵力,早已不是欧阳靖同料想中的区区虾蟹那么简单了。

    斐罗的华裂剑,瑰丽雍华的剑气,似乎演变成一种魔气。昔日融入澜剑血液的华裂神剑,将挥动它积蓄的所有怒恨,斩断世界无休止的混乱。

    埋伏。猎手在等待猎物的入网……

    天澜存亡,在此一击。上古澜剑的神话,面临着第一个休止符……

    当外面是战前的弥漫气息时,天澜元阁内是少有的安静。

    道役元实在是难以入眠。他不习惯被遗忘的滋味,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实在是难以安定下来,他干脆起身穿好衣服,在房间里踱起步子来。他放不下心,又毫无办法,就把他的龙腾剑拿起又放下,手里还攥着师娘织送的白色丝布。他想象着仿佛自己就是在兵戈战场。

    照理说这次战役是胜券在握,可役元就是心里不好受,也难说是焦急还是担忧,心头总是紧锁的。

    道役元实在是耐不住了,把丝布围在自己脖子上,就推门而出,想回到“凤栖后园”再去散散心,平静一下。出了门不远,看到前厅那边传来一丝光亮,想必是靖同他们走得急,忘了吹灭烛火了。役元就往前厅前去。

    然而,除了一支流泪的蜡烛,竟还有一位粉衣少女的身姿,被闪闪烁烁的烛火映着。

    汐茗坐在紫檀木桌边,见役元突然出现,有点受了一惊,但马上又回到忧虑的神情中,双手撑着头继续发呆着。

    “怎么了,你还没睡啊?”役元问道。

    汐茗抬起头看着他,说:“嗯,我,实在是睡不着。”

    “怎么了?”

    “我,我还是第一次面对刀剑的生死。想不到,这个世间竟会这样残酷。我以前一直以为……”

    “以为世事美好,人人都能安然终老,是吗?”役元微笑着回道,“呵呵,你真是与从前的我想的一样啊。”

    “是吗?你不是天澜的龙腾剑士吗,怎么也会想着平淡安静的生活?”汐茗倒是感到不能理解。

    烛火摇曳着前厅的孤寂,双人的眼眸在暖光下相视。

    役元目光呆滞了下来,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流离的光年,塑造着剑与童话。

    他的声音穿透了岁月的变迁,回到幽深的过往。他些许噙着伤感,慢慢说道:“那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的认为了。记得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师父那么严厉,每天吃都吃不饱,还要练好些个时辰的功,可是我竟然每天笑得那么开心。那真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役元的脸上泛起了难得的幸福笑容。这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永远珍藏在他的心中。

    汐茗自然知道,那是他们天澜城的生活,可怕役元想到如今天澜已灭、亡族败落,又会陷入感伤,就想转开话题:“那,那你为什么还要习武呢?哪怕是山野村下,一席半亩地的,也不就够了?”

    “呵呵,我也曾想过与她一起,早出晚归于田埂上,然后终老一生,无所留恋啊。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役元看了看汐茗。她正眨着她的水灵灵的眼睛,颇有好奇地等着听故事。女孩子对于“我与她”这样的字眼,总是显露出无比的耐心和兴趣。

    役元话锋一转:“算了,你现在也不会懂的。总之男儿当世,岂能想着安于山野?天责在身,必然是要做一个精忠守义的战士,才能担当起责任。乱世之时,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去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们星士,别无选择。

    假如以后,你能安安然然地与你的至亲至爱,生活在山水之间,一定要记得,在你的远方有无数的我们,为你守卫疆域安宁。”

    汐茗倒没听着役元谈大道理,只是对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与她”的故事而失望,又不好意思再张嘴问,就低下了头想心事。

    千百里外,玉伏雪山群上空那张黑夜的大幕上,忽而现出了成百上千的白色光点,引得魅冥的兵卒全都仰头张望,也不知是什么,竟还有人可笑地喊起了“流星雨”。

    这个“流星雨”,马上就证明了自己不是流星那么简单。天使族的弓箭士部队,居高临下俯瞰着地面,对着一个个魅冥的啰啰,倒是下了一场“箭雨”。密密麻麻的弓箭仿佛织成一张大网,都快要遮蔽星空与月光了。无数的银箭扎向魅冥,刺穿了他们薄薄的盔甲。雪地之上,瞬间就倒下了数十具带着利箭的尸体,整片白雪被霎时染红,到处是鬼哭狼嚎的叫喊声。魅冥的小卒,被突如其来地奇袭吓傻了,一个个晕头转向地乱跑,大多没逃出几步就被射中了。愚昧的他们哪会想到这种地方也会有人来,还以为自己性命必是高枕无忧。他们连忙高喊着“大人”,“大人”期望着斐罗出来震一震场面,来救救他们的小命。他们到死也不想到,自己成了斐罗建功立业,公报私仇的诱饵,此刻斐罗、四位高阶的护法和他们真正的千兵万将,正躲在暗处欣赏着一切,一步步实现他们精心设下的局。

    弓箭总共扫射了三波,大量的银头铁箭歪歪扭扭地斜插在雪地上。空中的压制完后,天使族的执剑士一一降落。成百上千洁白色的“燕子”无间断地落在洁白色的雪地上,化身冷血无情的杀手。魅冥为难天使族不是三天半月,早就是积怨成恨了。哪怕是以圣洁之城闻名世间的天使族,也一样下尽杀手,毫不留情。锋利的剑与雪花一起飞舞,果断结束着一条又一条性命,溅出了肮脏的黑血。

    短短一炷香时间,山群之中,呻吟停歇,横尸遍野。

    此战,由于突袭的迅猛和兵力的悬殊,天澜与天使族以无人阵亡,十六人轻伤的代价,斩灭百余魅冥,大获全胜终此告捷。

    这么简简单单的战斗,不是斐罗想要的。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或者说,连个开始都算不上。斐罗的好戏,现在真的已经准备完毕,将要上演了。

    夜幕的舞台,下弦月预示着帷幕的开启。血与雪的缠绵,将戳入人的脊骨。

    正当两族在打扫战场,准备迅速撤离时,也不知从哪儿蹿出了几个黑影,立刻引得了欧阳靖同的注意。定睛一看,是约莫二十来个黑衣人,手里提着剑,狼狈地向远处逃去。根本不需要多想,靖同马上就断定这必是漏网之鱼。他向柯林和林行示意,急速飞奔追击而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敌兵。天使族见状,白衣的领头人也示意她左手边的百八十来人全数跟进,辅助追击,意图形成合围之势。追缴的杀戮,还没有停息。

    黑影扭头一看,发现果而有着神剑的气息在身后,他们体躯一震加快了速度。本来正在缩短的距离又被渐渐拉大。欧阳靖同望着前方越来越小的身影,不禁泛起了点疑惑。败兵落寇,竟然仍有着如此速度,自己的追杀好是吃力。可时机紧张,不容他多细想,只能被引着过去。

    整场战局,开始真正改变。斐罗在幕后,看着这一个个熟悉的脸庞越来越近——欧阳、柯林、林行,他满意地导演这一切。等等!少了两个,肖州旭和道役元!哦,罢了,他们肯定是在那些灵士那边,和天使族的人一起打扫战场而停留了。咳,真是可惜,那边自己顾不上,这些才是要赶尽杀绝的。看来,还是没能亲手让道役元这家伙偿还。斐罗感到有点遗憾,役元才是他最想要对付的,只可惜没跟过来。那就让这三个先抵命吧!道役元,哼哼,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