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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孙东,仆人开口问道,“你是弈林中人?有品级吗?”显然,孙东的年纪太轻,而后边跟着的酒鬼形象实在难以让人恭维,至于谭晓天,更是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子,所以他的语气中还是充满了警惕。
“不才八品。”孙东答道——想不到要见一面都这么麻烦,果然是人离乡贱,自已的名气实在是不值一提呀。
“噢,稍等。”得知对方的品级只是八品,仆人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冷冷的丢下一句,大门重又关上,然后可以听到脚步声由近及远,估计是到内院向主人通禀有访客去了。
“狗眼看人低。”孙东低声暗骂一句,就这么让拜访的客人站在门外算是哪家的待客之道?就算不能确定主人会否见客,需要同禀以后再做答复,但以祁家这样的宅院,难道就没有供访客暂时休息的客厅吗?难不成真把自已几个当成打秋风的闲人吗?
回头看,酒鬼和谭晓天两个对他刚才与祁家仆人的交谈全没在意,两个人手拉着手在玩儿跳房子的游戏,看到自情此景,孙东不由得暗自苦笑,心说自已这是何苦来哉,平白送上门被人家羞辱却是为了一个头脑不清,连自已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的病人,这是不是也太悲催了点儿?
这一次的等待比刚才久了许多,就在孙东怀疑那个仆人是不是突然闹肚子跑哪里方便去了的时候,大门才又一次被打开。
“几位,我家老爷有请。”虽然加了一个‘请’字,但仆人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恭敬的意思。
“天天,别玩儿了,走啦。”回头见一大一小两个人玩的还挺开心,孙东无奈的叫道,心里纳闷儿。两个人认识也不过才半天,其中一半时间那个酒鬼还是在昏睡之中,怎么两个人的关系就能变得那么亲?难道这就叫缘分?
“哎,就来。大叔。咱们走吧。”听到叫声,谭晓天停止耍闹,拉着酒鬼的手亲热的叫道。
“嗯,走吧。”酒鬼拉着小孩子柔软的小手笑着说道,脸上的笑容非常的宠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才认识不过两三个时辰吧?
三个人于是跟着应门的仆人走进院门,在外边时就已经觉得里边很大,等进去以后才知道比想象中还大,中间是碎石铺成的小径。两边则是草地和低矮的灌木,因为冬季刚过,草木还只是一点点的绿色,看起来有点萧索,靠近院墙处有两棵一搂多粗的榕树。榕树下用小拇指粗细的铁链栓着一条黄毛大狗,高有半人,长有四尺,身上的毛发蓬蓬松松的乍着,猛一看,简直就象是一头狮子,见有生人进院。立刻从地上跳起,四肢撑地,一边向几个人这边冲着,一边连声狂吠,细细的铁链被绷的笔直,让人很担心随时会有绷断的危险。
“啊!”大狗凶猛。吓得谭晓天连忙躲在酒鬼背后,死死搂着酒鬼的右臂,眼睛盯着狂吠的大狗,半步也不敢前移。
“别怕,别怕。有大叔呢!”酒鬼也是吓的身体发抖,不过还是挡在谭晓天的前边安慰着小孩子。
“阿黄,别叫,坐下!”领路的仆人大声斥道,听到主人的斥责,那条大狗才停止的狂吠,悻悻的原地坐下,喉咙里不甘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将恶犬喝斥住,领路的仆人瞟了眼露畏惧的三人一眼,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脸上现出不屑的神情,孙东看在眼里心中不忿,但暂时也只能隐忍,谁让自已只是一个无名之辈,换成董永那样级数的高手,看祁家的人还敢如此怠慢。
穿过庭院,来到客厅,里边已经坐了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身穿淡紫色的绸布长袍,头戴褐色员外巾,手中揉着两颗狮子头的山核头,长方脸,一字眉,双目微闭,肤色白皙,一脸的淡然。
“老爷,客人到了。”领路的仆人声音和刚才在外边时变得完全两样,声音轻的就好象怕惊到主人的闭目养神一般。
“哦。”轻哦一声,中年人这才缓缓把睛睁开,似是刚刚看到几个人进入客厅,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最后落在走在最前边的孙东身上,“你们是从青云城来的?”他开口问道。
“是的。”孙东答道——有客来访,先不说依常理应该在客厅门外迎接,进来以后,连身子都不欠一下儿意思意思,这位祁家二爷待人接物也太傲慢了点儿吧?说到也只是一个有着六品实力的七品棋手,就算高也没比自已高到哪儿去,至于这么牛吗?
“噢,请坐,看茶。”确定了对方的来处,中年人脸上稍稍带出了一点儿笑容,抬手示意,同时向带路的仆人吩咐道。
孙东和酒鬼分别坐下,谭晓天还没有完全从刚才恶犬狂吠的惊吓中恢复过来,靠在酒鬼身上,眼睛时不时的往外瞄着,观察那条重在趴在地上打盹的大狗。
“孙东,你既然是弈林中人,又是从青云城来,想必应该认识赵荣男吧?”待客人坐下后,祁二爷开口再次问道,问话的目标仍然是孙东,显然他对那个酒鬼还有谭晓天并无兴趣,基本是当成空气对待。
“认得,他是青云城弈坛的头号人物,与刘世杰实力旗鼓相当,共执青云棋界牛耳,莫非祁先生与他是故交?”孙东好奇问道。
“呵呵,是呀,当年他从京城学弈归来途经此地,我与他手谈十局,十局战罢,我虽以六胜四负略占上风,但还是非常佩服他的棋艺,仔细算来,也有快六年的光景了。”祁二爷慨然叹道。
“呃,原来是这样,想不到祁先生和赵前辈有这样的渊源。”孙东也很意外,不过这种事儿倒也算不上很稀奇,棋士艺成出师,喜欢游历天下者大有人在。
“呵呵,是呀,赵荣男师从江家,名门正派,招法端正,棋风大气,假以时日,必成大才。”双方扯上了渊源,祁二爷的态度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看来店老板说的不假,这个人只对酿酒和围棋感兴趣,来访者若非棋界中人,他可能连见都不见。
“师从江家?......你们说的是谁?”一直跟谭晓天窃窃私语,安慰着小孩子不要害怕的酒鬼突然插口问道。
“我们刚才说的是赵荣男,他是青云城名气最大的棋手,曾经在京城江家学棋三年。”孙东连忙解释道。
“噢......原来如此。呵呵,仅仅在江家学了三年棋回来后就能称霸一方,江家,还真是厉害呀。”酒鬼说道,听起来象是在赞叹江家家学渊源,底蕴深厚,随便出来一位外姓弟子就能成一方诸侯,但看脸上的表情却是恰恰相反,充满了不屑。
这一下儿,祁二爷再也没办法无视这个外表落魄的人了,他师从江南棋王兰如贵,算起来也是师出名门,对于门派正统的观念很看中,酒鬼这种不阴不阳,明褒实贬的说话很让他不快,重又扫了酒鬼一眼,他象征性的拱了拱手,“还没请教这位朋友高姓大名,为什么出言不逊,对赵荣男冷嘲热讽?”
“冷嘲热讽?哈哈,哈哈哈哈,区区一个一方霸主,也值得我去冷嘲热讽?哈哈,哈哈哈哈......。”酒鬼狂笑,象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这个人怎么回事儿?脑子有问题吗?”祁二爷被酒鬼的反应搞糊涂了,祁二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出言向孙东质问道——赵荣男是他比较欣赏的对手之一,有谁对他的朋友不满,也就是对他的不满,若是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会马上下逐客令。
“呃.....,祁先生见谅,他是我赶路时马车不小车撞到的一个行人,可能是摔倒时碰到了头,甚至连自已的姓名都记不起来。祁先生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跟一个病人一般见识。”孙东连忙向祁二爷解释道,心中暗自后悔,要是早知道酒鬼会突然犯病,当初还不如他自已一个人来祁家拜访,有赵荣男这层关系,要到一两瓶透瓶香美酒应该问题不大,就算面子不够要不到,也总好过被人家给赶出去吧。
“哦,原来是个病人,那就难怪了。”得知对方是一个脑子摔坏的人,祁二爷也就释然了,他是一个孤僻而清高的人,自是不愿去和一个不正常的人去计较。
“什么叫难怪了?!”酒鬼却是不干了,“虽然我现在想不起自已的名字,但并不等于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他大声抗议道。
孙东那个气呀,心说,我这里拼着命的给你说好话,你那里一个劲的抽梯子,这算是什么事儿呀!难道你真的以为人家不敢往外轰人吗?院子里的那条大狗正在养精蓄锐,等会儿人家把拴狗的链子解开,难道你站前边挡着吗?
“咦,大叔,这么说您记得您是谁呀?”谭晓天则是惊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