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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年间,天竺佛门大德跋陀罗尊者来华,深得北魏朝廷上下敬重。因跋陀罗尊性喜幽静,于是孝文帝拓跋宏就下圣旨,为尊者立寺并供给衣食。因为此寺位处少室山中,故名少林寺。其后,菩提达摩亦东来中土,因与梁武帝论佛而不相投契,故此“一苇渡江”,就北上少林寺驻锡,传下禅宗法统以及童子功、金钟罩、易筋经、洗髓经等四大神功。少林武功,从此扬名天下,四海震惊。
菩提达摩本乃南天竺国香至王之第三王子,自幼敏慧群,笃信佛法。年方十五而出家学佛,游历四方。某次机缘巧合,他夜观星象,现九宫星宿排列有序。灵机一触之下,于是尝试依循星宿运行规律,引导真气游走于身体各处气窍。童子之身的清纯精血,就得得以团汇聚于丹田气关,炼化为深厚真气。一理通,百理明,达摩受此启,于是创出了他的第一套绝学童子功,共分童心、白云、流星、明月、红日等五诀。
不过童子功始终是达摩少年时所创,当时他在武学上的修养,相对于后来还十分浅薄。所以中年之后,达摩离开天竺而远赴中土,又再创出了强练金刚不坏之身的金钟罩以及外接天地灵气引为己用的易筋经,威力都远远越了童子功。而洗髓经则只注重精神上的修养,并不强调实质破坏力。但无论如何,少林四大神功中以童子功排名垫底,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纵使当今之世,出了位三十六房主持善哉和尚,在“红日诀”的基础上再自创“童子金身”,但威力也只能提升至约莫相当于金钟罩第九关左右的水平。
边不负身为魔门当代耆宿,天魔秘**已经修上了第十五层“空间篇”,放眼江湖,绝对属于一流高手的级数了。之前他曾经和修炼金钟罩的少林叛徒玄空和尚交手,大胜第九关,而只以毫厘之差而在第十关下输了半招。这也不过是仅仅半日之前的事罢了。可是眼前这破土而出的不怪客,使用的分明只是童子功红日诀,却居然就能在一招之间将边不负打得生死不知,这却怎么可能?
不!根本不可能,更加绝对地不合理。可是无论再怎么不合理不可能,它始终也是铁一般的事实。任凭什么人怎么质疑怀疑,也已经不会改变。霎时间,辟守玄和祝美仙二人都惊得呆住了。聂二娘乘机抽身飘然退后,欢笑道:“大师兄,你好厉害呢。再帮妹子一个忙,把这些人统统都杀掉吧。”
直到此时此刻,场中众人才有机会看清楚这怪客的真面目。只见他约莫四十来岁年纪,满头灰,剑眉入鬓,相貌算得上颇为英俊。身上则披了件灰色布袍,颈挂念珠,打扮非僧非俗,看不出什么来路。听得聂二娘请求,他却摇摇头,叹道:“罪过罪过。出家人慈悲为怀,岂可轻易就破杀戒?”顿了顿,却又道:“不过么,这几位都是魔门中人,又兼沉溺已深。长留世间,只恐会为祸苍生。也罢,这便打个折扣,我只将他们的武功都废去,留下他们性命就是。”一言既毕,却就迈步跨出两步,合什道:“这位辟施主,还有那位祝小姐,请你们莫要反抗,乖乖的站着不动即可。可千万莫要为难在下,搞得两下里都不省心。”
这怪客说话之间,神情语气就是一派俯视睥睨,高高在上,众人生死,尽可由他片言而决的态度。而且毫无造作。这还不奇,更奇的是辟守玄听了这几句话之后,居然也隐隐觉得,事情理所当然地,就应该是如此。顷刻间,这位“**双修”浑身也止不住地簌簌抖,直是进退失踞,手足无措。祝美仙却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她用力一咬舌头,借助那刺痛的感觉摆脱对方气势上的压制,娇喝道:“有本事的话,就尽管来废我武功吧。”天魔妙舞身法展处,翩纤丽影犹如足不沾地般向那怪客飘去。度似慢实快,攻击落点似前实后。分明从正面而来,那纤纤细腰却不知道如何轻轻一扭,早如鬼魅般欺近至那怪客右侧,天魔双刃寒光闪烁,早已密如繁星般当空急洒。其攻势迅捷凌厉,却又奇幻莫测,虚实难辨。在那怪客气势压迫之下,祝美仙赫然竟作出前所未有的突破,把毕生所学尽数融汇结合,于此一击之中挥得淋漓尽致!辟守玄双眼一亮,喝道:“好啊!”聂二娘眉宇间笑意却丝毫不减,看来全不为自家的“大师兄”担心。
快逾星丸跳掷,密若骤雨狂风。顷刻间只听得“叮叮叮叮叮叮~~”的金铁交击之声连绵不绝,当中更无半点停顿,前音接后音地响成长长一片。那位“大师兄”却半闭双眸,合掌当胸。别说出手还招挡格,甚至连根本都懒得去闪避。他浑身上下的肌肤,也由内而外地隐隐透现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金色坑纹,就似金属巨钟上的铭痕一样。任凭削铁如泥的天魔双刃如何在他身上挑点刺戳砍斩劈削,也不管被攻击的方位是心脏、咽喉、双眼、双耳抑或下阴等各处要害,也全部行若无事地承受下来,非但连油皮也未擦破半点,更激出雄浑无比的反震力。
眨眼之间,天魔双刃已经攻出了过百招。然而祝美仙就连半点便宜也讨不着,反而被震得半身酸麻,经脉紊乱,几乎要连手也提不起来。这怪客如此神功,委实匪夷所思到了极点。她骇极而退,一时间慌了手脚,更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怪客却翻开双眼,沉声道:“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祝小姐,这就已经砍够了吗?若然够了,可就该论到我了。”话音方落,他骤然一指点出,锐细金光破空飞射,正正瞄准了祝美仙丹田气海。丹田若破,她这身武功就要算是——废定了!
千钧一之际,祝美仙只听得背后风声飒然。有只手掌及时按上自己背心,传过来丝丝熟悉无比的天魔真气。紊乱的经脉瞬间已被平复,双臂更在输入体内的真气操纵下自然而然地握紧了天魔双刃,交叉向下护住自己小腹。“当~”的一声大震,她浑身如遭雷击,不由自主地连退三步,虎口迸裂,鲜血流淌,但好歹总算是保住了自己这身修为没有被废去。她双腿软,歪斜着向后就倒,却没有倒入泥地,而是被一双带着温暖及安全气息的双臂抱住。
及时赶到者,正是祝玉研是也。这突然破土而出的怪客修为高得乎意料之外,眼看自己再不回身赴援,女儿(这是最要紧的)和两名师弟(倒也只在其次)势必遭遇不测。而杨昭尽管重要,但落在梵清慧手里至少无性命之危。权衡利弊之下,纵使再怎么不甘不愿,却也只好放手任由这死对头带了河南王逃走。万幸总算及时赶得回来,并且出手将女儿救下。却见这心肝宝贝回过头来,委屈地叫了声:“妈~”眼泪已控制不住地滚滚而下。
若在平日,“阴后”少不免要对这爱逾性命的宝贝独生女儿温言安慰几句。但如今大敌当前,再加上那边又受了挫折,心情可谓奇差无比,故而她只是扶着女儿站好,面若寒霜,向那怪客沉声道:“能以肉身硬接天魔双刃而毫无损,阁下的金钟罩修为,想必已到达十二关无罩门境界了吧。如此武功,谅来也必不是无名之辈,却要请教尊姓大名,可是少林寺的长老么?”
那灰衣怪客一击不中,却也不再追击。他傲然负手卓立,淡淡道:“在下空我。和少林寺虽然也有些关系,不过和寺中的方丈长老,倒也素来没什么来往。今次只是受聂师妹所托,出手帮她救人而已。”
阴后冷冷道:“原来如此。阁下当世高人,可谓大有身份,既然要救杨玄感,那带人离开就是,却又何苦如此来欺负小孩子?”
那灰衣怪客空我叹道:“救人是聂师妹的请托。至于其他事,却是我的主意。祝夫人,你们魔门中人,暴戾之气太重了。加上又一门心思地信奉那些邪门歪理,若然还身怀武功,长久以往,作孽必重。将来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而没了武功,其实也不影响过日子,反而可以从此不必作孽。我要废你们修为,那也是为你们好。”
祝玉研怒极反笑,道:“这么说来,阁下还是一片好心啰?多谢多谢,只可惜咱们却承受不起呢。阁下既然自持修为高明,那么便尽管放马过来,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空我长长又叹了口气,道:“南无阿弥陀佛。世人长迷,处处贪著,岂不知三界久居,犹如火宅,有身皆苦,谁得而安?经曰:有求皆苦,无求即乐啊。祝夫人既然执意思如此,那么就请恕在下——失礼了!”
那个“礼”字才刚出口,骤然间大地再度隆隆震动,情形犹如十级地震。空我双臂展动,背后赫然祭起一具满布佛家浮雕的巨大佛轮形相。灰黑之气正似火山爆般从体内暴现,气势无止尽一再提升。如此情景,半日之前小王爷对阵少林达摩堂长老悲苦和尚时,也曾经在对方身上看到过,正是易筋经冲上黑级浮屠之时所显现的独特气势。然而悲苦和尚当时面上浮现的,仅仅是代表黑级浮屠初阶之三间黄金战纹。而此时此刻,空我所显现者,却竟是代表着黑级浮屠最高阶修为之:一间战纹!
一气贯通,通连天地,无限宇宙灵能尽为我用!霎时间风起云涌,天地亦为之动容。空我一步踏出,以指代剑,嘿声吐气疾射。刹那间锋芒疾飑,金光暴绽,一柄传说中的旷世佛兵仿佛随之重现世间,剑器气纵横,锐不可挡。祝玉研骇然大震,自知若是赤手空拳,决计接不下空我这一招。她翻腕化掌为爪,十指虚握,登时将女儿手中的天魔双刃吸到自己掌中,手肘顺势曲过来在女儿身上一撞,喝道:“仙儿快避开!”挺身抢步而出。天魔真气到处,双刃登时相互绞缠凝结为一,螺旋急转着,悍然迎上佛兵剑气。
弹指之间,只听得“铿锵~”震天价响的一下金属撞击之声,魔刃佛兵不偏不倚地拼个正着。辟守玄和祝美仙同觉双耳刺痛,不由自主地“噔噔噔~”连退三步。旁观的尚且如此,激拼核心处的“阴后”感受更要难过百倍!紧紧绞缠的天魔暗、血双刃,一拼之下立即应声溃散。祝玉研面上全无血色,猛然旋身回臂,“天魔场”先内收再外放,如涟漪般层层叠叠波涛起伏,于伸缩贲张之间,释放出霸烈无俦的诡异破坏力。空我的佛兵剑气和天魔双刃拼过后本已消减了三成杀力。再遭天魔场如此压榨,顷刻分崩离析,轰然破碎。然而剑气虽毁,那分离出来的无数剑光碎片,却赫然仍具不可低估的杀伤力。祝玉研猝不及防之下,竟来不及运转天魔场将之全部阻截绞灭,接连中了七八缕残余剑光,禁不住张口“哇~”地吐出口鲜血,被狠狠抛飞震退。
这空我武功之高,似乎竟不下于再世霸王杨玄感。“阴后”仅仅和他拼了一招,已然惨败收场。她自知凭自己本事,无论如何也胜不了空我。电光石火之间,她心中已作出了决断。身处半空尤未落地,祝玉研忽然一个转折,轻飘飘落在依旧晕迷不醒,生死未知的杨玄感身边,一脚踏在她胸膛之上。聂二娘失声惊呼,想要过去拦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阴后”厉声喝道:“阁下居然能一身而兼通童子功、金钟罩、易筋经三大少林绝学,修为高绝,实在可惊可佩。但假若以为就此可以令我圣门屈服,却是休想。今日之事,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大家一拍两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