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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让等人行船从镇海城一路向北而上,仅仅三日功夫就抵达了皇城郊外的客船码头。
天刚刚破晓。
今日冬至。
冬至对北境来说,是个大节气。
“这里真冷啊……”
一出船舱,柳风就边搓手边说道。
在河边生活了几代人,没承想他竟是个旱鸭子!
不仅不通水性,却是还会晕船……
这三日,照柳风的话来说,比在镇海城城主府里暗无天日的日子好不到哪去。
尤其是胃里是不是涌起一阵翻江倒海。
剧烈的呕吐都快要把自己的脑仁都吐出来了……
此刻外面虽然寒冷,但冷风拂面,倒是能够把他的恶心压下去几分,让头脑难得清醒。
“柳公子第一次来北境?”
赵让一张口,就会吐出浓烈的白气。
特别是冬至这天,夜最长,太阳升起的最迟。
“赵公子说笑了,在下本来就是北境人啊!”
赵让一愣,似是还未反应过来。
青青在旁边插话道:
“镇海城虽然是在河边,但也是咱们北境的属地。终归是和对岸隔着一条太上河呢!”
这么一解释,赵让才反应过来。
回想起这趟远行,简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比起前次一拍脑门,跟元明空两人义字当先,去往西域也不遑多让。
“是了是了,是我说的不对。本来就都是北境人,只是北境太大,隔着千百里地,风俗大有迥异。”
柳风有些尴尬的赔笑两声。?
他心里清楚赵让却是根本没把自己算成自己人。
兴许在他心里,整个镇海城里都没什么好东西,更不用说自己这个被威逼利诱,半道入伙的人了。
想来自己的地位在赵让心中,还不如那个日日在船舱中帮渔隐老人处理食材,早晨炖煮海鲜面的活计!
那伙计是赵让心中镇海城里难得的好人,也是个实打实,没有可恨之处的可怜人。
走的时候,一想多日水路,便觉得嘴中寡淡。
渔隐老人做鱼的确是有些门道,但一日三餐,日日吃鱼,除了水边之人外,怕是没人能受得了……哪怕是个做面起家的厨子,对庖厨一道也是一通百通,比其余三人摞起来还要强上不少!
柳风的目光有些迷离地望向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
冬至的太阳,虽然升起得晚,但一旦跃出地平线,那光芒却是格外耀眼,能够驱散世间所有的寒冷和阴霾。
“赵公子,我们这是到了皇城郊外了?”
柳风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只是因为寒冷,更因为内心深处的忐忑。
赵让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凝重:
“没错,这里已经是皇城郊外。”
柳风本以为离开镇海城,就能远离是非,没想到却被卷入了更深的漩涡。
被带到皇城,究竟是福是祸,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赵公子,能否告知究竟为何要带在下来这皇城?”
柳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赵让看了柳风一眼,沉默片刻后才开口:
“柳公子,我们带你来皇城,并没有恶意。”
柳风苦笑一声。
没有恶意?
那他为何会觉得自己像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一阵冷风吹过,柳风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身上的衣物本就单薄,加上连日来的晕船和呕吐,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柳公子,你穿的太单薄了!”
青青说多。
柳风身上还穿着南地的纱绸。
即便纱织极细密,不过十层单不抵一层棉,再好的纱绸也扛不住北境冬日的风。
“没有没有,不碍的,不劳青青姑娘挂怀!”
“柳公子,我们先去买些衣物吧。”
赵让打破了沉默说道。
柳风点了点头,跟在赵让和青青身后,离开了船舱。
皇城郊外最大的集市热闹非凡,似是将整个北境的繁华都汇聚于此。
摊位排列得密密麻麻,从东头到西头,一眼望不到尽头。
摊主们各显神通,有的高声叫卖,有的低声细语,有的则以独特的韵律敲打着锣鼓,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卖冬衣的摊位前人潮涌动,从厚实的棉衣到精致的皮袄,应有尽有。不仅质地优良,而且设计新颖,吸引了众多顾客驻足挑选。
赵让带着柳风和青青挤进了人群,指着一排挂得满满当当的棉衣,对柳风说:
“柳公子,看看喜欢哪件?”
语气中带着几分热情,仿佛是在为柳风介绍自家的宝贝。
柳风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目光在那些棉衣上匆匆扫过,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
这些棉衣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在柳风眼里,却都显得太过普通,根本无法与他的品位相匹配。
可惜身上的寒意让柳风不得不做出妥协……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随手指了一件深蓝色的棉衣说:
“就这件吧。”
赵让察觉到了柳风的不满,但却没有多想,转身向摊主问道:
“这件棉衣多少钱?”
摊主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微胖,脸上挂着一副市侩的笑容。
他瞥了赵让一眼,立刻认出了他们是外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微微上扬。
“这位公子好眼光!”
摊主笑眯眯地说道。
“这件棉衣可是用上好的棉花和绸缎做成的,保暖又舒适。看在公子面善的份上,我就给您算个优惠价: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这件棉衣根本不值这个价!
明显是摊主在敲诈!
青青瞪了摊主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老板,你这价格也太离谱了吧!”
摊主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说道:
“姑娘,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里的物价可不是外地能比的。再说了,我这棉衣可是独一无二的,错过了就没了!”
“独一无二?”
青青冷笑一声。
“老板,你别以为我们是外地人就好欺负。这棉衣到处都有得卖,怎么可能独一无二?”
摊主被青青的话噎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
眼珠子一转,又换了一副面孔说:
“姑娘,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给你打个折吧,八两银子如何?”
“八两?”
青青撇着嘴说道:
“老板,你这折扣打得也太没诚意了吧!我看这件棉衣最多值不到一两银子。”
摊主一听这话急了眼:
“一两?姑娘你是在开玩笑吧!我这棉衣怎么可能只值一银子?”
青青却不为所动:
“老板,你听仔细了!我说的是不到一两!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反正东西是你的,但腿可是长在我们自己身上,走,咱们再去别家看看!”
说着就拉着赵让和柳风转身欲走。
摊主一看这架势连忙喊道:
“姑娘请留步!一两就一两吧!算我亏本卖给你了!”
青青故作犹豫地说:
“老板,刚才就让你听清楚了,我说的是不到一两!再说,你前面要价十两,说这件冬衣独一无二,即便是一两卖给我们,你也要亏大本了,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要!”
摊主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说:
“不亏不亏!姑娘你就放心吧!”
说着麻利地将棉衣包了起来递给了青青。生怕她反悔。
她朝摊主微微一笑说:
“老板多谢了啊!”然后拉着赵让和柳风扬长而去。
美人的笑,总是能化解一切仇怨。
摊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暗自一盘算,这一笔生意不但没赚钱,反而赔了三枚大钱……但也只能自认倒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吆喝着招揽生意。
三人穿梭在人群中,不时驻足观看摊位上的各种商品。三人虽都是北境人,但赵让和柳风却是第一次来到皇城,哪怕只是郊外的集市,也还是对此充满好奇的。
尤其是集市上的小吃。
比起镇海城来大有不同,口味偏重,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柳风一开始有些吃不惯,但渐渐地也喜欢上了这种独特的味道。
闲逛之余,赵让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然后定格在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
这名男子面容深邃,一看就是西域人。
赵让悄悄拉了拉青青的衣袖,然后指了指那名西域男子。
青青顺着赵让手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柳风并没有发现赵让和青青的异常,依然沉浸在北境的风土人情中。
但赵让和青青却已经无心再逛,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名西域男子。
那名西域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赵让和青青的跟踪,带着几个人在集市上悠闲地逛着,不时停下来与摊主交谈。
他们的北境话说得极其地道,如果不看他们的面容,根本无法分辨出他们是西域人。
赵让和青青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西域人不但北境话说得好,而且举止文雅,彬彬有礼,与一般的西域人大不相同。
更重要的是,他们采买的都是西域所需却没有的日常之物。
“这些西域人来皇城做什么?”
赵让低声问道。
青青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想不通……皇城来西域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批,每年都是固定的节气和日子才行。但你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来做生意的西域商贾。”
赵让和青青的观察越发细致,他们发现这些西域人采购的物品中,铁器的比例高得惊人。
无论是铁碗、铁壶、铁盆还是铁桶,他们都大量购买!
突然,青青脑海中灵光一闪,低声说道:
“赵让,你说这些铁器会不会是用来制作武器的?”
西域缺铁。
赵让曾在西域商盟与元明空一道毁了金钟镖局的地下制箭场,对此了解更深!
这些铁器虽然看似普通,但如果用来制作武器,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材料!
北境与西域之间一直存在着微妙的平衡,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必将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赵公子,青青姑娘,冬衣买好了?”
渔隐老人笑眯眯地说道。
赵让和青青却是笑不出来,将刚才他们的发现简略地告诉了渔隐老人后,他却是也陷入了沉默。
“你们三个娃娃带这个消息该去哪去哪,其他的事儿还是我这个老头子去做吧!
青青一听这话有些着急的说道:
“渔隐前辈,你年事已高,怎么能让你去冒险!”
渔隐老人却摇了摇头: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身手还算灵活。而且我对西域人也很了解,更容易查出他们的底细。”
赵让和青青还想争辩,却被渔隐老人挥手制止了。
“那好吧渔隐前辈,你一定要小心!”
赵让和青青一起叮嘱道。
渔隐老人冲着三个小辈笑了笑,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阳光照耀下的皇城城墙,熠熠生辉,尽显皇家威严与尊贵。
城墙内,查缉司望楼高逾数丈,木质结构历经风雨仍坚固如初,黑漆的色调更增添了几分神秘。错落有致的散在城中,居高临下,可以将整个皇城的动静尽收眼底。
赵让和青青二人,自进入皇城开始,便一直处于查缉司的严密监视之下。
这并非针对个人的监视,而是查缉司对皇城安全的整体把控。
在皇城的东北角,坐落着一座庞大肃杀的府邸,是整个北境查缉司的总楼所在。
赵让还记得在第一楼内看到的有关总楼的综述:
皇城内,巍楼耸峙,状若苍龙腾空,雄峻迫云。楼分五重,各司其职,如五指交合,共卫皇城之宁谧与纲纪。其结构之奇绝,观者皆叹为观止。
首重为迎宾审讯之所在,气氛肃穆,幽深莫测。凡外来之客,无分尊卑,皆须徐步而前,恭敬录名,以明身份。如遇疑囚被擒,则严密押至,受初度之盘诘与听断。堂上官宦端然正坐,神色凝重,目光犀利如刃,令人望之生畏。吏役于堂前堂后奔忙,或录囚辞,或传简书,秩然不紊。
巍楼之威,非徒在峻峨之外观,更在于其森严之规制。重兵屯守各层,甲胄在身,利刃在手,目光如炬,戒备森严,以确保楼内无虞。而楼内官宦皆经严选之俊才,品学兼优,忠诚可恃,乃堪此任。彼等夙夜匪懈,恪守其职,以社稷之兴,百姓之宁为己任。犹如皇城之巅高悬之无形锋刃,其威尊神圣不可亵渎。震慑四方之奸宄之徒,使其却步不前,唯仰望巍楼而兴叹无已。
再登二重,则为典籍情报之府库,内藏架阁如林,卷宗汗牛充栋,皆依类而藏,井然不乱。司钥之官,昼夜守护,防机密之泄露。或披阅陈编,以为后事之鉴;或登录新报,以备遗忘之需。举凡军国机要、民间百态,皆萃聚于此,成为总楼之耳目与记忆。官员们恪尽职守,不敢稍有懈怠,以保典籍之全、情报之真。此府库乃总楼之要地,关乎国家安危,不可不慎也。
三重之上,为查缉司官员之衙署。此辈官员皆精明强干之选,专司稽查缉捕之职。彼等或策划行动,或指挥吏役,以追踪缉拿奸恶之徒。室内陈设简朴而实用,墙上悬挂舆图与法令,以示职责之重大。
四重之秘境,尤为幽邃,乃密探之修炼所也。其中陈设诸般器械与阻碍,宛如临敌之境,以试炼探子之身手与智谋。教头选拔甚严,非英勇矫健、机智过人者不得入其门。学子则笃志刻苦,昼夜勤修,或研武艺以强身体,或习潜匿以藏行踪,或练传信之法以通消息。待其艺成之后,必将深入虎穴,蹈险如夷,以扞卫国家之安全,保障社稷之稳固。此诚皇城之隐秘利剑,国家之坚实屏障也。
至于五重之秘境,则莫测高深,乃总楼楼主暨核心策士之潜修所也。重之巅,则神秘益甚。此乃总楼楼主与决策中枢之幽居也。室内之设,典雅庄重,壁上悬有名家丹青墨宝,以彰风雅之韵。室内陈设典雅庄重,壁上悬挂名家翰墨,以彰风雅之韵。楼主暨智囊诸公,或环坐而议,或独自凝思,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筹划国家之宏图楼主与智囊之士,或环坐而议,或独自凝思,筹谋国家大计,裁定楼内庶务。与楼内之庶务。彼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其影响之深远,实非寻常可比。
五重之地,各司其职,如人体之五脏,如五行之相生相克,缺一不可。楼主之英明,智囊之睿智,实乃总楼之瑰宝,国家之栋梁。总楼之所以能安皇城、定秩序,实赖此五重之地之各司其职也。
当赵让真正站在总楼面前时,心中还好似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里的每一层,都代表着查缉司的不同职能。
从迎宾审讯到典籍情报,再到官员衙署,每一处都严谨而有序,犹如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维护着皇城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