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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道宗每一层山门内都建有宗务殿,越往峰顶走,规格和防御最强。内门真传弟子是宗门延续发展,发扬光大的精英。相对中山门的内门弟子来说,人数并不多。几大殿合在一块只有几百人。
肖怜儿不是头一次来了。目光扫过大殿穹顶上飘浮的本命玉牌,落在天枢殿的位置。北斗七殿加北辰大殿。只有天枢名下,空无一人。
修士陨落,玉牌神识消散,便会取下。
易轻尘也不例外。
留有神识的玉牌发出一点点光芒,像一面星图铺在大殿上空。
“肖师侄来了?”玉笄真人早早等候在宗务殿中,亲自办理肖怜儿的本命玉牌。
肖怜儿指着上方天枢殿很是好奇:“师叔,天枢殿若水长老没有收徒弟吗?”
玉笄真人笑了:“每个初来宗务殿的小弟子都会问这个问题。若水道君没有元婴以下的徒弟了。是以天枢殿名下没有弟子的本命玉牌。”
是啊,每个第一次来宗务殿的弟子都会问起。她不问,就显得奇怪了。
“玉笄,所有内门弟子的本命玉牌都安置齐了?”韩修文的声音如期而至。
不怕你不来。肖怜儿转过身。韩修文站在殿门口。朝阳光投进来几缕,好巧不巧地映亮了他的侧脸。儒雅清癯,风仪依旧。
“肖怜儿见过掌教道君!”肖怜儿赶紧施礼。
韩修文一步迈过高高的门槛,轻轻伸手虚扶:“不必多礼。”
玉笄真人行过礼后道:“只差肖怜儿的本命玉牌了。”
空白玉牌浮在面前。韩修文装着若无其事,盯紧了她。
肖怜儿不慌不乱地弹出一缕神识印在了玉牌上。看到玉笄真人将玉牌扔向摇光殿的位置,排在了三师兄顾小风之后。
“留下本命玉牌后,无事不得再擅入宗务殿。”韩修文温和地说道。
这是赶她走?这么心急?肖怜儿轻咬嘴唇,羞怯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看了玉笄一眼,手指绕着腰间丝绦,欲语还羞,就是站着不肯走。
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有话说。
韩修文想了想,转身出了殿门。
肖怜儿冲玉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了出去。她就站在门口,能让玉笄看到的地方,双手递过装双凤钗的匣子。这是她今早从清风手里讨来的。打脸的事,她亲自来比较爽:“昨日收到掌教的压惊礼,怜儿一夜未眠,惶恐不安。正巧今日遇到掌教,怜儿大胆送还此物。还请掌教收回。”
这枝双凤钗让她心惊肉跳了?她越是不想要,韩修文越要她留在手中。他微笑:“见你头发受损,殿上哭的可怜。想起洞府里还有这么件饰物就赐给你了。”
洞府里?果然心思慎密。易轻尘将自己的首饰留下,不随身带走。韩修文当然能够拿得出来。就和水天蛟翅膀一样。无人怀疑是从易轻尘的储物戒指里取出来的。
“长辈赐,本不敢辞。不过师傅说这是掌教道君与已逝夫人的定情钗。掌教,你是不是拿错了?”肖怜儿的声音越来越低。脸长得就一副楚楚样,一装羞,就像风瑟瑟吹拂的花瓣,弱不堪怜。
在韩修文的印象中,易轻尘哪怕撒娇,也是活泼的,明快的。与柔弱女子完全不同。难道他猜错了?可是肖怜儿的年纪,她和魔门少君往来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掌教!”肖怜儿又嗔了声。爱慕、忐忑不安、企盼之色全写在了脸上。
韩修文蓦然回魂。心里冷笑,十几年来,他就怀疑上肖怜儿一人,断没有被她几句话就打消疑心的可能。他柔声说道:“你不用也没有关系。本座并无他意,只是宽慰你,等到明年,头发就能挽髻了。”
声音温和,目光关注,唇角含笑。无一不引人遐思。
他的话挑不出多大的毛病来。一个对弟子关怀备至的掌教。
肖怜儿突然将匣子往他手里一塞,愁苦无比地叫道:“可是怜儿已有心上人,只能辜负掌教美意了。”
身影嗖地化为一道白光,真真跑得比兔子还急。
两人站在殿外,玉笄没那个胆子用神识来偷听。可是肖怜儿突然不害羞不扭捏了,声音也不像蚊子叫了。玉笄不用偷听,声音大的他都想捂耳朵都来不及。
韩修文呆了呆,神识察觉到玉笄真人投来的目光,脸顿时气得发白。整个内门都知道石清枫喜欢肖怜儿。传扬出去,说他为师不尊,和徒弟抢女人?一口浊气闷塞在胸口,差点捏碎手里的木匣。
贱人!是她,一定是她!
韩修文将匣子一收,迈进了宗务殿,见玉笄的头快要埋到胸口,恼怒地说道:“你出去!”
玉笄真人此时恨不得自己聋了才好。难得看到掌教师尊发怒,也没觉得韩修文是等闲不得进宗务殿的那类人,飞快地退了出去。
韩修文进殿的时候,恼怒的情绪已经过了。
他知道玉笄老实,想必还会拦着其他弟子进来。正方便行事。他胼指射向大殿穹顶。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罩在内门弟子本命玉牌外的阵法在他眼中形同虚设。他轻易取得了肖怜儿的玉牌。
掌心一翻,易轻尘的本命玉牌出现在手中。两块玉牌一对比,留下的神识气息明显不一样。韩修文大震:“怎么可能不一样?”
他本以认准了肖怜儿是易轻尘,却不料本命玉牌上的神识完全不同。
筑基弟子分离一缕神识印在玉牌中,想要作假是瞒不过他的。他亲眼看到肖怜儿指尖弹出神识印在玉牌上。怎么就偏偏和易轻尘的不一样?
韩修文将肖怜儿的本命玉牌弹上穹顶,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不好在宗务殿久留,唤来玉笄,温和地说道:“肖怜儿误会本座的意思了。”
玉笄真人唯唯诺诺地应道:“弟子什么也没听到。”
这样的事他不想听见好吗?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吧?玉笄真人老实,又不是二愣子。心想师尊你没那意思,送人家小姑娘金钗作甚?
真是越描越黑。韩修文深吸口气:“为师是赞同你石师弟与她交往的。这枝钗也是让清枫送去的。他呀,就是脸皮太薄。”
原来是这样啊!掌教道尊帮着石清枫追喜欢的女弟子。石清枫肯定不好意思说话,让肖怜儿误会了。自家师尊真真是背了好大一口黑锅啊。
玉笄真人同情心大作,埋怨起石清枫来:“弟子去和石师弟说。他这样面浅……肖怜儿误会,让别人如何看师尊?!”
“不必了。事情总是越描越黑。清风长老想必也不会让他的弟子胡乱说出去。清枫那也别说,免得他日后讨不到媳妇,怨你这个做师兄的。”韩修文呵呵笑了起来。
玉笄真人心悦诚服:“石师弟能拜在师尊门下,是他的福气。”
回到北辰殿自己的丹室。虽然挽回了玉笄的看法,韩修文脸上仍然热辣辣的,有种被肖怜儿打了一耳光的感觉。
“一个筑基弟子,竟敢羞辱本座!本座会瞧得上你?”韩修文坐在丹室中终于不用再维持微笑与风度,弹出一面水晶镜子。
镜里的人面容瞧着不过二十五六,颌下几缕长髯增加了几岁年纪,风度翩翩。
他脑中情不自禁想起两个人来。清华自溢的石清枫与俊美张扬的魔门少君。肖怜儿有心上人了?她喜欢的是哪一个?他顿时又羞恼起来:“本座堂堂一派大宗门掌教,岂能和小儿一般见识。”
挥袖收了水晶镜,他弹出易轻尘那面本命玉牌,任它浮在空中。再一次陷入了苦思:“怎么会不一样呢?”
脑中灵光闪动,想起了肖怜儿的来历身世。她进元道宗之前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小丫头。在肖家庄生活了十年。对,肖明依一定知道更多关于肖怜儿的事。
韩修文心急地离开了丹室,忘记收回那面玉牌。出了大殿,正看到余光从殿外经过,韩修文把他叫了过来。
“师祖有何吩咐?”余光恭敬地站在阶下。
不,询问肖明依的事不能让肖怜儿知道。不能把她叫到北辰大殿。还是他亲自去找她好了。最好去一趟肖家庄。韩修文摆了摆手:“看到你师傅,告诉他一声,我今日出宗门一趟,晚间才回。”
一道绿光托着韩修文飞出了北辰大殿。
余光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喃喃说道:“究竟什么事这般着急?要离开宗门一整天?”
他左右看着无人,闪身进了北辰大殿。轻车熟路避开各种禁制,走到了丹室门口。
丹室是元婴修士最私密的地方,防御极强。这座丹室又是历代掌教所居,防御与众不同。就算来的是其它元婴修士,短时间内也无法攻破。时间一长,肯定会被发现。是以韩修文在丹室中心防松懈,忘记收走易轻尘的本命玉牌。
“大好的机会。进北辰大殿十年,从来没有机会进韩修文的丹室。”
十年来,韩修文这是第二次长时间离开北辰大殿。上一回是去青阳城拍卖会。余光刚到北辰殿,还不熟悉情况。这次机会,他绝不放过。
余光眼中闪过毅然之色,数面阵旗往走廓里一扔。空间震荡,失去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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