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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从门外进来,他也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裳,宽大的水袖飘扬,手持一把折扇,冲着纪云欢行礼道:“小生有礼了,多谢纪姑娘救命之恩。”
声音婉转多情,声线细腻,但很明显是男子的声音。
纪云欢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变成男子了?”
万寿宴那日,阿青骗走了赵宝珍,还给赵宝珍下药,纪云欢救下赵宝珍,阿青便被景煜的人带走了。
阿青也服了噬心丹,纪云欢就提议让阿青去试药,也是阿青运气好,正好解药研制确实有了些眉目,阿青才活了下来。
阿青一撩衣袍,坐到了宛娘身边,笑而不语。
宛娘给阿青倒了一杯茶,难道看到纪云欢失态的模样,宛娘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变成男子,阿青本就是男子。”
阿青没有描眉画眼,五官有男子的硬朗,但他喝茶的动作很优雅,不似男子做派,倒像是养出来的闺阁小姐。
宛娘解释道:“阿青小时候生得唇红齿白,雌雄莫辨,便被扔到调教女子的院子里去了,达官贵人的口味各不相同,有喜欢女子的,就有喜欢男子的,还有喜欢男扮女装的。”
“阿青从小就学女子的做派,后来渐渐大了,声音样貌却显露出男相来,模样也只是中上之姿,没有小时候讨人喜欢,算不得顶好的小倌,所以没被送到贵人的床榻上去。”
“在二皇子那里,没用的棋子只有死路一条,阿青被送走的那一日,我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想到他还活着。”
提及往事,阿青倒是很平静,“二皇子说反正我也做不成男子,不如去势入宫,我想着总比死了好,就进宫当了太监。”
“良嫔若是要做什么坏事,便让我扮成宫女去,就算东窗事发,犯事的是宫女,也很难查到我头上。其实很多事我并不知其中缘由,但也只能按照良嫔和二皇子说的去做。”
阿青转头看向宛娘,眼中笑意盈盈,“三殿下仁慈,饶我一命,宛娘不嫌弃,愿意跟着我走,我自小学了唱戏,建了个小戏班子,都是些可怜人,在一起混口饭吃。”
“以后宛娘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天下之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处。”
阿青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伸过去一只手,心里颇为忐忑。
他知道宛娘心中敬重纪大小姐,若是今日宛娘同意了,他们就此拜过天地,结为夫妻,往后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宛娘的手盖在了阿青手上,两只冰凉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傻子,我都答应跟你走了,你还怕什么?”
阿青眼眶红了,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可……可我是个没根的人,你往后若是……若是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你千万别瞒着我,我不拘着你的……只要你心里有我便好……”
“你有了孩子,我也会对你的孩子好的,我给孩子当干爹……”
宛娘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真是傻子,我才不要给臭男人生孩子!世界上苦命的孩子那么多,戏班子里不就收养了几个,咱们一块把他们养大就好。”
阿青重重的“嗯”了一声,紧紧的抱住了宛娘。
旁人或许觉得阿青过于阴柔,没有男子的阳刚之气,但宛娘就喜欢阿青这样。
宛娘从小学着讨好男人,见多了男人丑陋肮脏的模样,不管是强要了她的二皇子,还是后来买了她的梁晚舟,她都打心眼里厌恶他们!
她讨厌男人!阿青男扮女装,登场唱戏的时候,她就觉得阿青挺不错的。
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她赚来的,有个这样贴心的人陪着,也是一件乐事。
诗琴找来一块红绸,麻溜的缠出了一朵红花,递到了宛娘手里。
“别说我小气,你这也太急了,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这金簪就送你了。”
诗琴把头上的金簪取下来,插到了宛娘头上,金簪上缀着一颗红宝石,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石,但贵在喜气。
宛娘毫不客气的收了,“挨了你那么多骂,这礼物就当是你给我赔罪了,你放心,我也不白要你的礼物,等你成婚的时候,不管我在天涯海角,一定把贺礼送过来。”
诗琴啐了一口,骂道:“不要脸!我骂你难道还骂错了?谁要成婚了?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守着我家小姐。”
诗棋找到了两套红色的成衣,让两人换上,又送了一对金镯子。
倒不是诗棋找不到寓意更好的首饰,只是出门在外,金子更容易换钱,比其他首饰更实用一些。
宛娘和阿青就在二楼的雅间里,跪在软垫上,朝着窗外拜了天地。
他们两没有父母亲人,便拜了纪云欢。
纪云欢心安理得的受了,然后掏出了一叠银票,放在红封里,递给了宛娘。
“既然拜了我,那我便是你的姐姐,往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回京城找我。玲珑阁日后也会开遍景国,到了一处,记得让人送信回来,我也能安心一些。”
宛娘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阿青涨得满脸通红,连连退拒道:“不行不行!怎么能要大小姐的钱呢,大小姐救了我们,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纪云欢把宛娘扶起来,擦了擦她的眼泪,笑道:“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别哭了,这是我给你的嫁妆!”
“女孩子怎么能没有嫁妆傍身呢?若是阿青待你不好,你就把他踢开,自己单过,也能过得快活。”
阿青在宫里当了几年太监,还是良嫔身边的红人,私底下有不少积蓄,不然也开不起戏班子。
他立刻指天发誓,“我一定会对宛娘好的,以后戏班子里的账都给宛娘管。既然是大小姐给你的嫁妆,你就收下吧。”
“夫妻对拜!”诗琴高声喊道。
宛娘和阿青拜了下去。
他们本就孑然一身,只要他们自己愿意,一场简单至极的婚礼,便是对彼此最好的承诺。
茉莉拉着杜鹃兴冲冲的跑上来,也送上了礼物。
玲珑阁里许多人都与宛娘相熟,纷纷上来道贺,已经开始张罗着要开两桌酒席庆贺了。
纪云欢没有留下,她在这里,这些年轻的姑娘小伙子反而不自在。
纪云欢上了马车,吩咐道:“去蓬莱酒楼。”
她就不信了,她亲自送上门去,景煜还能躲着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