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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凋零，满园萧瑟，总是带着微凉，敏珠披上芳菲递过来的毛绒罩衫，拉开门，示意谁也不要跟着，她想独自在园中走走。
菊花开的正盛，和正在凄惨凋零的枝叶对比鲜明，踏着落叶，没有目的地一路前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再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同时出声，说的相同的话，随后两人双双而笑。
“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敏珠先回答，却没有说自己的身份。
凌志没有丝毫忌讳地上下打量敏珠：“皇帝大婚，娶的就是你？你是辽国公主？”
敏珠低头看了看自己，歪头笑着问他：“何以见得？”
凌志笑了，摇摇头：“我其实不知道的，瞎猜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那就是了。”
敏珠有点小失落，好不容易有点期待的目光暗淡下去，又为他的大胆有点儿小小地吃惊：“你不会仗着和我认识，就不请安了吧？”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
凌志指了指身上的盔甲：“应征精卫兵，初选便进来了，复试直接掠过。”说着，颇有自豪的感觉。
“要说是你的话，我相信。”敏珠淡淡笑着。
“那么，我也可以省去对你的请安了吧？”凌志还没忘记敏珠刚才的话。拿才能做均衡的条件，敏珠还是第一次见。
“免了，请不请安都一样，请安反倒是生疏了，弄得好像距离多远一样。我不喜欢。”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踏着落叶而走。
“你的主要职责是什么，就是在这里瞎晃吗？”敏珠脚步停在一处宫殿前，开口问道。
凌志嗤笑：“你说话总是这么有趣吗？什么叫瞎晃，这叫巡逻。”
“可是巡逻总要有个范围的吧？在哪一片？”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凌志指了指眼前的宫殿。
敏珠抬头望牌匾。
“储香殿？”敏珠点点头，“一听里面住的人就不是普通人。”
凌志好奇：“怎么？如何讲？”
“听说过‘温软香玉’吧，‘香’自是指的女子，‘储香’自是十分珍惜的人，那么宫殿里住的，一定是某个人最在意的人。”敏珠煞有介事地解释，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乱说一通，心虚地透过门口望向里面。
庭园很空旷，没有什么绿植，就连杂草都没有，看来打扫的很干净，殿门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
侧头，凌志正盯着自己看。
“你看我作甚，解释的不对吗？”
“这里是冷宫。”凌志转头望向里面，“恰恰相反，里面关押的，都是皇上最不在意的人。”
冷宫？敏珠浑身一抖，她知道冷宫是用来做什么的，也知道里面关押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他把你派到了冷宫？”敏珠有些意外地问道，既然是一次过的精卫兵，说明武功高强有潜力，怎的给派到这种最不需要人手的地方？
凌志收回目光笑了笑：“有什么关系？俸禄都是拿那么多，在这里，我倒是省去了担惊受怕，脑袋架在刀上的日子过够了，好不容易清闲了，你可不要去皇上那里吹枕边风，我在这里挺好的。”
话是这么讲，但凡是手中拿剑的人，有几个按捺住让它一直沉睡在剑鞘中的？就好像是绣娘对待刺绣一样，她除了针、线，这辈子恐怕也从未相国做其他的事情。就算剑客不能让剑出剑鞘，起码他们心中那个在天地游荡的侠义之心是要满足的，有了重担才有责任，有了责任才有使命感，有了使命感才觉得被需要，被需要才能填满那颗因为不仗剑天涯而空虚的心。
敏珠勉强笑了笑，枕边风？以后都不会了吧。
“放心吧，我不会的。”敏珠还是回答了他。
“我知道。”凌志语气中带着隐隐的笑。
敏珠回头看他，对视良久，两人相视而笑。有些话，不说亦是明了。
见到了凌志，敏珠的心情莫名好了。
因为怕被怀疑，通常都是几日或者十几日去找他一次，坐在一起聊聊天，开开玩笑。冷宫的外围地界虽不是禁地，但是因为有个冷宫的缘故，倒是极少有人来到此处。
看着笑到发颤的敏珠，凌志忽然问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没心没肺吗？”
没心没肺？敏珠一顿，好熟悉的词语，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形容她了。
凌志见她变了脸色，连忙说道：“别误会，我没有贬低或者是其他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这样简单，挺好。”
敏珠摆摆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没关系，‘没心没肺’这个词语我喜欢。”
说完又嘻嘻哈哈起来：“如果有一天，我进了这个冷宫，就不怕寂寞了。”
这回轮到凌志神色一凛：“胡说什么，你怎么会进冷宫。”
敏珠微微蹙眉，眯眼看着眼前这张娃娃帅气的脸，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身体前倾。
凌志下意识侧身躲了躲，敏珠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脸上的失望越发明显，凌志微微叹了口气，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敏珠笑了，手正好落到凌志的双眉间，两个指肚轻轻舒展他蹙起的眉，口中念念有词：“年纪不大，为什么总喜欢皱眉呢？这样会容易变老的，你不知道吗？”
凌志身形僵住，眼睛直直盯着离自己不过尺寸的敏珠，一时竟是动不得。
敏珠的手在离开凌志之前，顺手一滑，滑到凌志的脸上，用力一捏，在凌志变脸发作之前大笑着跳开：“哈哈，早就想捏你了，一直没逮到机会，这次终于得逞了！”
一个相同的声音，一个同样的举动，一种相似的眼神，然后，凌志感觉自己魔症了，竟然好死不死说出一句：“好啊，你嫁给我我就让你天天捏。”
敏珠怔在原地，这句话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好像也是个男子对她所说。
凌志说完，静等敏珠的反应，不成想，她凝眉在那里，却在思考什么事情。
半晌，凌志放弃了，暗暗嘲笑自己，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是她？她明明就在辽国的宫中，怎么可能同时分身？况且，这张脸总是做不得假吧，不然，宫里那位和梦瑶一模一样的脸是谁？
“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想半天没想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敏珠也放弃了，如今她倒是坦然了，能想起来自是好，不能想起的话，就这样吧。
“最近有什么发现？”晏安坐在桌子后面，提笔准备下落。
“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她的很多生活习惯和当初小姐在家时一样。”芳菲和小翠并列坐在晏安对面，芳菲回忆道。
晏安停下笔，想了想：“举个例子。”
“比如吃饭，我和小翠按照以前小姐的饮食喜好，每顿都有几样爱吃和不爱吃的，挑食完全一样。”芳菲回答。
“还有洗澡的时候，她喜欢撒花瓣。还必须是自己亲自采摘的，不分季节，不分种类。”小翠说道。
“起床动作……”
“发呆神游的时候……”
“遇到不快的事情就睡觉，大吃大喝……”
晏安停下笔，对二位侃侃而谈做了个打住的动作，摇摇头：“你们数的这些，大部分女孩子的表现都差不多，有没有，特别一点儿的？是属于她独一无二的？”
芳菲和小翠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又歪着头各自想了半天，终于，欣喜地对望一样，不约而同道：“有了！口头禅！”
“口头禅”这个名词当初还是小姐教她们的，而口头禅这种东西，听起来滑稽无厘头，却是人在意外状况下，不经意吐露而出的最真实的话语。
五年的时间，或许她已经忘记了，五年之中她的生存环境是怎么样的无从知晓，可是，既然一开始就怀疑了，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