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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朗城本是一通往西域胡国的边塞,因其地势平坦且有阿克拉河浇灌,土地肥沃,秦皇和天巫才将其选垦田募兵的地点。在这片草原上,常年游荡着各色游牧部落,其中有一支东胡的部族除了个首领叫舍伦,其人学了些秦人的军法和阵式,并用凶暴的方法奖惩:作战时抢在前面的酒就给俘虏和财物,胆小退却的人就用石头击破脑袋处死,或者暂时用木棍、皮鞭殴打驱赶作战。这支部族在舍伦的带领下四处劫掠其他部族的牲畜和女人,成为草原的祸害。蠕蠕人凶顽愚昧,外出劫掠时都要驾着母牛奔逃,驱赶着犍牛跟着跟随牛车跑。母牛往往趴伏于地不能奔跑,其他部族的人教他们用犍牛替换母牛驾车,蠕蠕人却认为,它的母亲都不走,何况它的儿子呢,一直坚持用体力和勇力都不及犍牛的母牛拉车。蠕蠕人没有文字,用羊屎来粗略地计算兵员和数目,后来才稍微懂得用木刻来计数。侐帝因这个部族愚昧无知,就像虫子一样,在击败蠕蠕人后将其名称改为“蠕蠕”。
蠕蠕人因相助白匈奴攻击月支国,冒顿单于才特许他们在胡夏的西北角盘踞。蠕蠕人坚定地信奉萨满,作战、占卜和疾病都要请萨满师作法,秦皇与萨满交恶后,不少萨满西出阳关投奔各草原部落。巫皋的一个弟子来到蠕蠕部族里展示了降神的奇迹后,被封为大祭司。大祭司挑拨舍伦的野心,说库朗城是秦皇与天巫精心扶持的地方,城内储有大量种子、草料和粮食,还有许多迁徙来的华夏女子。大祭司对舍伦描述华夏女子姿容如何美好,身体洁净散发芳香,并说天巫之美旷古绝今,体有异香,萨满为了顺利将其吊起来活祭,不得不蒙住她的头脸不让行刑之人看见,以免心动无法下手。大祭司说得天花乱坠,舍伦心旌动摇,但对戎秦尚存畏惧。大祭司见时机已到,便将西烈王嬴谷和嬴庆丰余部预备联合起事拿下西北边陲的计划合盘托出,只要舍伦攻打库朗必定可以得手,库朗城就可作为蠕蠕王城,进一步建立蠕蠕国。舍伦还有对白匈奴的顾虑,大祭司说白匈奴这边包在他身上,只要他联合草原各部族的祭司声讨天巫的异行邪说,冒顿必然首鼠两端,不会出面干涉。舍伦大喜称善,纠结了五万人马劫掠库朗城。因舍伦不善攻城,为了逼迫城内人,竟然往阿克拉河中投毒。
库朗城的郡侯刘义率兵进行了顽强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败退,刘义还受了箭伤。主簿付仲便是天巫救下的商团首领,为感天巫恩德与子迁来库朗,协助刘义发展库朗。蠕蠕人首次袭击时,刘义便向最近的西烈王嬴谷求救,嬴谷以戍边事大不可擅自调兵为由拒绝增援。河水下毒后,城中人畜饮水困难,加之刘义伤重,人心惶惶。刘义与付仲商量之后,以一千石小米换来解毒药物,苟延残喘了半月。然而舍伦仍不干休,驻扎于库朗城外十五里之所,劫掠往来途径客商。因舍伦的人也需饮水,大祭司未再往水中投毒,而是填土将阿克拉河截流,只有少量余水供给库朗城。大祭司狂言此乃以逸待劳,只要困上月余,库朗不战而降。
城内如今已被困有三十三日,饮水及其困难,牲畜多被渴死。本就不多的粮食因换了解药更加紧,只余少量种子,因种子是天巫所授,付仲死也舍不得吃掉。儿子付松苦苦劝他开仓放粮,说人若死绝,要种子何用。连母牛都被斩杀充饥,来年就算种子播下也无牛可以耕地。刘义找付仲过去,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援兵迟迟不到,派去华夏王庭的使者带回稽粥王子的口信,说天巫宣扬的佛祖惹怒草原各部族,蠕蠕人认为库朗是座妖邪之城,决意降神除魔,他们也不好干涉。他们派往宣化的三批报信的人一直没有音信,目前嬴谷和稽粥的态度让二人怀疑报信之人均被拦截。围困已过一月,蠕蠕人估摸城内守备已虚弱不堪,正率人马前来库朗。探马来报,蠕蠕大军离城仅有五里之遥。刘义自忖必死,将城中老少托付于付仲,他亲自领兵在城门督战。付仲老泪长流,自言他是早就该死的人,全赖天巫搭救才苟活至今,就算城破也不会给残暴的蠕蠕人留下一人一畜。
刘义与付仲诀别后,披挂铠甲,手执长槊登上城墙,静等蠕蠕人大军。果然,远方地面涌起飞尘,蠕蠕人战马踏地声滚滚,伴随蠕蠕战士吆喝喊杀声席卷而来。这次蠕蠕人制作了攻城的巨木架,用须二人合围的巨木撞击库朗城门,发出沉闷捶心的嘭嘭巨响。刘义下令守兵以沾油的火箭射杀巨木架中蠕蠕士兵,然而巨木太大,火箭引火不易。蠕蠕士兵躲藏在四面树立的铜板之下,竟不能伤到分毫。巨木锤击城门数百下后,城门轰然从中破开,蠕蠕人在巨木架的掩护下突进城内,城头守军拉下悬挂大瓮,倾倒大量油粪浇于地面与敌人之身,大火烧灼只能暂缓进攻,大量蠕蠕人涌进与城门守军展开殊死战斗。刘义挥动马槊冲入蠕蠕人核心,挑翻几个蠕蠕人后几名使长兵器的蠕蠕头目围攻,一柄长刀将刘义拦腰砍为两截。为领功蠕蠕砍下刘义首级,其人双目圆睁与生前无异。
城内,付仲父子带领城中妇孺聚集一起,人人领到一碗毒药端于胸前,神情悲愤。这些妇孺多数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家眷,饱尝乱世求生的艰辛,好不容易来到库朗安居却又遭受蠕蠕进犯。
一三十左右女子挺身而出,清声对大家道:“蠕蠕人凶顽可比禽兽,我们女人落到他们手里不仅遭受羞辱,若敢反抗将被当做牲口斩杀吃掉。我是付仲大人儿媳,我第一个喝下毒药,毒死那些吃女人肉的畜生!”
其夫付松含泪道:“夫人受累,请受我一拜。”他跪地对着自己的妻子拜了拜,挥动手中宝剑道:“我与父亲将战至最后,大家死后再相守!”
数百妇孺纷纷哭谢各自夫婿。哀声阵阵时,付仲五岁之孙突然从地上抬起脑袋对他道:“爷爷,东方来了一股人马,可能是援兵!”
付仲与付松同时愣住。小孩继续道:“爷爷和爹总是说,朝廷的援兵会从东方来。我真的听到了!”
付松与父亲对视一眼后,与儿子一道飞快爬上城墙瞭望,果见东边地平面上有一道黑色烟尘迅疾钻来。半空飘着黑色绣金的旗帜,衬着太阳分外鲜亮。
“啊——”付松交叉挥动双臂狂呼:“王师!是朝廷王师来啦!来救我们啦——”
他的儿子转过背对着付仲大喊:“爷爷,黑色的军队和战马,从东边来的!”
其母手中药碗嘡啷堕地,付仲激动得胡子哆嗦:“王师?”众妇孺放下药碗纷纷爬上城头,这时黑色人马移动更近,半空飞扬的正是秦皇嬴少苍的黑色金龙旗。女人和孩子们朝救命的援兵声嘶竭力地呐喊:“王师来了,我们有救啦——”
黑色骑兵的路线突然折向南方的正门,当先的将领是一英武少年,手执长柄狼牙棒如黑色旋风刮到正门,突入蠕蠕人阵营中,将狼牙棒砸、捅、抡,惨呼声四起,打死打伤数人,端的悍勇无匹。少年冲蠕蠕人大喝:“我乃燕国慕容垂,奉师尊天巫之命剿灭蠕蠕叛乱!”话音未落,大片黑衣墨徒如水涌来,顷刻与蠕蠕人相交,刀光剑影中杀出一条血路入城。城内守兵见状精神大振,展开反攻。两边夹击下,蠕蠕领军不明情况,以为秦国大军杀到,慌忙撤退。
慕容垂下令守兵回防,付仲父子初时不解其意,后来方知慕容垂只带三千人为前锋,断不能与五万蠕蠕人相拼。慕容垂对父子二人实言以告,他所率领的侠墨不善骑战,与蠕蠕人硬对硬居于劣势。为了救急三千人已经连续十五日未曾吃过饱饭,每日只睡二个时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后续援兵须三五日之后才能赶到,若是负有辎重则更耗时日。今日舍伦以为攻城是瓮中捉鳖,才派出三千人马而已,明日定要大举来犯,当今要务乃是修好城防。付仲连声称是,忙轻点人手重新布防。
库朗城仅只六千余人,其中有五百妇孺。被蠕蠕人进犯后,男子仅余千余人,妇孺三百。慕容垂的三千人来到后,城中饮水食物更加困难。慕容垂在甘露城买粮被拒后,只携带了十日干粮进发。如今所剩粮食还要匀给库朗城众人,仅够大家勉强吃两天。慕容垂很快对人马进行了分配,将墨徒中的工匠召集起来,指挥城中守兵修筑城防工事,其余墨徒分三班休息恢复体力。
是日,工匠们指挥下赶制盾牌,狼牙碾木,机关弩和硝石坑。慕容垂推测舍伦明日会大兵压境,强行攻城,抢在秦军主力增援前破城。他与墨徒商议,明日只守不主动出击,牵制舍伦人马。另外派出一支墨徒偷袭舍伦筑坝拦水处,挖开河道放水,哪怕河水流半个时辰也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