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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七章 军神与飞天郎中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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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拉耶识陷入自己思考的世界中,长久不语。旁边慕容恪心忧,蹲下身扶住她的肩头,“不要担心,我今晚就拔营回燕国,定要把威胁你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谢谢你。这事不用查,我知道该怎么做。”阿拉耶识收回心神,朝慕容恪浅露梨涡,甜甜一笑,不觉中他已看得发呆。

    “四哥。”帘子掀处慕容垂走进来打断了他们。见两人一坐一蹲互相凝望的情景,慕容垂有几分明白,刚想退出去被阿拉耶识叫住,笑问:“这位是燕国的少年英才都乡侯慕容垂吧,你可有看中的女子,要不要我替你做媒?”

    慕容垂立刻愁眉苦脸地抱怨,“我早与四嫂的堂妹定亲,四哥就不准我在跑马大会上再找女人。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经地义,四哥管我太紧了!”

    不等阿拉耶识说话,慕容恪早沉下脸来斥道:“你正妻尚未娶进门就想着纳妾,耽于女色消磨志气,愧当我鲜卑男儿。再者,如是正妻无所出,为延子嗣才纳妾,你成天顾念儿女私情,难成大器!”

    见慕容恪发火,阿拉耶识便知趣起身,拉下大风帽兜住头脸,“你四哥教训的是,刚才是我失言,勿怪勿怪。我也该去准备下午的选亲事宜,告辞。”

    两兄弟见阿拉耶识要走,均是一脸失望。看着阿拉耶识渐行渐远,慕容恪才缓缓坐下,望着那杯袅袅清茶发怔。慕容垂在他对面坐下,用手推他肩膀,“四哥,人都走了还想什么,都是你不会说话把人给气走了。”

    慕容恪皱着眉头冲他挥手,“去去,你懂什么。”

    慕容垂一脸坏笑凑近他,“四哥你口是心非,瞒得过嫂子还瞒得过我?在金莲川三日我们抵足而眠,每天晚上听你说梦话,叫的都是一个叫阿拉耶识的人。”

    慕容恪浑身血往上涌,矢口否认。

    “看,心虚了是不是?”慕容垂嬉笑着继续刺激他兄长,“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都在传你做质子时遇到阿拉耶识就被她迷住了,后来找不到她的人你才娶了四嫂。也难怪,这样天仙人物哪个男人不爱。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堂堂秦国国师不可能做你的侧妃,你就是这个原因才讨厌我纳妾?”

    慕容恪勃然大怒,手掌翻处慕容恪被摔出几步开外,“胡言乱语,没大没小。以后不准在外议论秦国国师的事,否则打得你满地找牙。”慕容垂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不满地嘟囔:“下手真狠,有气怎么冲我撒?就你这种正人君子活该倒霉。若换了我,只要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抢也要抢过来!”气得慕容恪飞起一脚踹过去,慕容垂就地一滚躲帐外了。

    午时到了,套马的汉子们全部回到营地。好马不是那么容易套的,野马群集体跑动时,如果不小心卷入其中极其危险。好马永远跑在前面,套马手自己的坐骑差了根本别想挨近去。只有那些拥有良马坐骑,马术精湛,武艺高强之人才可以穿行于野马群中套到上佳良马。几百个套马手出去五日,才套到不足一百匹马,而且有一半只能算中等,宝马神驹更是凤毛麟角。套来的马按照等次分出胜负,若套来的马等次相同,以套马所用时间较短者为胜。太常寺的官员们已经整理出好汉名次。前三名中燕国人得了第一,秦国人得了第二,赵国人第三。第四名竟然是飞天郎中,他为奈丽公主套了匹纯黑色马驹;慕容垂第五,得了一匹褐鬃马;石闵得了第十名,因他为朱龙宝马猎的是配对的母马,所以排在第十。由秦皇赢少苍亲自给这些好汉颁发奖品——金镶玉的金牌,阿拉耶识跟北京奥运会学的,体现体育精神,选才第一金钱第二。这种大庭广众出风头的事情阿拉耶识自是不会去做,荣誉要让给君王。她躲在远处没有看到慈心,心知他已经顺利绕道金莲川出宣化了,一颗心顿时落地,接下来就看自己如何巧奔妙逃了。

    午时一过,就是最热闹的马球比赛。这种马球和现代的马球不同,球比保龄球小一号,用上好牛皮缝制的实心球,有一定弹性。传球不靠马棍全靠手脚,开球后骑手骑马追逐马球,可以在马背上做各种高难动作接球传球,球落地后不允许下马捡球,只能用手去捞,骑手脚一点沾地就被违规被淘汰出局。争球传球过程中,争夺的双方球队常常在马背上较量拳脚,其野蛮程度比起最混乱的足球赛更加过分。参赛的五国就是五个队,每队十人,球员都是在跑马大会上临时凑的,其目的也还是在于遴选人才。球赛时间半个时辰,中间休息一柱香时间。一般前半场都是由各国招揽的新人参加,等新人表现够后下半场由各国武官出场较量,这才是最有看点的。

    楚国、汉国不产宝马,在马球赛上有些吃亏,但下半场的武官上场就是斗拳脚,总算是打落几个对手下马,挽回一些面子。南蛮以前没参与过跑马大会,地处崇山峻岭也不流行骑马,此次便不参加比赛。赛制是单循环,很快秦国靠僖王赢长平、信王嬴允直、木沢几个干将淘汰了白匈奴,燕国慕容恪、慕容垂淘汰了汉国,赵国淘汰了楚国。抽签的结果,赵国对阵燕国,慕容恪、慕容垂两兄弟带队对阵石宣、石韬两兄弟的队伍。一方是鲜卑人,一方是羯人,都是胡族中强悍之类。艰难对抗一番后,石宣和石韬以多三个球的优势赢得比赛,可是明眼人看得出慕容恪他们未尽全力,也许是不想下一场和秦国正面对抗之故。阿拉耶识感叹慕容恪果然稳沉老道,眼光长远不作意气之争。

    最后一场比赛在秦国和赵国之间进行。两个国家都在争北方霸主,此刻谁也不让,上半场打斗剧烈,双方都有人受伤,赵国比分暂时落后。石宣和石韬不得已生拉活拽想把石闵揪出来参赛。石闵本就不爱出风头,借口自己的朱龙宝马太占便宜胜之不武,一直不肯参加。石宣拿出太子身份硬压也没能说动石闵。

    阿拉耶识身着男装混在人群中,一把折扇挡住骄阳也挡住脸蛋,教人瞧不真切。她是来找阿琪的,想跟阿琪再要点行走江湖的秘药、引魂香着这些宝贝防身。经过一处营地时忽听一声马嘶,眼前闪过一道火光吓了她一跳。定睛看时,却见一匹浑身火红色神骏宝马威风凛凛冲她小跑而来,在她面前打圈不已,脖子伸得老长都碰到她的鬓角,亲热地冲她喷着鼻息。

    “朱龙?”阿拉耶识咋见之下也惊呆了,“你怎么在这里?棘奴公子也来了?”

    朱龙打着响鼻,不停刨地面,这畜生显然激动不已,居然还记得她。昔日小马驹如今长得高大威猛,马背都到了阿拉耶识下巴处。阿拉耶识搂着朱龙脖子使劲摸了几把,又像以前一样哄它:“朱龙乖,别叫啊,会把人招来的。”不说则已,一说朱龙竟然撒欢长嘶,果然几个赵国飞龙卫闻声而至,见到阿拉耶识抱着朱龙脖子均惊喝道:“兀那贼人,竟敢偷大将军的马!”飞龙卫的衣装阿拉耶识最熟悉不过,蓦然见到他们吓得阿拉耶识掩面而逃。听到朱龙嘶声匆匆赶来的石闵问飞龙卫发生何事,手下回报说正在给朱龙梳理毛发时,它突然挣脱跑来这里,险些被马贼偷走。

    石闵修眉上挑,“休得胡说!朱龙怎会让陌生人抱脖子。那人长什么样?”手下说是矮个子男人,没看清脸,但是那人抱着朱龙的脖子的情形绝不会看错。石闵接过朱龙缰绳,一脸疑惑:朱龙性子极烈,绝不会让陌生人靠近,就算是常年照顾它的李据也只能摸不能骑的,区区一个马贼怎打得了朱龙主意。刚才听朱龙那一声长鸣分明兴奋得紧,哪里像是遭遇盗马贼。但见朱龙摇头晃脑,大脑袋不停在他身上摩挲,蹄子轻轻点地,不像是发情倒像是见了老朋友。这世上除了自己,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朱龙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他又想起套马前看到的那个ok手势。当年董秋滢给李据治伤完毕,曾对他做过这个手势。他看着朱龙的乌黑大眼睛,问:“朱龙,刚才难道是她?”朱龙又高兴得仰天长鸣,简直无法在原地站住不动。

    石闵翻身上马,“走,朱龙,咱们玩球去。如果她在这里,一定会看到我们俩的。”

    当石闵骑着朱龙赶去救场时,秦国比分已经远远把赵国甩下了——10:4,石闵上场后整个就是一团火烧白云在场里飓风般转动,不到一会儿反超秦国一个球。

    军神啊,那是鼎鼎大名的石闵大将军,不愧是中土第一名将!无数人赞叹,连秦国人也自叹无此良将。高台上的秦皇赢少苍脸面有些挂不住,丞相蒙灌上来说了几句,赢少苍脸露喜色。南蛮的观赛蓬帐下,飞天郎中嬴归尘正安详地面对赛场,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场中的比赛上,而是在追随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灰衣小厮正用一把与其身份不配的丝绢折扇遮住头脸,从扇骨缝隙里偷眼看比赛。他认为阿拉耶识如此高调地主办了这次跑马大会与她的行事作风不符。凭直觉,他断定阿拉耶识以进为退,可能又在谋划出逃事宜。看她遮遮掩掩的样子,估计还是忌惮赵国太子石宣吧。前几场比赛连她影子都不见,等石闵进场后她就出现了。是了,毕竟曾是他的未婚妻又亲自引天雷给他治病,在他生死攸关的时候又毅然决然跳下悬崖,亲手制造自己的“死亡”。她做的一切不过为了挣脱牢笼,没人能栓得住她的心。她来看望石闵大概是做最后的告别罢。

    秦相蒙灌朝他走来,他本想避开,可是那折扇下的人一动不动,顶着烈日暴晒看着场中潇洒击球的石闵。他突然也懒得动了,蒙灌靠过来低声请求他出面参赛,替东道主秦国捞点比分回来。他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飞天郎中嬴归尘奔进马场时,立时周围响起一片惊叹。他比赛不按照常规奔跑,斜刺里冲向朱龙,不等靠近劈空朝马球抓过去,那球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向他飞过去。石闵见来了对手,收了散漫的心,凌空翻身连踢,马球被踢向另一端,两人策马抢球。这下可真好看,马球比赛成了两个人的专场。阿拉耶识有些傻眼:这两人对上了。她的心自然偏向石闵,盼着他能嬴,这心情有点像妈妈看孩子第一次参加竞赛,总希望他能表现得足够好。

    石闵和嬴归尘相争渐趋白热化,两人在马上交起手来。拳脚纷飞,球在天上抛来抛去,就连身下的坐骑也打起来,当然是烈性朱龙欺负嬴归尘的褐鬃马。观战的人呼叫呐喊、吹口哨不一而足。朱龙屁股对准对手扬起后蹄踢中褐鬃马,褐鬃马吃痛发癫使得马上嬴归尘身形不稳,石闵趁机进了一球。阿拉耶识看到朱龙这般无赖简直爱死了,禁不住大声叫好,手舞足蹈间连折扇都放下来,顾不得遮脸了。嬴归尘百忙中见阿拉耶识为石闵欢呼,极少表情的脸上不自觉地蹙眉:丫头把自己防备得紧,好像他天生就是坏蛋。自己三番五次救她性命,每次还要搭进去半条命,她何曾领情?

    石闵和嬴归尘争得不亦乐乎,彼此均一脸惊异,对方是生平罕见对手,不禁有英雄惜英雄之感。计时燃香马上要熄灭,两国比分持平,观众的心高悬。就在吹鼓手举起号角准备吹响结束号角时,出现了精彩绝伦的一幕:石韬运球到离篮筐不远的地方朝石闵抛过去,被赶来的嬴归尘倒立马背把球反踢出去。飞速跟进的石闵在千钧一发之际纵身跃起,右脚点在朱龙脑门上,大步凌空截住马球,空中交踢腿把球踢进篮筐,落下时整个人正好跨坐在跑来的接应的朱龙身上!号角吹响!全场欢声雷动,两个人的表演都精彩之极,嬴归尘主动伸手与石闵相握,两人互拍对方肩膀,同时自报名号:

    “秦国嬴归尘赢逸之。”

    “赵国石闵石永曾。”

    阿拉耶识看得咋舌,感情不打不相识,两人还惺惺相惜了。两个人分别被各自的队友包围,但是二人各自的眼睛都在人群中搜寻,原来阿拉耶识站的地方已经人去无踪。朱龙驮着石闵满场跑,兴奋地嘶鸣,石闵不得不牢牢勒住缰绳控制住朱龙的情绪,喃喃自语:“朱龙,你说那人会是她吗?如果是她,她手腕上的那块胎记又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