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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来自雪漫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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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独一味酒楼的途中,阿拉耶识激动又不安,毋宕金锣的藏匿地点明确后给予她莫大的希望,如果能集齐项羽的十二面金锣,就有足够的经费支持冉闵的卫国,即使战败也能将百姓前往南方。她无法在正面战场上帮助冉闵,至少也能解决他的后顾之忧。她被这个想法激励,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嬴归尘。这个时候她想要与人分享快乐与希望,而且,因为有了希望,她又可以构建新的梦想。棘奴是最好的听众,而嬴归尘是最好的分享者。今天之前,她还打定主意不见嬴归尘,害怕他绝望、压抑的爱欲会焚烧现有的一切,她精心维护着的平衡因为棘奴已经被打破,嬴归尘再来插一脚,她便成了滥情的荡妇了。这次去找嬴归尘乃是堂堂正正,金锣宝藏的线索一旦揭开,就如同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一环一环破解,非得同嬴归尘商量不可。越接近独一味,她的心跳得越厉害。“该死!”她暗暗地骂自己慌什么,金锣宝藏事关重大,不然自己还不来呢。

    好死不死,嬴归尘居然还是在那间犯浑的屋子养伤,阿拉耶识眼神暗了暗,硬着头皮进了门。屋内苦药味儿弥漫,墨田守在嬴归尘身旁,正在给他针灸,**的上身插满细细银针。阿拉耶识忙转过身去回避,尴尬道:“来得匆忙,多有失礼。我从李文吉哪里得到了金锣宝藏消息,特来与你商量。你先针灸,我在隔壁等。”

    “你来得正好……”墨田刚想说已经行针完毕,嬴归尘以眼神止住他的话,眼看阿拉耶识退出房间也不明说。

    墨田冷眼看自家师兄做作,包子脸上满是鄙夷。对这位半仙师兄,他总算是见识为何自作孽不可活。除了高超医术,墨田就数嘴上功夫厉害,不仅能吃,还毒舌。他故意重手拔去嬴归尘身上银针,哼哼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定跟她告白过,人家不要你,你才又想跑到南蛮躲起来。”说完,墨田收起针包要离开,却被嬴归尘喊住,让他过一会儿再出去。墨田有点纳闷,明明针灸完毕为何让阿拉耶识在隔壁白等。他抬眼遇到嬴归尘浓黑的眸光,立时乖乖地不敢言语。嬴归尘定定地看着房门,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一刻钟后才让墨田把人请过来。

    阿拉耶识再次进来时,嬴归尘已经周正衣冠,盘膝而坐。未免独处难堪,阿拉耶识拉着墨田一起坐在他对面,这个动作落入嬴归尘眼中,更冷了几分。

    “去把小还丹再做一瓶,药液熬得太干,丸药大小不匀,影响药性吸收。”嬴归尘漠然对墨田下令,墨田虽刁却丝毫不敢违逆嬴归尘的命令,懊恼地抓着头发走了。

    墨田走后,屋内冷场了片刻,还是阿拉耶识轻咳打破强冷的气氛:“嗯,那个,谢谢你救了棘奴。呃,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出事的……我以为你去南蛮了……”

    “我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救下卫皇纯属偶然。半月前我与墨田确已入了南蛮境内,无意间见到有阴煞之气自北而南逸散,疑心有阴邪之物作祟。我乃是学得到修真之人,斩妖除魔是本分,这才循着阴煞之气追到襄国。”嬴归尘垂眸回话,密长的睫毛根根可数,连成一抹阴影投在棱角分明的颧骨上。

    “阴煞之气?”阿拉耶识顿时茫然,关于战败的具体情况就连冉闵也未与她细说,她自然不会傻到哪壶不开提哪壶,因此也是稀里糊涂的。“外面传说是前赵司天台的大萨满巫杰请来神明护佑羯人,可是属实?”

    “巫杰那些微末伎俩岂可变出神兵天降打败飞龙军,是另有五位修真界的高人插手,我与他们斗法受了伤。”

    “斗法?”阿拉耶识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与惊讶,虽然她自己是元神出窍后附体的人,在听到神话小说中才有的神通斗法后还是觉得很不真实,蹙眉道:“我脑子有点乱,到底怎么回事?”

    嬴归尘用平淡的语调讲述斗法过程,也解释了自己红色锦衣的由来。他没有用生动的言辞描述法器的神功,平铺直叙已让人心惊动魄。他还告诉阿拉耶识:他从襄国石祈、石琨、姚襄以及悦绾和匋璋的军队中都抓些人盘问,结果从燕国人处得到准确消息,襄国战败的罪魁祸首就是神秘的家主!法饶等五位道人是家主的手下,据说有些师徒关系扯在其中。法饶等人与燕**帅、慕容儁与慕容恪的叔叔慕容评勾结,声称他们拥有比大巫祝巫皋更大的法力,可帮助铲除冉闵的飞龙军。不知怎地,法饶居然混进冉闵军中,在卫军全力进攻襄国的时候摆下五行混沌摄魂阵,放出阴煞戾气干扰对战中的将士心神,刮起阴风砂石取人性命。死于此阵的人皆是杀气冲天的武夫,因为枉死之故其魂魄凶厉,化作阴煞更比普通人厉害。阴煞只有临时前的本能,彼此侵害吞噬,将士阴煞反过来吞噬五面净魂幡中的阴煞,力量更加强大。嬴归尘结合当日战场所见,推测这个家主其实不想效命于任何国家,他巧妙设局,借燕国人和石祈的力量,让他们与冉闵鹬蚌相争,他坐收渔利,得到飞龙军战魂,凝炼最邪毒凶残的阴煞!

    “棘奴机智谨慎,怎么也被法饶骗过去?”阿拉耶识颓然蜷缩在桌案边,脸色青白骇然,小手把衣襟拧得麻绳一般,心疼愤恨到骨髓里。

    “这怪不了他,法饶带着雪漫和慕容恪的亲笔书信接近他,他派兵去大棘城和山东验证真伪,都是没错的。细究起来,定然是雪漫和慕容恪二人中有人背叛了你。”嬴归尘停顿片刻,斟酌道:“我更怀疑是雪漫所为,上次我们出使大棘城,她的行为就有些走差了……”<cmread type='page-split' num='4' />

    <span>“你怎知慕容恪就是清白的?”阿拉耶识万般不愿承认自己跨越时空寻找的雀儿会是在背后捅刀的人,她宁愿相信慕容恪因为嫉妒和家国利益设下了圈套,遂寒声反问嬴归尘,“你以前最恶慕容恪,反对他当侠墨长老,如何现在却相信他与此没有牵连?”

    屋中陷入沉默,气氛尴尬。嬴归尘侧过脸盯着窗棂,好似在琢磨什么,半晌才徐徐回道:“当日你持钜子令相挟,强推他为侠墨长老,我虽不喜却不能失信于你。他入了未央书院后,我观其心性,谨言慎行,谦逊有礼,也算得上忠厚君子。他与冉闵英雄惺惺相惜,冉闵与其弟慕容垂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在书院诸弟子中最为亲近。若说他设此连环毒计加害冉闵,与他慕容恪平素行事不符。”还有一层意思嬴归尘没有说,是他打听到慕容恪性子古板刚正,是非黑白界限清楚,对阿拉耶识又专一长情,自从与她重逢后便与其王妃分房而居,再未近过女色。这样忠诚的男人,不可能伤害阿拉耶识。

    “雪漫这是为了什么?”阿拉耶识苦涩无比,无视嬴归尘不解的目光,抱着脑袋趴在桌上头疼。以她的冰雪聪明,当然能猜到雪漫背叛的动机,一个是挂名的师父,一个是带给她权力富贵的夫婿,现在的天巫已经成了燕国做大的绊脚石,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不过,阿拉耶识的头脑还是美丽智慧的柏素云的思维,她觉得自己可笑可悲,居然痴心以为雪漫身上真的残存齐丽霞的潜意识,无论如何都是向着她的。她以为自己与雪漫是这虚妄色界中两颗可以共鸣的心,天然与自己是一伙的,这种亲近感影响了她的感情和判断,对雪漫的呈现的一切疑点都模糊带过,最终尾大不掉。她扪心自问:“难道,中土仅存的两个现代人,两个好朋友要反目成仇?”

    嬴归尘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见她脸上阴晴变幻,愧疚、懊悔、惊讶、愤怒兼而有之,晓得她的小脑袋转得伤心,只得主动提起话头引开她的注意力。

    “那个躲在背后的家主我在南蛮长裙苗人的废旧山寨中见过一面,法力高强,神出鬼没,他在南蛮出现的意图我尚没有头绪,只是感觉家主所图甚大,不限于神仙术法、一国一城。我打算过几天便回南蛮查探一番。”

    “啊?”阿拉耶识猛然把头从桌上抬起,直勾勾地看着他问:“这么快就走?”阿琪还没接到邺城呢,他人跑了岂不让阿琪再次失望。

    嬴归尘哪里知道又被阿拉耶识摆了一道,被她看得心里毛酥酥的,垂眸道:“是,恐怕这个家主非常危险,而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实在被动。除了南蛮,我顺便也走一趟楚国云梦泽,那里是巫法神通的另一起源地,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阿拉耶识恍然点头,附和道:“楚国的灵尹屈免专程来邺城与我斗法失败,面子受挫离开,也不知会不会和家主联手对付我。”她说着说着黛眉一沉,疑惑道:“现在想起来,屈免的小人法术和人参娃娃放火的法术有点类似哦?”

    嬴归尘墨眉上挑,已是动容,阿拉耶识便将与屈免斗法情形详细道来。他听后也觉相似,当即决定先去云梦泽找屈免,再到南蛮找线索。阿拉耶识这才想起自己来的主要目的,乃是通告毋宕金锣藏匿地点的。得知金锣竟藏在天巫府地下,嬴归尘脸上隐隐有了然的笑意,他早怀疑天巫府地下有古怪,只是碍于阿拉耶识防范得紧,又不欲轻举妄动再惹心上人嫌忌,一直引而不发。

    “这如何是好,金锣与家主都很重要,我分身乏术,天巫想让我先去哪里?”大半年来,嬴归尘第一次感到心情舒泰,好像又回到阿拉耶识未嫁时,两人在未央书院、在墨家秦国分部秉烛论道的时光:她予人惊喜连连,言辞机趣诡辩,有时蛮横高傲,动作神态却无比娇憨可爱,令人叹为观止,一颗心忽天忽地,此外的一切统统消失,只有活灵活现的她而已。他只愿辰光停驻,守着她的音容笑貌,即使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做,已是足够。

    这人脑子一开小差,眼神就不对。对上嬴归尘醉意的眼,阿拉耶识又羞又气,敲桌子瞪眼珠,恨不得给他当头一记,凶道:“我说,身为首领事必躬亲乃是大大的败笔,现在当然是找金锣要紧。你有伤在身,等大好了再去云梦泽找屈免。”私心念叨,阿琪没到邺城前,你哪里也不能去。等阿琪来了,天下哪里都随你去。“金锣就让李文吉回去取,反正是去他的家,正合适!”

    这个安排确实合理,嬴归尘表示赞同,再说,他被命运再次推到她身边,委实不舍离开。

    “金锣表面上有金液流动形成的纹路,李文吉可曾对你提及?”

    阿拉耶识得意地笑,卖弄地从袖中摸出一张薄绢在他面前抖散,上面画着树干样的线条:“是这个吧,我猜是藏宝图——”

    嬴归尘接过丝绢,赞赏不已。他深信,眼前的妙人儿可以创造任何奇迹。安夫子说她是自己的明师,诚不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