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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安其心
这十天里,还是办了不少事情的,连续召见孔令贻与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就儒家的两个方向的发展做了大量的探讨,对人民和军队的中下层的控制就要用那一部份向宗教化发展的儒家思想配合上情治系统来完成,这个工作现在看起来以前我是有些轻心了,有些事情是要提到与国家发展同样的高度上来同步进行的。
而新儒党的党魁身份也要慢慢的过渡下来,至于所谓一党专政问题,那才真是还远未到我考虑的时候,所谓党派党派,党派始终是要代表一个阶级的,新儒党代表的就是眼下这个以皇家和经营知识分子为权力基础的统治阶级,以后国家发展了,参与政治的阶层多了,自然就会有新的党派应运而生,对那些一党专政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就像美国一开始只有一个大陆党,到了后来代表农业利益和工业利益的两个派系渐渐分离,才慢慢分化变成两个党。英国光荣革命后,也是一个党专政,后来才慢慢变出那么几个主要的党派来。
所谓多党制,不是生生造出来的,是历史慢慢衍变出来的。党派只是参与政治的各种阶级在政治最表象层面的组织代表而已。就像以后国家体制变了,精英治国的路线要变了,自然会有代表其他阶级的政治力量要起来,那就自然的会产生出其他的党派来,到那个时候,一党独裁才会真正产生问题。原因就在于,你这一个精英党独大了,不给其他党派其他阶级出路,他们自然就要革你的命,这时候就必须要开明政治。政治的进化如同人类的进化一样,人造的多党竞争永远只是人造的景观,无法给这个国家的政治生活带来什么新意。
眼前新儒党还只是一个生生造出来的党派,是我用来进一步拢聚精英阶层的工具,更何况其他?我目前的施政方向就是要加强这个党的凝聚力以实现整个统治阶级的目标一致性来最大程度的消弥内耗,怎么会去生生造出其他虚有其表的政党来分散本来就稍显不够团结的核心统治力量?这就是渐进的过渡,任何的急进都是这个国家承受不了的,历史早已用近百年的苦难证明了这一点。激进的态度固然值得欣赏,成功了功归提口号的人,但是一旦失败后所造成的沉重苦难,却要整个民族为之承担,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还是少点为好。
循着这个思路,各地的党部建设工作也提入了议事日程,正好五年期的国家公债卖了近四千万英镑,抵得上近两年的财政收入了,所以一方面是要蠲免一部份省份的全部钱粮,而近年来工商业发展极快但赋税也重的江南地区也要降低点税赋,国家最近需要用钱是没错,但是也要适当的对下面怀柔一些,这除了稳定政局之外,也是一个民心所向的问题。
教化部的年度财政预算自明年起还要额外增加一千万两,这笔钱极大,容易招人侧目,特别是在全国蠲免钱粮的情况下,他们得了这笔钱恐怕张之洞都要嫉妒,这个解释工作看来还是要我来做,张之洞那点小心思,我也要适当的敲敲他的警钟了。但是教化部这些钱来路去路在监督上面要加强再加强,也正好让清政衙门的垂直系统开始发挥作用,一笔钱锻炼出两套班子来,也算是值得了。
随着全国各地大修孔庙,昭示国家对几千年传承的文化的不离不弃的继承态度,新政是谋求强国,而并非是要打破炉灶重新来过,这样的做法可以安定不少人的心,起码传统知识分子就会被朝廷的这一举动所打动,清流派给我的政治压力也会稍稍减轻一点。而新儒党各级党部也要随着这个局面铺建下去。慢慢的加重权力和建立对行政系统的监督和指导作用,如此就能在各级地方上渐渐形成一个权力制衡的分权体系,行政首长加上各项新政负责首长再加上各级党部配合清政衙门的垂直机构,就组成了一个行政与监督的二元平衡体系,至于后来的变化,那是要等到一部成熟的宪法制定之后的事情了。
这项任务也还有个另外的妙处,就是梁启超手上那群自我感觉极好的社研院的顾问群们了,他们可以直接加入到儒家经典的提炼工作中去,把儒家的宗教化,对于他们这种老学究来说,既有兴趣,也是一件苦差,但事成之后他们就能收获到他们最热衷的东西——名。
是人就有欲望,就像他们这些人的欲求在名一样,更多的人欲求在利,在权。载沣变成这样子,他所求的自然就是权。
而洋人们则还是求利的较多一些,近来颇有些降温意味的中德关系,我也在用一些利来将这个关系再加加温,克虏伯公司这个老朋友自然不能忘,西门子公司和蔡司公司也成了新宠,其中西门子公司与我国的关系算是属于互补性质,由于我推出的西门聪取得了无线电一些方面的专利权,在电气化方面我也偶尔给他出了点主意,所以他所负责的军部通信司与西门子公司合作起来还算是顺风顺水,双西门合璧之下,自然在中国开设了一家双方加上皇家各控股三分之一的西门子北京公司,专门为中国的军队及行政部门的通讯和电气化方面提供设备及技术上的支持,获利自是颇丰。
而蔡司公司则就是纯粹的引进了,在我对炮瞄雷达根本还没有办法下手的时候,光学炮瞄仪自然就是海陆两路的炮火的唯一选择了,引进这家公司花费自然是不少,除了签署了一份十年内全部炮瞄仪完全由该公司提供的协议之外,我还找了一个商人出面代表皇家与其在天津合作成立了一个由德方控股的蔡司中国公司,第一笔生意就是全面为皇家海军更换炮瞄仪,海军近几年不会有大的战事,除了今年底明年初要进来的第一批两艘无畏级战列舰之外,在明年底第二批两艘再进来后,海军将会进入一个相当长时间不会有新舰补充的时期,在跃进了几年后,海军也该沉淀几年,但是训练却绝对不能停,利用这段时间,把海军的军制再改一改,现代兵役制度在本就要漂泊异乡的海军上面更加容易建立一些。而后再等着国内的交通和邮传电讯系统的慢慢完善,最终再完全建立一个全国的新兵制。
这四艘无畏全部由英国人建造,因为优质钢材的进口问题,从英国北部的谢菲尔德的哈维钢运到中国的船厂耗费极大,所以,这一次两批四艘无畏舰经过双方再度协商之后,只放了一艘在中国建造。在财政紧张的前一段时间,这也是一种妥协。
下旨给旅顺造船厂的平板巨船,那边的用钢量也是缺口很大,但是这个是一定要保证的,哪怕这船造出来以后不能用于实战,那也是探索,自己的造船工业一定要慢慢的追上来,哪怕现在几乎是一张白纸,这方面汉堡船厂给的帮助反而最大,也许是出于对德皇公布的海军计划中隐藏在背后的放在中国的几乎是同样数量的造舰计划存在着什么想法,在没有什么订单的日子,海参崴汉堡造船厂的工程师几乎就全搬到了旅顺,手把手的给旅顺厂的中国人以教导。这方面的帮助也确实是感动了我,所以在私下的场合里,我都让底下的人明里暗里给汉堡船厂的人一点信心,将来肯定会有生意照顾他的。
陆军海军如今基本上还算是顺利,战争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随着飞艇的大获成功,军中的广泛采购飞艇的要求也越来越强烈,这东西门槛低,实用性好,对于尝到了甜头的军方来说的确是诱惑不小,但是这些要求都被我压了下去,除了后勤部所需要的大载重量运输飞艇以及一小部分侦察飞艇之外,其他的要求已经全部被我驳回了。原因除了我所知道的必然之外,就是近期皇家研究院除了梅巴赫的汽车有突飞猛进的进展之外,另一个我长期投资的项目也开始结果了,莱特兄弟终于捣鼓出了能在空中停留二十分钟的飞机了。
当然这还是与梅巴赫的进步分不开,梅巴赫德大功率发动机让莱特兄弟获得了更佳性能的动力,所以他们的起点要比真实历史来的好,而且也提前了三年。在他们之前,囊中宽裕的马克沁先生失败了,航空专家兰利失败了,但是莱特兄弟成功了。虽然离我概念中的飞机还很远,但是毕竟它能飞了,后面的一切,就慢慢来吧。
这一切还都需要保密,因为梅巴赫的发动机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发动机了。好在他已经加入了中国国籍,这个人才将会是国家的一笔财富。
好消息也从江宁传来,美国人约翰霍兰的潜艇虽然花钱不少,但是成果都非常不错,虽然离实战还很远很远,但是同样的,这只是个好的起步。
这些外国人的发明也让我灵机一动,教化部也要负责起外国人的归化事宜,这在占领区已经行使了,在国内也要同步跟上去。事情不多但却非常有成效。
另外一个就是要建立起一个自己的专利保护制度,以刺激国民的发明欲望,中国人哪里会比外国人笨多少,他们所缺的就是一个引领创新的风气吧。我要做的就是这个了,在载沣回京之前的几天里,我就连续加发了几道圣旨,一是要建立一个发明司,暂挂在工商部下面,由张之洞直接兼任司官。另外一个就是发出上谕,悬出十万银元的赏格,征求对于国家工业各领域的创新发明。这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从名义上说,一个亲王的年俸也不过这么多而已。
这些举措铺下去,等待的就是收获了。
当然,目前我的政治重心还是放在了载沣的事情上。那些在我面前还装模做样的满汉大爷们在扒了官衣押到刑部大牢后,没两天功夫就屁滚尿流了,由此可见这些人还是贱,不见棺材不掉泪。刘光第送来的报告倒也没什么新意,倒是交待出一连串逆党的名单让我心惊,果然是如我的判断,满蒙顽固势力与清流派的合流,加上开明派中的派系斗争份子,组成了一个规模令我震惊的大集团。
很显然的,开明派随着张之洞的出任内阁首辅,已经渐渐的要淡出这个前途不看好的政治集团了,从廖寿恒的审讯记录可以看得出来,他这一次本应是最后一次的出席他们联席会议了,只是不凑巧,和尚偷吃了一辈子狗肉,就在临死前吃最后一次的时候,正好给菩萨逮到了。而其他人的供述也证实了这一点。
恐怕他对我不敢说实话,也是心存侥幸吧,这些人的处理,要直接交给张之洞。至于亲贵们,暂时是由宗人府派人看着在家思过待旨。眼下还不是大杀戮的时机。
除了开明派中的对李鸿章不满的一系之外,另外两系人马我是打算要狠狠地杀一批的,只是眼下还需要等待,因为载沣这位首脑人物还没倒呢。
载沣当然知道了京城中这一场惊天的剧变,在我从汽车厂回来的第三天,从山东济南府传来消息,说是钦命军改王大臣,醇亲王载沣罹患重病,在济南一病不起,上了请罪折子一面直认自己的泼天大罪,也一面请求待医治好了之后再行返京。
他的病来的好巧。看了他的折子,我不由暗笑。也不回他,冷处理了一天。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久未露面的醇亲王府的人总算是进宫来了,让我会心一笑的是他们找的果然是宁妃幼兰的路子。
心中诸事计议已定,自然也就气定神闲,听寇连才说内宫里来了醇王府的客人之后,我会心一笑,摆手让他带路,悠悠闲闲的就往承乾宫而去。
宫内没有太后,论理来说皇后是六宫之主,如果没有隆裕的允可,仅在妃位的幼兰是没有资格招客人进宫的,听寇连才说隆裕这个老实人还发脾气,心中暗叹这孩子真是没什么天分,老实得过了头了。就这一条我也不信她有那个心机去弄什么巫蛊陷害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计较了,隆裕这么个人就是没人算计她,她也不是个皇后的料子,这一行要有天赋的。
进了承乾宫,远远就听见有妇人啜泣的声音和幼兰的安慰声,想来是醇王府的女眷了。走了进去,个人慌忙见礼,我也不辞,微笑着走了进去,幼兰换了一张笑脸迎了上来,笑意盈盈的打了个千道:“奴婢恭请圣安。”
“嗯,朕躬安——”笑着应了,由着幼兰服侍我在椅子上坐了,旁边早有婢女上来了茶,我端了起来呷了一口,盖上碗盖,看着屋子里头跪着的老醇亲王侧福晋,载沣的生母刘佳氏,与载沣的老婆岚钰,摆了个沉痛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你们都起来吧,都是一家人,闹这么些个生份没劲。起来,起来说话。”
两人尴尬的陪着笑起来了,这时候也许是幼兰先头吩咐的,有人把年方三岁的皇三子抱了过来,这才算是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逗弄了一会儿小孩,那两人也是没话找些无聊的话来说,神色里掩不住的拘谨。幼兰还频频的向我使眼色。
我心中暗笑,心中也觉得玩的有些无聊了,轻轻咳嗽了一声,挥手让人把皇子领了下去,正容道:“你们进宫来,朕也知道是为了载沣的事。没必要嘛,怎么说也是朕的弟弟,朕正是要大用他的,他年纪小,受奸人蛊惑也是有的,放心,朕没有整治他的心。嗯,听说他在济南病了,朕这就要派御医过去瞧病的,也会有恩旨过去,他身子不好,好生休息,不要有什么想法,朕不是不讲兄弟亲情的昏君。你们呢,也常进宫来走动走动,你们宁主儿这也无聊的紧,多来走动走动也是好事,就是民间,也说三年不来往,是亲也不亲嘛。”
我说到后来已经是和颜悦色了,两个妇人听得也是渐渐放心,刘佳氏见我说完,拉着媳妇跪下来谢了恩,起来说道:“皇上圣明天子,这次出了这样的大事,奴婢们都是吓得魂不附体,皇上开恩,是奴婢们的福气。本来还想跟皇上分说载沣是受了人蒙蔽的,皇上如此圣明,奴婢们除了谢恩,也没什么别的要分说的了。皇上——”说着眼圈已是红了,恨恨的说道:“都是那个狐媚子害的。”
一席话说得媳妇岚钰也是啜泣不止,我看着她们哭了一阵,点头道:“嗯,朕这个皇帝哥哥也有责任啊,先醇贤亲王不在了,载沣年纪轻轻就晋位亲王,少了个历练,朕给他差事也是历练他的意思,差事办的是不错嘛,就是他年纪轻,耳根子软了,唉,出了这个事,朕这心里也不好受啊。对了,那个杨氏,如今是宗人府看着呢吧?”见她们点头,接着说道:“你们去接了回府里好生看管吧,等载沣回来再发落,就说是朕的旨意。这些天府上没什人来扰吧?”看她们脸色就知道这几天日子不怎么好过,点头道:“别说载沣还是亲王,朕的弟弟,就是寻常亲贵宗室,也不能就这么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杂碎胡来!”
转头看了看幼兰,叹息一声道:“昨天你们宁主儿说得好啊,朕这些年对宗室亲贵们,怕真是有些薄了,朕思量着,有些事还得要自家人办起来放心。像载沣,朕马上就打算让他接过先恭忠亲王留下来的几件差事嘛。嗯,其他的那些闲散宗室亲贵,天家的亲戚,都要用起来,家和万事兴啊。这次真是给朕一个教训了。”
一席话说的三个人各有个的欣喜,连声谢恩不止。我起身抚了抚掌道:“嗯好了,今儿个这个事情就说到这,还有幼兰你可以使人通知你家公爷府预备预备了,过些天你先归宁吧,朕让你做头一批——”说着看了看她那张笑脸,自己也哈哈笑着出门去了。
这算是我给他们的一个雨过天晴的信号了,第二天,我使人找来载滢,载滢因守制一直都没有怎么出来活动,看上去比过去要沉稳多了,最近的事情他当然也知道,只是碍于身份,也不好开口。我笑着让他坐下,上来就安他的心道:“载沣的事情你怕是知道的,朕也不多说了,如今他病在济南,朕也很挂念,不过朕也知道,他怕是心病为多啊,赶明儿要派御医去,你呢朕也想让你辛苦一趟,算是夺情了,给朕好好把他劝回来,朕对他绝没有赶打赶杀的心,这一节你要替朕好生分说。回来了,你还是要给朕办外交上的差事,你不在朕忙不过来啊,最近李中堂抱病归乡,外夷那边,你怕是还要多多用点心。我大清不是因人设政,也不因人废政,这是要跟洋人说清楚的,而且李鸿章朕还打算用两年,你好好替朕多办点差。先恭忠亲王实在是我大清的柱石啊,他这一去,朕尽然有些手忙脚乱之感了,正需要你们这些兄弟来帮手啊。”
听我说到他父亲,载滢连忙站起身来肃立,接了我安排的任务并谢恩。
“嗯,还有事情要跟你商议——”我挥手让他坐下道:“先恭忠亲王手上的差事,计有内务府,宗人府,玉牒馆,旗务,远东股份公司——”我一边掰着手指头说着,一边看着载滢道:“没错吧?他老人家不在了,有些差事你要挑起来,内务府和宗人府朕给了载洸先挑着,你呢,除了外交上的事情,把玉牒馆和远东股份公司挑起来吧。他老人家肩上担子重啊,如今他不在了,他的担子你们几个兄弟不帮朕挑谁来帮着挑呢——”
“奴才领旨,务请皇上放心,奴才一定给皇上办好差事——”载滢谢恩,抬头稍稍有些犹豫的说道:“皇上,去看载沣的事情,是奴才一个人去么?奴才看,似乎载洸去要好一些吧。”
我摆了摆手,摇头道:“不,载洸还是不去了,朕思量着还是你去比较相宜,告诉载沣安心养病,早些回京,他的那点错在朕眼里什么都不是,他还是要大用的。好了,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你也早些回去准备吧——”
在我微笑的目光注视下,载滢行了礼往门外恭敬的退去。